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這并不難。我們的大廚可是一頂一的好，什麼復雜的菜式都能做。”喬榆和奧列格相視一笑，他們的達米亞諾可是做飯的一把好手，就算是再單調的材料到他手里都能變味。

“好哇。”梅朵聽他們說得這樣信誓旦旦，也跟著笑了：“我要吃一道白灼蝦。”

“這也不難，我現在就可以去這條河里抓，然后奧列格可以下山讓我們的大廚上來……”

“不，這里的蝦實在是太平凡了，做不出我家鄉的味道。”梅朵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狡黠：“我要的蝦，只有暴風雪中才有。”

“什麼？！”奧列格的眉豎了起來，來到村子后他的好不容易不那麼疼了，他可不想再返回那冰天雪地里凍。

梅朵似乎沒有察覺到奧列格的不滿，仍然自說自話著：“在暴風雪的中央，有一片湖，我要的蝦就長在那里。把它們撈回來做白灼蝦，我就把亞歷山大給我的東西給你們。”

“稍等，我們商量一下。”奧列格對巫這樣說，然后把喬榆拉到了旁邊，確保梅朵聽不見了他才開口：“那人是在耍我們，暴風眼里怎麼會有湖！”

“你小聲一點！”喬榆慌里慌張去捂他的，后知后覺才想起來他是帶了面罩的：“我也覺得，這簡直是太刁鉆了。先不說暴風眼里有沒有湖，是那暴風雪就夠我們的，我們來的時候明明差點被凍死在路上！”

“我們可以去其他地方撈蝦，然后告訴我們已經穿越了暴風雪。”

“不行，萬一問我們那片湖長什麼樣子呢？”

“那我們把打暈，把東西搶回來？”奧列格悄悄用眼睛瞥著跪在地上的巫，掂量著要使多大的勁兒才不至于把拍死。

“我看你真是瘋了，是什麼？是巫啊！你覺得要是沒什麼保命的手段的話，會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生活那麼多年？”

奧列格沉默了，兩個人惆悵地站在河邊，看著河水打在岸邊的石頭上。

過了半晌，喬榆輕輕開口：“所以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對吧。”

“是這樣的。”奧列格的聲音也是輕輕的，仿佛是在夢游一般。

“唉，那行吧。我現在答應，然后我們下山找一找穿越暴風雪的辦法。”喬榆深深嘆了口氣，彎下腰拾起一顆石子狠狠地扔向水中，驚擾了一群魚兒。

奧列格站在原地不，他看著喬榆跑向了梅朵，彎下腰朝著巫說些什麼。這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明明昨天還躺在弗倫斯的小屋子里，吃吃冰淇淋看看電影，今天卻為了護送一個小姑娘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甚至要去暴風眼里掏蝦，實在是稀奇。

喬榆胖了些，比在流浪的時候白了些。多虧了自己和達米亞諾不停地投喂，才使得在幾個月里就恢復了往日的愉快，現在看上去和當初奧列格看的那張照片差不多了，這讓奧列格從心底騰起了一子自豪。

“好了，我跟說好了，我們下山去吧。”喬榆雙手著兜，又晃了回來，現在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焦慮了。

“走吧，估計達米亞諾知道我們那麼草率就答應了那人，要生氣罵人了。”奧列格腦補出了小伙子氣急敗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的傷還作痛著，于是他暫時放棄了糾結巫的預言，扶著喬榆的肩膀（實際上是掐著人家的后脖頸）下了山。

“什麼？！你答應了去暴風眼里找蝦？！”奧列格的話還沒講完，達米亞諾就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他看著賞金獵人，像是在看一只沒有長腦子的浣熊：“喬的腦子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嗎？我們剛從那風暴中死里逃生，你卻上趕著往里送？是誰的一到嚴寒就像凌遲哪樣疼？嗯？”

奧列格看著喬榆，出一臉你看我早告訴過你的表。后者聽到達米亞諾無緣無故地牽扯到自己，不滿地嚷了起來：“嘿，什麼我沒有腦子啊？”

“你不要，”達米亞諾站到了奧列格面前，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你告訴我，我們要怎樣穿越那暴風雪？”

“我們？別傻了，我一個人去就足夠了。”

“那好啊，你盡管去好了，”達米亞諾梗著脖子，出一種喬榆從未見過的，刻薄的神，“如果你死在了暴風雪中——眼下看來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我會把這臭丫頭的錢全都拿走，然后一腳將踢出房車！什麼薩沙什麼亞歷山大，讓他見鬼去吧，我才不會花時間找一個我不認識的人，陪一個笨丫頭在破車上過家家。哦，提到車，我會把車賣了，拿一筆錢來吃喝玩樂，我還會把你的貓賣到貓販子那里，讓他去做最下等的種貓！”

