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黛眉，有點驚喜：“夫君，你回來了。”

李繕“嗯”了聲，坐在榻上外。

窈窈默數幾聲給自己鼓氣，拿著一小罐凝膏，走到他旁，道：“夫君的傷口，可還好？”

已經兩日，李繕的傷口早就結痂，窈窈再晚點問，它都長出新皮了。

不過，是為了問他傷，刻意等到這麼晚，還不睡的麼？李繕心里，突然有點說不清又道不明的怪異。

他目筆直地盯著窈窈，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窈窈把手上罐子給李繕看，道：“這是凝膏，我想，夫君許是能用到。”

李繕方要拒絕，這名字一聽就是子用的，突的，他看清了罐，腦海無端調出一個畫面——融融燈下，窈窈拿著一面小圓鏡，沾著的膏藥，拭在鎖骨上的紅痕。

他眉峰一，原來那個時候，用的就是潤膏。

今日自然沒有那天穿得，是一件就寢時候穿的暗紋素中，略顯寬大，將一雪堆砌似的好與纖細的腰肢，全包裹在里頭。

…

不管如何，窈窈答應了郭夫人，這一夜都在思考，如何提及才好，最后還是決定從他的傷勢手。

而此時，李繕沉默地斜睨著，讓呼吸一，心口微懸，似乎自己的想法，已經被李繕看了。

正當想要放棄，突的，李繕低頭解掉外，他捋起袖子，出之前的傷口，擱在榻上還沒撤下的案幾上。

窈窈知道他默許了，坐在了另一邊，用指端沾膏，懸停在那結痂的傷口。

李繕上好像揣著個源源不斷發熱的火爐，指尖離得近了，甚至能知到一種騰騰熱氣，在涼夜里格外明顯。

輕輕地，抹上他的傷口，一邊緩聲說：“聽聞夫君滅道佛……我知你最開始燒天觀，也不是為我，你不信鬼神，此乃大丈夫。”

李繕似乎蹙了下俊眉，卻閉上眼睛。

窈窈等了一下，他沒有明顯的反，才繼續道：“只是，誠如始皇帝燔詩書、殺士，楚霸王咸宮一炬，皆難留善名；夫君卻非不講理，道觀佛寺都建好了，每一個都燒毀掉，不是可惜？”

“有些棄嬰也是在那兒被養大，不是所有道觀佛寺，都作踐百姓，無可救藥。”

把凝膏開，的指腹，一點點沿著他手臂上的瘢痕走勢，上去。

窈窈：“所以，我斗膽提一句：請去十留一，給世家們一口息的機會，也是讓剩余的道觀佛寺，能發揮它們的作用……”

話沒說完，抹藥的手，驀地被李繕一只大手攥住。

心口跳得極快，就像是知到危險來臨，稍稍抬眼看他，不知何時，他幽幽沉沉地盯著的手，黑沉沉的眼瞳里，難判喜怒。

心生惶然，想回手，但他攥了，糙的指尖，過的手背，挲了一下。

窈窈的凝脂一樣的，又得好似春三月的花蕊，比上好的綢緞還要，他的手幾乎吸附上去。

李繕皺了皺眉，好怪，再一下。

下一刻，子聲音輕：“夫、夫君？”

咬著紅，目地游了一下，面頰生出淡淡的桃，姝麗溫，就像被人欺負了似的，含著一點可憐的央求意味。

李繕這才發現，他攥得了，他的手能把窈窈的手全包住，只出筍尖似的指尖，無力耷拉著，好像被欺負狠了。

他驀地回過神，松開的手，窈窈悄悄把手收回去，放到了案幾桌面下，被他握過的手一陣暖熱。

空氣遲滯一瞬。

李繕微惱，最開始抓的手，只是不想讓繼續傷口，便淡淡地應了聲：“嗯。”

窈窈下心中慌，明白了，他是不想讓抹藥，還好目的也達了，目，嗓音含著甜意：“夫君可是答應了？夫君真是……真是頂天立地的男兒！”

李繕：“……”

