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讓眉心微，起眼皮，似是無意瞥向。

溫書棠恰好仰頭，肩頸拉出清的曲線。

雨后初霽，籠罩在整個校園里，連廊上到都是細碎的，連帶影子也變得雀躍生。

漫不經心的年，和張無措的，站在一高一低的臺階上，影撞進彼此的眼底。

第6章 焦點 “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啊？”……

風沒停，時間卻好像是靜止了。

這是他們第二次對視，也是距離最近的一次對視。

男生眼型狹長，眼尾收斂，臥蠶下面嵌著一顆淚痣，曜石似的質，給他平添幾分銳氣，眸漆黑，如深淵般不到底。

溫書棠一瞬間有些失神。

綿對上鋒芒，如同鐵石相撞，悄無聲息地出火花，然后一寸寸燃燒，一寸寸向心深近。

可是暗的人，眼中向來藏不住。

不想就這樣暴心事，于是在防線失守的前一秒，溫書棠垂下眸，蓋彌彰地移開目。

這場對峙，終究是落下風。

謝歡意沒發覺這邊的異常，皺著臉抱怨：“你們兩個大男生怎麼這麼磨蹭啊，我都要被曬死了。”

“你以為我們想啊。”左邊那個男生開口，語調拉得老長，替自己冤，“還不是老季拖著不放，我們倆這還是提前溜出來的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按照他以往的變態程度，沒半小時別想結束。”

謝歡意輕哼一聲，才不聽他這些解釋。

“大小姐消消氣。”男生臉上堆著笑，抬手給扇風，“晚上請你吃恒記的牛冰。”

“行吧。”謝歡意揚起下，像只傲的布偶貓，“勉強原諒你了。”

把人哄好，男生松了口氣，視線向后，看見站在一旁的溫書棠，了謝歡意胳膊：“不介紹一下？”

“哦對。”謝歡意攬過溫書棠肩膀，尾音上揚，“這是我的新同桌，溫書棠。”

男生“哦哦”兩下，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你好，我許亦澤，是謝歡意的青梅竹馬。”

溫書棠禮貌地彎起角：“你好。”

話音落，空氣忽然安靜下來。

場上只剩下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

周嘉讓倚在扶梯欄桿上，一條撐地，另一條踩著上一級臺階屈起。

黑睫低闔，在眼下拓出淡淡一層影，后玉蘭樹掉下的葉片被他在手里，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

想到大爺平時那難搞的格，謝歡意也不指他能主，先一步打破沉寂，自作主張地替他介紹：“棠棠，這是——”

話說到一半，一道低沉的聲音了進來，言簡意賅地撂下三個字：

“周嘉讓。”

溫書棠不敢看他，牙齒咬著瓣，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樓上傳來雜的腳步，接著是烏泱泱的吐槽聲，應該是老季終于放人下課了。

幾人也沒再磨蹭，先后從教學樓里出來，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走。

溫書棠扯了下謝歡意的袖，在耳邊問：“我們不去食堂嗎？”

“食堂來來回回就那麼幾樣，早就吃膩了。”謝歡意從口袋里翻出來兩顆水果糖，一顆塞到手心，另一顆咬進里，言語含糊，“我們平時都去校外吃。”

怪不得。

溫書棠在心里默默想著。

怪不得昨天在食堂看不到他。

輕輕地眨了眨眼，心忽而騰出一雀躍。

雖然這點信息本算不上什麼，可還是覺得，自己對他的了解又多了一點。

八月晌午，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梧桐蔫垂，蟬鳴擾耳。

從校門出來，向右走過一條長窄的輔路，再往左拐，綠底白字的路牌上寫著延齡巷。

青灰的石板路，謝歡意大手一揮，語氣豪爽：“為了謝我家棠棠，今天通通本小姐請客！”

“謝？”許亦澤不不慢地跟在后面，抓住話里的關鍵詞，“不是吧謝歡意，我也就一上午沒守著你，你又捅什麼簍子了，還得麻煩人家幫忙。”

“我才沒有呢！”

謝歡意沒好氣地瞪他，覺得這人真是狗吐不出象牙：“我指的是高一，咱們開聯合運會那次。”

復述完事的原委，又疑地掃了許亦澤一眼：“誒？當時在醫務室，你不是也在場嗎？”

“是嗎？”許亦澤眉梢微挑，給自己找臺階下，“這都過去一年了，我上哪記得這些。”

