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還要在那里坐多久啊？”喬榆看著枯坐在庭院里的奧列格，惆悵地問達米亞諾：“他昨天又坐了一夜，他已經兩天沒睡覺了，我真擔心他會猝死啊。”

“別說不吉利的話。”達米亞諾輕輕道，他從屋子里端出剛剛做好的早餐，放到了奧列格邊，向他搭話：“你怎麼了？我們都很擔心你。”

“哦，什麼？”奧列格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天已大亮，疲憊地用手抹了一把臉：“謝謝你伙計，我還不。”

“這位娜迦的士，你認識嗎？”喬榆也湊了過來：“無意冒犯，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很悲傷……”

“是我曾經的人。”奧列格意外地坦誠，他吐出這樣的話語，又自嘲地笑了笑：“不，只是我單方面地罷了，本人并不知道這件事。”

一時之間三個人都沉默了，半晌后奧列格很大聲地清了清嗓子，把信遞給了喬榆：“都圍在這里干什麼，哭喪著一張臉，不要讓我影響到你們愉快的一天！好了，我去收拾收拾東西，這就上路吧。”

他們將昨天吃剩下的食和買的服行李放進了房車，和羅西夫人做了最后的道別，然后開開心心地上了路。

奧列格一上車便霸占了后面的雙人床，幾乎是剛剛沾到枕頭便睡的不省人事了。達米亞諾充當起了司機，按照信封上的提示，下一站要去的地方是法蘭克的安納西小鎮。

法蘭克離弗倫斯并不遠，聽說是個頂浪漫的國家。當車子開上弗倫斯的大街，開始逐漸遠離這座老城時，坐在副駕駛的喬榆的心中騰起了一不可言狀的惆悵。

在這座小城中生活了一輩子，這城市里每條河的咸淡、每棵樹的枝干都如數家珍般地清楚。它是自己年生活的象化，又像是個巨大的子宮，將小小的姑娘孕育如今這般堅韌果敢的模樣。如今時機，它將它的孩子分娩出去，任由他們去往四海飄。

為了沖淡心中的這子惆悵，喬榆從隨的小布袋里出那信封，仔細地讀了起來。

信一共有兩張。第一張像是亞歷山大的筆跡，里面洋洋灑灑寫了娜迦的世與經歷，并囑咐拿到信件的人將第二張信紙給留在的兒子。那張綠的信紙明顯比第一張質量好得太多了，它被工整地折起來，在信封的角落。

喬榆沒有窺別人私的習慣，于是默默地看起了第一張信紙。

信上寫道這位娜迦的士曾是人奴隸，被販賣過無數次，在賭場中做過荷，在酒場里當過舞，后來被人販子賣到了法蘭克當地的富豪家做仆。

富豪家中的人類管家倫納多上了心地善良的狐貍小姐，于是他不顧世俗的阻攔，與娜迦結了婚，并把帶回了自己的老家安納西。幾年后娜迦生下了一個男孩，小夫妻為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取名為厄爾諾，意為“真誠的男孩”。

但三口之家的幸福并沒有持續多久，戰爭在一夜之間發，很快便燒到了法蘭克。本就為數不多的人類上了戰場，遇見那些群的強壯的人戰士，就像飛蛾撲火那般消亡。于是倫納多作為人類被強行征兵上了戰場。過不了多久，從前線傳來了丈夫犧牲的消息，沒了丈夫的庇護，鎮上的人陸陸續續開始欺辱人奴隸出的娜迦。

絕的娜迦開始思考如何才能讓兒子免這樣的凌辱歧視，聽鎮上的人說，如果這場戰爭贏的是人，那麼人將會從社會上站起來，擁有和人類相同的權利。

為了給小厄爾諾開創一個好的未來，娜迦伙同幾個鎮上的人孩一起上了前線，臨走時將還在襁褓中的孩子托付給了當地孤兒院的老修。

在戰爭后期，娜迦主加了亞歷山大的“竊火黨”，退出前線來到城市做了臥底。用姣好的容貌做掩護，竊取了一個又一個機報。正是有的存在，亞歷山大等人的暗殺計劃才會進行得如此順利。

但常在河邊走，總有鞋時，在一次任務中娜迦暴了份，在打斗中拉響了榮彈，與人類方的傭兵們同歸于盡。

喬榆讀完了那張信紙，對這位狐貍種士產生了由衷的敬佩。

信封中還夾著一張照片，照片中的人穿著軍裝制服，火紅的頭發被挽了一個神利索的發髻在腦后。側著腦袋眺著遠方，面堅毅，眼神卻無限溫，像是看到了人大解放的未來，又像是看到了自己遠在家鄉的兒子。

