容今瑤懷里抱著發財，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神自若地說了聲“好”。

蓮葵卻哀怨地看著青云，咬了咬牙，忍不住替公主抱不平：“沒喝合巹酒，沒掛同心結，這些都是小事，夫妻之間意最重要。可是……如今剛剛婚不久，小將軍怎能留公主一人呢？這也太過分了些！”

青云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先是看了看容今瑤的臉，再半是試探半是疑地道：“蓮葵姑娘，沒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吧……”

蓮葵：“哪能不嚴重！”

青云平日里跟在小將軍邊，自然清楚楚懿并非是個熱絡的子。旁人只看含笑從容的表面，認為鮮怒馬年郎就該是一個熱的人。實際上，小將軍與人相，總是隔著一層薄薄的距離，不遠不近，難以真正及。

他之前從未見過小將軍主向誰提起過自己的近況，如今讓他捎話回府，這難道不算是“意”嗎？

之事太復雜，青云沒有細膩心思，自是琢磨不蓮葵所說的為何意。

新婚的二人都未曾對這段親關系開竅，蓮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這樣下去，公主和小將軍馬上就要從分房演變分居了！”

發財敏銳嗅到了空氣中的異樣，耳尖輕輕一抖，爪子了容今瑤的袖。

容今瑤不聲地往后退了半步。

雖然說這和話本子上寫的“丈夫戍守邊關，妻子獨空閨”的節無甚兩樣，不過才不是孤獨的思婦。獨占將軍府，樂得自在，恐怕只有蓮葵認為這不是一件好事。

沉默片刻，青云怕小將軍簡單的報備會惹來誤解，忙不迭補充道：“潛伏在上京的漠北勢力剛出蹤跡，外加有新兵營需要練，并非是借口。”又看向容今瑤，“公主若是不信，屬下帶您去白羽營瞧瞧？”

容今瑤擺擺手，毫不猶豫地拒絕：“不用不用，我相信。”

多避一日是一日，才不想又莫名其妙被楚懿試探一番，此般相敬如賓的狀態，剛好合心意。

一旁的蓮葵話到邊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只默默看著容今瑤，沉思起來。

一個不聲，一個刻意疏遠，指他們本人是不了，還得靠出手。

白天的時轉瞬即逝，夜晚卻總顯漫長，許多怪異的緒都會趁著無人時悄然滋生。

是夜，月將房間的陳設勾勒出一片銀白，容今瑤抱著枕，在床上翻來覆去。

枕被得皺的，閉上眼睛試圖靜下心來，腦海中卻總是冒出不合時宜的念頭——這枕還不如楚懿腰腹舒服，竟令生出幾分懷念。

之前刻意親近楚懿的時候，抱也抱過，咬也咬過，連角都親過了。那會兒，滿腦子都是怎麼順利婚、怎麼讓楚懿相信自己的傾慕，心中是有使命的，反倒沒有其他旖旎的心思。

更何況楚懿每次推開的作都干脆利落，勝負被激起，偏偏想要挑戰他的底線，看到楚懿向低頭的模樣。

可現在，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念頭不過一息之間，容今瑤旋即拉過被子，懊惱地將自己蒙了進去，終是無法眠。

也許正是因為想到了不該想的人，翌日清晨，容今瑤的眼底多了兩抹淡淡的烏青，映在白皙如瓷的上，十分顯眼。

今日是婚后的第九天，按照大昭俗禮，新婚夫婦理應一同回宮以謝賜婚之恩。眼看時辰已近午時，容今瑤沒等來大昭帝傳召進宮的旨意，反而等到了太子殿下被足東宮的消息。

容今瑤心頭一震，倦怠消失無蹤，“是因為什麼被足？”

蓮葵低聲回道：“奴婢聽說，太子殿下前些日子與陛下起了爭執，陛下發了火，下令讓太子殿下于東宮足半月，任何人不得相見。”

前些日子……

聞言，容今瑤垂下眼睫沉，答案呼之出。

容聿珩坐鎮東宮這麼多年，早已磨練出喜怒不形于的子，從不輕易流緒，更不會與皇帝起爭執。

大哥為了全的執念，已經忤逆父皇的想法將葉歡意從客店轉移至宅院，定會惹來皇帝不快。再加上新婚夜發生的意外，想必爭執的源頭，只能是為了維護。

思及此，容今瑤站起道：“我要進宮一趟。”

蓮葵一驚：“可是公主……如今太子殿下被足，東宮宮門當是有軍看守的，您怎麼進去呀？”