謝歡意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沒拆穿他，反而拍拍他手臂，善解人意地安：“沒關系呀。”

“回去我就讓阿姨給你多買點腦白金。”

“好、好、補、補。”

許亦澤：“……”

他們倆吵吵鬧鬧的，沒半秒鐘能消停，這一路的氣氛倒沒有想象中那麼尷尬。

張緒被沖淡，溫書棠心思渙散起來，目悄悄左斜，看向那個人。

一束束從葉隙中穿過，落到男生直的背脊上，修長脖頸上覆著青筋，結弧度更是嶙峋。

心跳怦怦，還是覺得好不真實。

走到一半，謝歡意瞥見斜前方的灰招牌，眸亮了下：“咱們去吃那家蚵仔煎吧？好久沒吃過了。”

許亦澤在腦門上彈了下：“祖宗，我海鮮過敏，想讓我死就直說。”

“他家又不是只有蚵仔煎。”謝歡意如數家珍地推薦，“鹵飯和糯米糕都很好吃的。”

許亦澤態度堅決：“不去。”

“那吃酸湯火鍋？”

“不喜歡。”

“渣蒸飯？”

“太油膩。”

“……”

“許亦澤你怎麼這麼多事！”謝歡意這回是真的有點惱了，“沒人管你，吃不吃！”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辯，誰都不肯松口。

周嘉讓被吵得心煩，眼不怎麼和善地打斷：“行了啊。”

“你說。”謝歡意回過頭，氣沖沖地找他評理，“許亦澤是不是在這故意找茬？”

周嘉讓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而是沒頭沒腦地來了句：“你不是說要謝人家麼。”

這話是沖著謝歡意說的，但他視線卻沒落在的上。

真正被他看著的孩，低眼睫垂著腦袋，長發跟隨的作到肩前，出的那截脖頸纖細，被照著，出冬雪一般的白皙。

穿著和他同款的校服，應該是最小的尺寸，可還是顯得松松垮垮，白藕似的胳膊垂在側，好像風一吹就能折斷。

這會兒街頭七八糟的，小電瓶和三車橫沖直撞，安安靜靜地站在最外，一不留神就容易被磕剮蹭。

周嘉讓換個了位置，把人隔在里面，然后才淡淡開口，接著之前那句話：“不該問問人家的意見？”

經他提醒，謝歡意一拍腦袋，清醒過來：“對哦。”

沒了剛才的氣勢，語氣下幾個度：“棠棠，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問題拋出，幾個人的目齊刷刷地移到溫書棠上。

焦點來得猝不及防，思緒空白一片，就這樣愣了好半晌，才磕著答話：“我……我都可以的。”

別扭的心思冒出頭，覺得自己這樣太敗興，于是著頭皮抬起手，指了指不遠的一家淮揚菜，小聲提議：“要不去這家吧？”

其他人跟著看過去，正忐忑時，低啞的男聲從頭頂傳來，表示肯定：

“可以，就這里。”

店里環境很好，暗棕的木質桌椅，水墨畫裝點墻壁，是帶有江南特的裝修布局。

四人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點菜權又被到溫書棠手里。

指腹輕輕蹭著菜單邊角，盯著這些菜在心里犯難，其實本來就有點選擇糾結，更何況現在周嘉讓還在，于是心思被他擾得更。

猶猶豫豫選了幾個，輕聲不太確定地問：“你們要不要再加點什麼？”

謝歡意添了道焗蝦球，許亦澤沒做變，菜單最后落到周嘉讓手中。

手指無意識纏住角，溫書棠有種說不出的局促。

像在電腦上玩過的掃雷游戲，怕自己會點到周嘉讓不喜歡的東西。

然而——

“能吃辣嗎？”

頓了兩秒，溫書棠才意識到他是在問自己，空咽了下點頭：“能的。”

周嘉讓低嗯了聲，又繼續問：“別的忌口呢？”

“沒有的。”

……

沒再多言，他把菜單給服務生。

游戲通關，溫書棠緩緩呼出口氣。

“怎麼樣啊大小姐？”許亦澤的話一刻也停不下，“在新班級待得還習慣嗎？”

“沒有本帥哥陪伴在邊，你是不是覺特別孤單？”

謝歡意極為嫌棄地“呵呵”兩聲：“謝謝，并沒有。”

聽到這里的溫書棠滯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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