喬榆將信和照片又整整齊齊地放回了信封，推測著娜迦的兒子應該比自己小不了幾歲，或許現在正在上學，又或許早已進社會討生活。不管從事什麼職業，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希他能活得坦坦，活得問心無愧，不辜負自己的姓名。

到了傍晚的時候，天上開始飄起了雨。起先只是蒙蒙細雨，到最后雨點簡直像大冰雹一般砸在車窗上，聲音大到驚醒了睡中的奧列格。

眾人不得不把車子停在路邊，打算等過了這陣暴雨再繼續前行。

在雨聲的噼啪中，達米亞諾做起了飯，溫暖的爐火和食的響起讓小屋子一下子變得溫馨愉快了起來。喬榆用車載音響放起了音樂，而奧列格開始搗鼓起了喬榆給他買的那些服。

當達米亞諾將熱湯擺到桌上的時候，奧列格也剛剛好將簾子拉開，他穿著一件軍綠的迷彩背心，搭配了件鮮紅的寬松運，搖頭晃腦地坐在了餐桌前。

“我說，我給你買了那麼多服，有那——麼多種搭配，你就非要選這兩件搭在一起來強暴我的眼睛嗎？”喬榆不滿地叉起腰來。

“嗨！孩子不要說那麼魯的話，這很不好。”奧列格嚴厲地看了喬榆一眼，然后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搭配，覺得并沒有什麼不妥。這件背心多啊，不大不小剛剛好，而這條運穿著也很寬松，就算是打斗也能很自如的展雙——一都是很舒適的穿著。

“天吶！你這穿的是什麼，貓一定是起的太猛，出現幻覺了！”此時貓薩沙也從那張單人床上跳下，見到奧列格的一瞬間尾炸起了一朵花，接著捂著眼齜牙咧：“太丑了太丑了！貓這一輩子第一次見如此丑陋的搭配！”

“不至于吧，我倒是覺得沒有那麼糟糕。”達米亞諾給大家盛了湯，配著干面包吃：“我們指揮的材很好，他穿什麼都好看。”

“這話從你里說出來可真奇怪，”喬榆撇了撇：“你真是papa忠實的護衛犬啊。”

待到那只大海碗的湯快見了底，大家開始松散地靠在椅背上聊天，喬榆突然想起了些什麼，問道：“我一直很疑，為什麼那位士——就是娜迦，為什麼沒有姓氏？明明嫁給了那個姓佩茲的男人。”

“你是沒上過學還是怎麼著？怎麼連這些都不知道？”達米亞諾很驚奇。

“我就是沒上過學啊。”喬榆看上去滿不在乎：“我是由媽媽教養大的，在家里學習。這樣的好就是不會遇到很糟糕的人際關系，比如歧視之類的，說真的，我只在流浪的這幾年才意識到社會上對人的歧視依舊存在。那壞事也很顯而易見——由來決定我今天來學什麼，認為對我無益的當然就沒必要讓我知道啦。”

達米亞諾朝孩投去了一個憐憫的眼神，他想不通像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為什麼會選擇不去上學——當年奧列格可是絞盡腦地把他往學校里送，可惜他并不是讀書的料子，高中畢業之后便早早踏社會謀生去了。

“是這樣的，喬。”奧列格破天荒地用溫和的口吻道：“當時的人社會地位極其低下，更別提人奴隸了。人奴隸與人類結合本來就是大逆不道的行為，冠以夫姓更是違法，就算那小子再，也逃不過世俗的錮。”

“你說你過，到底是怎麼一回——”喬榆剛剛發問，達米亞諾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捂住了的。

奧列格了，將面罩的一角放下，他看了看窗外的大雨，嘆了口氣：“行吧，下雨天是很適合回憶往事了，但時間太久了，有些事我也記不太清了……”

喬榆和達米亞諾一聽奧列格要講自己的史，立馬放開對方坐得筆直，要知道這種事可不是每天都會發生，尤其是在數十年如一日保持單潔自好的賞金獵人上。連貓薩沙都把臉從貓碗里抬了起來，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奧列格將目放到窗戶上，沿著窗子紋路往下落的雨滴像是郎的眼淚，讓他想起了遙遠的家鄉，那個冬季漫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