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方涵一把抓住大頭的領子：“什麼韓山月殺了老陳？”

“哎呀，你抓老子干嘛，又不是我讓那瘋婆娘殺的嘛！”被當眾抓住領子的大頭覺得十分沒面子，他推開方涵嚷嚷道：“是老漢把賣給老陳頭了，那新婚燕爾肯定要干些啥子嘛。瘋婆娘肯定不同意噻，那老陳肯定霸王上弓了哇，等到半夜的時候，就拿刀把老陳砍碎了！”大頭說著了手臂，一副被嚇到的樣子：“你都不知道有多慘子喂了豬，頭掛到房梁上去了！”

方涵罵了一句，連書包都來不及拿，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回了家。一腳踹開自家的大門，嚎了起來：“媽！”

“別號喪！”方涵媽從堂屋里出來，將兒一把摟進懷里：“你不說我也要去學校找你，韓家出了那麼大的事也應該讓你知道。”

“小月呢？”方涵此時已經顧不上哭了，滿心都是自己的好朋友：“還活著嗎？”

“活不了多久了，村里的人把打了一頓，關起來了。他們沒警察，打算明天中午自己把給吊死。”方涵媽嘆了口氣，韓山月也算是看著長大的，是打心眼里喜歡這個倔強的姑娘。可現如今殺了人，犯了重罪，天王老子來了都救不了。自從第三次世界大戰后人類數量銳減，制造出的人只是充當廉價勞力，而人將創造出他們的人類殺掉可是重罪，被抓到是要當場擊斃的，和園里襲擊人的沒有區別。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方涵的了下來，媽媽將攙扶到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著天上飄的云，怎麼也不肯相信這是真的。

怎麼會這樣呢？不是都說好了今天去問一問考試的事嗎？不是已經約定了一起去同一座城市上大學嗎？怎麼就殺人了？怎麼就要被絞死了？

這些問題在方涵腦子里盤旋著，正巧隔壁的韓家媽媽探頭探腦從大門進來了：“涵涵媽，你家有料酒嗎？我屋頭那個要吃魚，想借你們家料酒使使。”

方涵媽厭惡的皺起了鼻子，自家的閨明天就要死了，當媽的非但沒有一的痛苦，居然還有心去給老公做魚，誰知道買魚的錢是不是賣閨換來的。

還沒等方涵媽說些什麼，方涵倒是先有作了。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抄起手邊的陶瓷茶杯就往韓家媽媽上砸，茶杯碎在腳邊，潑出的茶葉沫子倒映出姑娘憤怒到扭曲的臉。

“你是不是個人，那是你親閨，你唯一的閨！”要不是方涵媽及時一把抱住了方涵的腰，估計這會兒韓家媽媽已經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方涵被母親抱著，一時掙不開，四肢掙扎著，里狠狠罵著，將平生知道的最骯臟的詞都罵了出去。

到最后，突然想到了些什麼，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人也不再掙扎了。方涵媽奇怪地看了一眼，只聽自家閨一字一頓地問：“小月平日野得很，四五個男人來了都打不過，怎麼會被一個老占了便宜。你自己說，你是不是了。”

“是又咋子哦！”韓媽媽被方涵一個小孩子罵得狗淋頭，也了氣，在院子里嚎開了：“我哪里知道會這樣烈嘛，屋頭里出個殺人犯，我們家也不用活了，買農藥喝了跟那賠錢貨一塊走了正好！”

“你是媽！”方涵媽媽也忍不下去了：“誰家的媽把閨往老床上送，誰家的媽講自己閨是賠錢貨？！”

“方家媽媽，我們不一樣。你命好，投了個人胎，生了個閨聰明漂亮，是大學生的料子，將來宗耀祖。我命孬，投的狗胎，生的閨又倔又壞，這輩子都抬不了頭。”韓家媽媽眼眶紅紅的，恨恨地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母二人，關上門離開了。

韓家媽媽走后，方涵像是一下子被空了所有的活力，攤在了椅子上，再也沒起來。

一直到晚上方涵爸下班，都維持著一個姿勢，愣愣地看著天空，只有眼珠子會隨著偶爾飛過的小鳥轉上一轉。

“你看這，要咋辦嘛。”方涵媽媽焦急地湊到老公邊：“都一天了，不吃也不喝，再這樣下去那閨一走，咱家老大怕是也要下去陪了！”

方涵爸不說話，他沉了一會兒，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樣。他走上前去一把將攤在椅子上的閨揪了起來：“起來！”

