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奧列格氣得渾發抖：“就這樣好奇我的傷疤嗎？你這愚蠢的家伙到底在干些什麼蠢事？我真的會把你掐死的！”

“嘿！你嚇著了！冷靜一下！”達米亞諾把喬榆從地上扶起來，原本驚魂未定的孩被奧列格吼了兩聲，眼淚像是水龍頭一樣被打開，流得滿臉都是。

“我只是想替你，讓你好過一點。”喬榆為自己分辯：“止痛的藥必須每天都敷，可是你睡著了，我就想幫你……”

“幫我？你是覺得我沒有自理能力了嗎？嗯？我看上去像是那種傷殘老兵，需要眼地等著扎辮子的小姑娘來問嗎？”奧列格的眼瞪著，像是要將孩瞪穿一般：“收起你的憐憫吧，圣母瑪利亞，我還沒落魄到需要一個小來可憐！”

“也是好意，別這樣說……”達米亞諾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奧列格什麼都好，就是發起脾氣來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喬榆破天荒地止住了眼淚，奧列格的一番話讓原本驚魂未定的小臉一下子僵住了，現在的表就像是外面飄雪的天氣。

“行。”喬榆用手臂抹了把臉，一腳把水盆踢出老遠，“行。”解開圍摔在餐桌上，語氣從未這樣冰冷過，一把拉開車門，走進了雪里。貓薩沙見狀慌忙從床上下來，在關門之前竄到了孩的腳邊。

“喂！你要去哪兒？！”達米亞諾慌忙問，但回應他的只有沉悶的關門聲。他想要安暴怒的奧列格，又想安被奧列格傷了心的喬榆，著急地在原地打轉。

奧列格將他按到卡座上：“讓去吧，貓薩沙跟著呢。”

“你就不能收一收你那臭脾氣嗎？外面下著雪呢！”達米亞諾埋怨道：“自從到了函夏境，我們簡直沒有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空氣里總是彌漫著一子怨氣，不是你的就是的。算我求求你們了，緒穩定些，像一家人一樣和和睦睦地過日子不好嗎？”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家人？”奧列格拽著他那條疼得厲害的傷，撇著眼睛看達米亞諾。

“天哪，你可真刻薄，什麼時候你能坦率地接別人對你的呢？”

“等我長出兩條新的時候。”奧列格沒好氣地說。

達米亞諾一直提醒自己奧列格是令人尊敬的指揮，他只是因為難才變得這樣惹人生氣，才勉強忍住了想要往奧列格臉上揍一拳的。他把奧列格用來提神的濃茶一口氣喝了個，然后坐在窗前等著喬榆回家。

一直到過了四點零五分，奧列格再次沉沉睡去后，喬榆才從外面回來。的兩只眼睛完全腫了，瞇一條細細的，在寒風中凍得青紫。

“冷死貓了冷死貓了！”貓薩沙也竄了進來，他迅速地在爐火旁盤一個巨大的卷，舒舒服服地嘆了口氣。

達米亞諾把煮好的濃湯哄著小姑娘喝下，在擁抱過后，他親眼看著喬榆躺在了上鋪，親耳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后，才松了一口氣。

接下里的旅程是有史以來最糟糕的日子了，喬榆再也不和奧列格說話了，像是看不到奧列格一樣，每當想提醒奧列格換藥或是吃飯，都會讓達米亞諾來傳話。可憐的達米亞諾夾在兩人中間，簡直快要瘋了。

更糟糕的還在后面，當他們即將進圖伯特時，天空突然刮起了暴風雪，他們不得不停下來，等到暴風雪停息再走。

第一天，眾人并沒有意識到事的嚴重，大家都以為暴風雪會很快停歇，生活依舊和往常一樣悠閑。達米亞諾煮了一鍋香噴噴的湯，眾人圍在噼啪作響的溫暖爐火旁，吃著飯聊著天。雖然喬榆現在還是不理奧列格，但不再板著一張臉了。奧列格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在吃飯時多次假裝不小心了喬榆的碗或者是碟子，試圖撞出什麼話題，可喬榆鐵了心不去理他。

“只要你開口哄哄，我保準會立刻原諒你。”在喬榆戴著耳機聽歌的時候，達米亞諾悄悄跑到奧列格邊為他支招：“去哄哄吧，你不是也想找搭話嗎？”

“是自作主張冒犯了我，為什麼要讓我去低下頭和好？”奧列格到很奇怪：“再說你為什麼會確定我哄了，就一定會開心？”

達米亞諾做了個夸張至極的表，他上下打量著奧列格，砸了咂：“你是裝糊涂還是看不出來？你沒發現很依賴你嗎？說不定已經上你了。”

奧列格大吃一驚，驚訝得簡直要從座位上跌下去了。他從未發覺這個問題，他一直把喬榆當小妹妹來看的，奧列格仔細回想了一下喬榆看他的眼神，似乎也并沒有什麼不同啊。該死，達米亞諾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奧列格想著，臉沉了下來。如果再年輕個十幾歲，他或許會很高興聽到這樣的消息，甚至可能為自己的個人魅力歡呼。

但如今的他不想與人有過多流，恨不得找個深山老林挖個自己過，更何況是發展這種長遠關系呢。他沒有心思也沒有興趣再去了解別人或是讓別人去了解他，而且對方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這對于道德標兵奧列格來說簡直是大逆不道。