……

一個時辰后，有馬車停在了宮門。

容今瑤沒有換乘轎子，而是隨意打發了宮人，獨自一人朝一條偏僻的小路走去。 ：

這條小徑連接歡意宮與東宮偏殿，并非尋常宮道，只有和容聿珩兩人知曉這條路的存在。

算得上是他們兄妹間的。

再者，軍們心里也明白，此次太子足并非是什麼大事，無關朝政，只是皇帝一時氣急罷了，也就沒那麼嚴苛。左右皇帝與太子殿下都不能得罪。

高聳的紅墻如般鮮艷，琉璃瓦頂映著日頭，熠熠生輝。一線藍天在樹梢和飛檐之間若若現，古木枝葉織翠綠的穹頂，把靜謐渲染上了幾分抑。

東宮殿閣，線幽暗，簾幔低垂。

容聿珩端坐在幾案前，一襲素白中襯得他姿清雋。他垂眸專注于案上的棋盤，手指執著一枚棋子，輕輕落下。

棋子落下的那一刻，殿閣的簾子被人掀起一角，一張俏生生的臉探了進來，“大哥！”

容聿珩目一抬。

殿閣倏爾涌進了，穿著一淺對襟紗，珠百褶隨著步伐微微晃。頭頂簪著銀花簇，幾縷烏發垂落肩頭，明又不失純凈，整個人是流的彩。

容聿珩掃視一圈，周圍侍奉的宮人領會了眼神的意思，先行退下，殿閣中就余兄妹二人。

“你怎麼來了？”容聿珩看見懷里拿的東西，了然地將未下完的棋局收起，隨即拿出兩個白瓷小盞。

容今瑤語氣輕快：“初夏天氣熱，我帶了解暑的梅子酒來跟兄長共飲。”

笑瞇瞇地走到容聿珩對面坐下，倒了滿杯的酒，澄澈的酒散發著清甜的梅子香，遞給容聿珩，“兄長一杯，我一杯。”

“你飲些。”容聿珩提醒道，“醉了可沒人送你回家。”

容今瑤捧著酒盞，似乎回憶起了什麼，笑著說：“大哥以為我是楚懿那個‘一杯倒’嗎？我可是一次沒醉過。”

容聿珩捕捉到了話中細節，“你還了解他，看來不錯。”

了解嗎？

并不這樣覺得。

容今瑤剛想回答說不了解，可對上容聿珩欣的眼神，忽地想到，這婚事能被差錯的促，也離不開大哥的誤會。

道：“是，不錯……所以大哥也要努力了，早日覓得心上人。”

容聿珩無奈搖了搖頭，看著低頭抿著酒的妹妹，眼底笑意一閃而過。

此前每次被足，容今瑤都會跑來偏殿殿閣陪他解悶，向來不走正門，以至于東宮上下都習慣了公主的突然到訪。

小時候會扎著丸子髻帶些蓮葵做的甜食點心，后來長大了就變偶爾小酌，不過大多數飲的都是不易醉人的酒，不至于傷失態。

可要是說起“醉”，容今瑤還真醉過一次，只不過自己不知道。

也正是那次，容聿珩發現六妹妹一旦貪杯，就會有個極為特殊的病——會無意識地將眼前人當知心朋友，然后把在心底的和心事，一腦地傾訴出來，仿佛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泄

的出口，不吐不快。

然而等到第二日醒來，卻全都忘得一干二凈。

容聿珩不愿掃了妹妹的興致，玩笑道：“既然如此，那總要留些給我吧？”

想想也是，總不能每天都跑過來送梅子酒，何況僅有這一壺，容今瑤爽快道：“我就喝這一杯，剩下的都留給大哥。”

兄妹二人相視一笑，了杯。

殿的窗被風吹開了一邊，半倚在案旁，垂落的青輕輕掠，眉眼間出幾分稚氣安寧。

容今瑤今日前來，也不是陪容聿珩解乏。過了半晌，的聲音輕輕落在空中，“大哥，以后不要再因為我的事惹怒父皇了。”

“不值得。”

容聿珩一怔，放下酒杯，嚴肅道：“我是你哥，自然是要護著你，怎麼會是不值得？”

容今瑤平靜地直視他，“不值得的是過去的執念，不是麼？”

“小六……”

“我同樣也想護著兄長啊。”容今瑤眸清亮，彎了彎，“正是因為你是我在意的親人，所以才這麼說。”

起初在聽聞和親消息的時候，不是沒想過找容聿珩。很清楚，只要說出來，容聿珩一定會竭力護住。

可是，大哥是大昭的儲君，他背負的是天下蒼生的安定，手握的是大昭江山的未來，凡事不能只憑用事。他不能因一己之念，就違背皇帝的命令，更不能因此失了朝臣的擁護。否則稍有不慎，便是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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