方涵沒靜，像是什麼一樣，就算爸爸將提起來，下一秒還是地倒在了椅子上。

“你老漢喊你起來，去把那瘋丫頭救出來！”方爸爸鏗鏘有力地說。

“什麼？”方涵從椅子上彈起來，像是手腳里的骨頭一瞬間長齊了：“怎麼救？你有辦法？”

“這個你不要管，我自有辦法，”方爸爸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他盯著兒的眼，沉聲問道：“你想好了嗎？真的要把救出來？就算以后咱們家會招人唾棄，就算你可能再也不能去上大學？”

“我確定！”方涵起膛，眼神堅定。名聲也好大學也好，都比不上韓山月的命重要。

“好！瘋丫頭被關在村長家后面的倉庫里，你砸爛鎖把放出來，讓往山上跑。翻過那座山，就到了另一座城市，到時候誰也找不到了。”

“可是那地方一直有人看著啊，我怎麼把放出來。”

方家爸爸臉認真，他盯著自己的閨，像是從未注意過長了那麼大：“你不用管，你只管往前跑，其他事你老漢來解決。只要你以后想到這件事不后悔，就足夠了。”

方涵看著爸爸堅毅的臉，一時間五味陳雜。

但方爸爸不給悲春傷秋的機會，他往自己閨肩頭推了一把。

“走哇，快走！你想讓死邁？！快走！”

得了命令的方涵扭頭就走，跑出胡同時，剛剛好看到父親用火機點燃了門口的草垛。而母親剛剛好把睡的妹妹抱了出來，三個人站在門前，火之中，遠遠的看到父母朝揮手。

“著火啦！著火啦！”在跑了很遠后，母親嘶聲裂肺的尖約的傳來，這聲將睡了的小村子喚醒，淳樸的村民們或是從床上爬起，或是放下手中的活計，拎著滅火水桶趕去救火。但更多的人手中空無一卻比誰都快馬加鞭，在這無聊的小村子里，他們最喜歡看熱鬧。此時，他們恨不得自己腳下生上翅膀，好飛得再快些，看到那失火了的一家人臉上的淚水。是這樣想象，他們就覺得無比暢快清爽。

而方涵一刻也不敢停下，逆著人群而上，一口氣跑到了倉庫門前。

那里果然沒有人看守，方涵從附近拾起一塊磚頭，三兩下就踹開了木頭坐的房門。

“幺妹？你怎麼……”聽到有人砸門，韓山月猛地從地上彈起來，拱起腰準備進攻，卻在下一秒看到了方涵的臉。

“快走，快跟我走！”方涵來不及多說，甚至沒有時間去擁抱自己傷痕累累的小伙伴，拉起韓山月的手就往后山跑。

兩個差不多高的姑娘撒開長奔跑著，們的手握在一起，像是彼此織了半輩子的命運，又像是即將分開流浪的大陸板塊。

“你聽我說，現在的人都在救火，你趁著這個機會上山。山的那邊就是另一座大城市，你往里面一藏，沒人能找得到你。”兩人停在了山的那條路上，方涵握住韓山月的手，將懷里包著的一打錢塞到了的掌心。

韓山月背對著山，約能看到村子里閃的火，心中立刻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好友為了救出自己付出了怎樣的犧牲。從不輕易流淚，就連被老陳頭欺負也只是草草了眼眶，可如今，那淚水卻真真實實地滾在臉上，洗刷著臟污青腫的臉頰：“瓜娃子！你真是個瓜娃子！你不能考大學，以后要后悔的！”

“你死了我才是真的后悔！”方涵推了韓山月一把：“快走吧！等下他們就追上來了。”

韓山月往后趔趄了一步，開始一步步往后退著，看著方涵，似乎是要把孩的樣子記在眼里，記在心里。最后一轉頭，甩開大尾，四腳著地像是野那般向深山中跑去了

“你放心走吧，逃得遠遠的，別再回來了。你老漢你老媽我替你養，記住，別回來了！”方涵沖著韓山月的背影喊道。

喊完這句話，便站在原地不了，定定地看著韓山月漸漸遠去消失不見的背影。遠方吹來的風將孩的發卷起，后是火沖天，前則是無人預料的未來。在這一刻，突然酣暢淋漓地大笑了出來，笑得前磕后仰，就連被后來趕來的村民按在地上，拳頭落在上，都沒止住暢快無比狀若瘋癲的笑聲。

至此，無名小山村的瘋婆娘韓勝男死了，而戰士韓山月在一年后出現在了雪國。立志于將人平權法案推行到世界，為自由沖鋒陷陣，在人解放戰爭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時至今日，人的孩子全都能坐在窗明幾凈的教室里接正規教育，韓山月的夢想，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