他決定要在源頭上掐斷這種苗頭——從此之后離喬榆遠遠的，讓逐漸斷了這個念想。

于是第二天，奧列格便開始施行自己的計劃，他把頭揚得高高的，假裝自己看不到喬榆。這可把小姑娘氣了個半死，的好心好意都被奧列格當了驢肝肺，這令煩躁又委屈。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暴風雪仍然沒有停歇，而他們的存糧只夠兩頓吃的了。在達米亞諾想要原路返回去公路商超采購些資時，卻絕地發現車胎被凍了兩個，這也就意味著車子拋錨在了這荒無人煙的雪原上。他們的燃料所剩無幾，木材也只有寥寥幾，如果暴風雪不停歇，無人發現他們的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死凍死在這荒原上。

達米亞諾將這個壞消息告訴了車上的兩人，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在晚飯的時候奧列格吃的東西比平時了一半。他想著萬一沒人來救援，自己儲存的脂肪夠他撐上一段時間，再不濟他還可以選擇冬眠來減熱量的消耗。而喬榆瘦胳膊瘦的，那些糧食還是留給吃比較好……該死，怎麼又開始關心起了？

第三天的早晨，最后一木柴燃盡了，愉快的爐火熄滅了，車的空氣一下子降了好幾度。達米亞諾把車載空調打開，從外面挖了點雪用最后的燃料做了頓飯，燒了壺水。眾人吃了一頓熱乎乎的飯，上才暖和了起來，大家都蔫蔫的，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愿意彈。

到了傍晚的時候，燃料也熄滅了，這就意味著車上再也沒有了供暖設備。外面的暴風雪仍然刮著，毫都沒有停歇的意思，車里的溫度迅速降了下來，即使是穿著厚服也擋不住瑟瑟發抖。

最后奧列格想了個辦法，他將手機的手電筒打開，與幾只手電一起綁在了車外面，從遠約約能看到暴風雪中有一道柱。

夜里的時候溫度降得最厲害，幾乎能將人里的凍住，喬榆率先支撐不住，開始發起了低燒。奧列格在這種時候果斷降低了約束自己的那一套道德標準，他收集了車上所有的被褥服，在那張大床上做了個窩，然后招呼喬榆和達米亞諾鉆進去。

喬榆和達米亞諾一左一右地依偎在奧列格邊，奧列格像抱窩的老母一樣張開健壯的雙臂摟住了他倆，貓薩沙也鉆了進來躺在奧列格的上。

在這一刻，大家完全忘記了所有的芥，地依偎著，互相取暖。

喬榆抱住奧列格的腰，幾乎要哭了出來，以為自己要死在這個冰原上了，但當奧列格擁住的時候，一下子變得非常平靜。把臉放在奧列格的上，聽著從他口傳來的發條走的咔咔聲，說不出的安心，之前的爭吵和鬧脾氣似乎也不存在了。

奧列格低頭看著抱住自己的孩，閉著眼睛，在他懷里瑟瑟發抖，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在許多年前的那個雪夜，米莎也是這樣依偎在自己的邊，發著高燒，奄奄一息。他了手臂，心中騰起了一子愧疚，他開始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不該用那種態度來對待一個姑娘的赤誠之心。

“喂，你別睡啊。”達米亞諾推了推喬榆：“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喬榆支吾了一聲，因為嚴寒，因為高燒，的意識已經開始逐漸模糊了。

“撐住了，”奧列格反手抱住喬榆，試圖將自己的溫傳遞到的里，“堅持住，我們會離開的。”

“真的有人會來救我們嗎？”喬榆細聲細氣地問。

“會的，我前些天注意到這里有羊糞，這是牧羊人活的區域。”奧列格這樣說，其實他什麼都沒看到，這說辭全是為了安喬榆。

“那就好。”喬榆著奧列格，他的溫比一般人高很多，為他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熱量：“但我覺得我快死了，對不起啊，前兩天惹得你那麼生氣。”

“別說傻話。”奧列格這樣說，心卻沉了下來。十幾年來他與外界幾乎斷絕了聯系，只有達米亞諾一人愿意陪他說說話。而喬榆突然闖進了他的世界，給他單調的生活帶來了一明，這兩個人他一個都不愿意失去。

外面冰雪紛飛，只有房車的小窩還存留著一熱氣。三個人一只貓相擁著，奧列格抱著他們所有人，像是抓住了自己與世界的唯一聯系。

為了驅散徘徊在四人頭頂的死神，三個人開始流講故事，講到最后喬榆和達米亞諾都沒了說話的力氣，只有奧列格一個人清醒著。喬榆的手被他握在掌心，抬頭去看，賞金獵人的眼像是最清澈的湖，里面帶著倔強和希。

他哼著一首曲調悲涼的歌，歌聲和腔的共鳴混合在一起，使喬榆和達米亞諾的神都不再那麼萎靡。

喬榆抓著奧列格的手指，從皮相接傳遞的不只是溫暖，覺奧列格頑強的意志力和勇氣也順著他們相的地方傳進了管，這使堅信自己一定能撐到獲救。

不知過了多久，喬榆和達米亞諾的神再次恍惚了起來，這次連奧列格都有了困意，他低著頭，明顯覺到自己的不如之前熱乎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踩雪的咯吱聲，接著門被打開了，風和雪一下子灌了進來，冷空氣令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

然后，一個帶著犄角的大頭從門外探了進來，他愣愣地和屋的大家對視，半晌后用口音濃重的普通話問：

“老鄉，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