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坦誠一點！有什麼意見就放馬過來。”高磊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那麼輕快，一只手夸張地拍了拍左，“百八十斤的漢子，承得住！”

見季微瀾蹙眉不語，他又笑笑說：“其實不喜歡我送的禮很正常……印象里我就沒收到過三個以上好評，我媽已經拒絕收禮好多年。”

他說，最后一次親手給他家老佛爺準備禮，還是小學六年級的那個三八婦節。

聽到這個節日，季微瀾眉心就是一跳。

別的小朋友送鮮花，送賀卡，送親吻或者“讓媽媽休息一天”。高磊送了一幅裝飾畫，當天賺到媽媽的擁抱，一周后就挨了一頓胖揍。

“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你等等，我找下圖片，應該能找到。”

高磊翻出一條陳年舊聞《小學生玩轉黏菌獲全國科技大獎》。配圖是一個男孩抱著一個畫框，畫布上有金和紅兩種不同織，錯綜復雜如地鐵網路。

“喏，就是這種。”

此刻季微瀾的關注點卻是：“這孩子是你？看起來不太像。”

高磊聳聳肩：“我同學。他拿去參賽得了獎，不過地鐵圖是我先搞的，真的。”

“嗯，我明白。”

季微瀾一路學畫，不是沒遇見過類似的不公，好在師從名門，又有個以潑辣著稱的媽媽。

”哦，也不能算我先搞的，黏菌走迷宮和作畫的點子都是前人早就做過的試驗。我給我媽搞的可比他這個大，黏菌染都有五六種，實那是真一個漂亮。太后過生日，必須有排面。”

季微瀾也覺得很有意思，不明白為什麼最后還要挨揍。

“黏菌它是活的。能構圖，是用食引它展自己的細胞質，去不斷覆蓋更多的地方。”高磊嘆了口氣，“我媽把畫放在臥室床頭。其實放床頭也沒事，不過我有次去加食，忘記把玻璃蓋裝回去了……”

時值梅雨天，溫度和度都是黏菌最。經過一個白天的肆意生長，晚上迎接高媽媽的場面……季微瀾打了個寒噤。

“其實壯觀的。”高磊耷拉下眼皮，“其實，我覺得我做的標本也好看的。”

他勾著脖頸，看起來不止沮喪，還有點委屈。

“是很好看！”季微瀾很篤定，“我真的很喜歡。”

相信，科學家的手作浸制標本，就是比飯店里那種漂著海馬的藥酒好看。如果腦補出碧波漾的背景，僵直泛黃的魚也可以飄逸優。

收過許多禮，甚至名貴的不在數。

這件標本卻令心中頭一回生出某種奇特的覺。就好像被一枝兔毫，不，七紫三羊毫在心尖上緩緩刷過，一遍遍的，微微刺痛想要逃避，又忍不住想要更多的勾、皴、、點、染……

值得珍惜的，除了制作這件標本的心意，更重要的是，本來沒有錯誤的人，竟然會先低頭。

季微瀾突然想起了什麼，把庫存庫存的所有75%黑巧打包遞過來。

“太好了！”高磊也不同客氣，“海里出來就需要這個。老劉那個憨憨，圖便宜，買了一大包都是代可可脂！”

他遲疑著把右手出來：“那麼，未來繼續合作愉快？”

季微瀾抿一笑，將手放他的掌心。

第二天的天氣與的心同樣晴朗。

季微瀾坐在院子里盤點破爛，居然挑出了不驚喜。特為留意了標明“季海花”的那只塑料袋。小姑娘撿的貝殼雖不多，看起來卻一定是經過心挑選，都是帶著和花紋的，也沒有破損。

男孩子們的搜集就放得多，連沙礫碎石都混進來不。

其中有幾塊掌大小的東西，雪白細，不像石頭也不像珊瑚石，不知道是什麼質地。季微瀾將之挑在一旁，準備拍照咨詢高磊。

挑選完畢，看著堆的收獲又不免嘆氣。孩子們很努力，當然不能打擊，只是這麼多的貝殼海螺破碎珊瑚，還真要好好想個辦法利用起來。

在其他海濱景區見過各種工藝品，不知道制作起來難度如何。

從回憶中挑出一種貝殼風鈴，季微瀾開始嘗試。先試著用小刀和剪刀的刃尖給貝殼開孔，結果不是各種，就是讓貝殼破碎。

一個小時后，默默下單了一份“有手你就行DIY工大禮包。”

“漂亮姐姐……”院墻外傳來一個的聲音。

當然不是林蝦虎。

是林蝦虎聲稱自己絕對不喜歡的同班同學季海花。小姑娘和兩個同伴趴在墻頭，六只眼睛好奇好奇地向。

季微瀾朝們笑笑：“你們的收集品都很好，來，姐姐給你們報酬。”

三個孩驚喜地對一眼：“真的有錢拿？”

季微瀾問清名字，付給鐘海虹和林阿帶各自十五元，季海花再多獎勵五元：“謝謝你，把貝殼都先清洗干凈了。”

那兩個孩子都開開心心收了現金，季海花卻從兜里掏出個手機：“漂亮姐姐，可以微信轉我麼？”

季微瀾有些驚訝。孩手中的手機雖然款式較老，但在這個小漁村里，還沒見過哪個孩子能有自己的手機。

添加了海花的微信，發現孩的頭像是個可的卡通，名字則是一首流行歌的歌詞。

“漂亮姐姐，你弄貝殼做什麼？”林阿帶是三個孩中最活潑的，指著桌上碎的貝殼殘片問道。

聽季微瀾大致講完，三個孩咯咯地笑起來。

“要給貝殼鉆孔還不簡單？不需要用刀。醋有沒有？”

鐘海虹噔噔噔去廚房取來醋瓶，林阿帶嚷了一句“我去找鐵”就跑出院子。季海花低著頭，麻利地挑選出一堆相同的貝殼：“這些殼不厚不薄，最好鉆。”

接下來，季微瀾全程圍觀，看著們把醋反復滴在貝殼上，又用挖耳勺反復刮被醋浸泡的部位，最后用磨尖頭的鐵刺……還真是，很容易就出了一個孔眼。

看著作靈巧的三個孩，季微瀾突然有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