“什麼？你竟敢這樣對貓？！你這無禮的廚子！”原本在爐子邊烤火的貓薩沙聽到這話，氣得一躍而起，想要沖過去扇達米亞諾幾個掌。幸虧喬榆眼疾手快一把將騰空的他抱在懷里，才避免了一場大戰。

奧列格也地盯著達米亞諾：“不，你不會這樣做的，我了解你。”

“你！”達米亞諾和奧列格對視著，突然像皮球一般泄了氣：“是啊，你是了解我的……那你也知道憑我的能力是不可能將喬護送到目的地的。如果沒有你，恐怕我們幾個走不了多遠就會死掉。”

“讓我們跟著你吧！”喬榆也適時幫腔：“我不可能看著你去白白送死的，就算是被困住了，幾個人在一起也比一個人要暖和啊。”

奧列格是犟驢腦袋，平常他堅持的事就算是八十頭驢子也不可能將他撼，可這一次，看著達米亞諾擔憂的眼神和喬榆熱切的小臉兒，他開始猶豫了起來。

“papa，貓也要去。”貓薩沙在喬榆的手里舉起了爪子：“貓抓魚很在行的，抓蝦也一定很快！如果papa死在路上，貓也不活了！”

“好吧好吧，真是麻煩。”奧列格被貓薩沙孩子氣的話打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在乎起了這些人，仿佛有一看不到的線將他們綁在了一起。

喬榆松了一口氣，很怕奧列格會犟著非要自己去穿越那暴風雪。賞金獵人看上去高大威猛，但多年的戰斗讓他傷痕累累，再加上改造帶來的傷痛，在那種極端天氣下獨自一人是必死無疑的。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幾個在一起，不管是誰倒下了，剩下的都會把那一個扛回來。

等到多吉和卓嘎放羊回來后，奧列格將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聽完之后，多吉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真是稀奇，居然和你們這些外鄉人說了那麼多？說真的，我從小到大聽到說的話不超過十句。”

“或許正是因為你是當地人吧，很想家。”喬榆，在他們聊天的空檔，卓嘎和達米亞諾就已經在火上烤了些牛肋牛當作晚餐：“不過，的眼睛到底是怎樣瞎的？我原來以為是因為兒子死掉了，日哭啊哭，哭瞎了。但好像并不是這樣，我看到的眼眶里沒有眼球了！”

“誰知道呢，住在山上，離我們那麼遠，就算有什麼況也不會跟我們說的。”多吉說著，用小刀從烤得滋滋冒油的牛上切下一塊來。

“你知道嗎，”喬榆思索了許久，最終決定把說出來：“德吉他不是山羊族，而是野山羊和狐貍人雜生下來的孩子。”

多吉里的啪地掉到了地上，他等著喬榆，仿佛說了什麼非常惡毒的罵人話。過了很久，他才從這消息中緩過神來：“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跟他從小玩到大，我能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但是他從來沒在你面前上過廁所，你們也沒一起洗過澡，對吧？”

多吉沉默了，他回想起與德吉相的日子，兩人幾乎像是親兄弟一般無話不談勾肩搭背。但是，真的被喬榆說中了，夏天的時候村里的小伙子都會群結隊地在河里洗澡，唯獨德吉一次都沒去過。

沉默在眾人之間打轉，像是一沉悶的風吹進了帳篷里，過了好一會兒，多吉才夢游一般地開口：“德吉他，死得安詳嗎？”

“我不知道況，但他死得一定很榮。”喬榆堅定地看著多吉。

“我是個懦夫，沒能上戰場，德吉和扎西都死了，他們一個都沒回來。”多吉抹著眼淚：“我不是個合格的朋友，我愧對他們真摯的。”

“你也有親人要照顧的。”奧列格破天荒地放下了手里的牛，把油乎乎的手搭在了男人的上：“堅強起來吧，有時候守護一個家比上戰場還要勇敢。”

喬榆聽了這話翻了個白眼，他明明可以好好說話，明明能說出些好話來，但對著自己卻整天不憋好屁。而且，親眼看到了奧列格將手上的油全抹在了男人的袍子上，這都什麼人啊！

“那個，或許我說這話有點不看場合了，”達米亞諾在一旁，“不過你們有抵擋暴風雪的辦法，對吧？可以教給我們嗎？求你們了，我們真的必須要拿到那些該死的蝦才能趕往下一個目的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