第17章 還是我抱你

…

轟轟烈烈的滅道佛活，在第五日迎來了一波息，因為有了新令：道觀佛寺去十存一，另改大道觀佛寺為慈堂，以育失怙失恃的嬰孩。

不管心里真實想法如何，并州僧道皆做激狀，況且經此一役，大部分存心撈錢的假僧假道，業已逃亡周邊州郡。

此后，并州率先擺冗雜的宗教束縛，其余州紛紛效仿，有失敗者，亦有功的，卻遠比并州慢，失了先手，困阻重重，皆為后話。

當下，李繕調整了策略，為心腹的杜鳴都納罕，私底下問辛植：“你勸的啊？”

辛植皮笑不笑：“你看我像是活膩了的樣子嗎？”

實則這一日，李家養的幕僚一個個夜不能寐：敢勸上頭了的李繕，這人相當勇士，建議能被納用，那更是謀士啊！這人如此有勇有謀，豈不是襯得他們很沒用？

他們一個個抖擻了神，冥思苦想，爭先獻策，還真出了好些不錯的提案，李裝病不得，只了幾日閑，便爬起來理公務。

李也難免納悶，不過納悶的緣故，與那些幕僚不全相同。

他裝病不手，但只要李繕在，并州軍依然上下一心，聽李繕指揮，手段迅捷，頗有李繕擅長的突襲的風格。

誰在并州軍中威更甚，一目了然，其實，李明白，李繕比自己早幾年被征走，他若不是李之父，沒那麼快晉升到這個位置。

到如今，李約預，比起他，李繕可以把李家帶到更高的位置。

他不敢細想，世道如此，大亓尚且離不開世家，李家要和世家作對，不會有好下場，但是李繕竟能峰回路轉，先給個掌，再給棗，安住躁的世家。

李不解：“這小子又收了什麼能人了？”

錢夫人左右瞧瞧，小聲說：“有個事我沒和你說，其實那日郭夫人來求過我和謝氏，謝氏答應了，但我從不覺得謝氏能勸服貍郎，只是如今……”

李：“必不能是謝氏。”

當初讓李繕娶謝氏，他還鬧了幾個月，世家的話怎麼可能管用，見李如此，錢夫人也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正說著，李繕回來了。

……

這一整日，李繕臉都黑黑的，一看就是心極度不爽。

旁人以為他對“去十存一”心存不滿，只是知曉這是個好辦法，才肯著本去采用。

但只有李繕知道，不僅有這個原因，還因為他反應過來了，昨晚謝窈窈專門等他，就是為了給世家說。

更不爽的是，他居然

真的被說服了，還不是被的言語說服的。

從聲談始皇霸王開始，他腦海里，的指端，掠過新生的皮的，越來越明顯，以至于后來，他一聲“嗯”就出口了。

而向來會裝乖，卻在那一刻，及時把他架起來，他又是重面子的，便不好再反悔。

回憶起燭下，子明漂亮的面容，李繕慢慢磨了下后槽牙。

辛植瞅了一眼李繕，默默低頭，將軍這個樣子，是心里有暗火，他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所以，總會找個機會發出來的。

索這時，有一個倒霉蛋撞上來，一道黑影借著夜掩護，朝李繕沖了出來。

辛植：“有刺客！”

親兵們紛紛護住李繕，李繕目中寒意森然，卻道：“退下。”

眾人一愣，李繕拔出了佩劍。當年，李繕在蕭家麾下出名，是靠一手好槍法了謝翡一頭，如今他箭、槍、刀種種兵都用得出類拔萃，卻鮮有人知道，他師承他祖父，劍法才是一絕。

眨眼間，鮮噴濺，刺客頭顱落地，在地上彈了兩下。

親兵無聲收尸，李繕甩了兩下劍上的，鞘，大步踏李府。

正堂里，得知李繕又遇刺，錢夫人大為火：“真是猖獗！”

李繕道：“不必理會，他們奈何不了我。”

李卻知其中關竅，對錢夫人道：“刺客不了大郎，就會盯著李家中人，往后你和謝氏出行，須得多帶人手。”

錢夫人一愣：“我也要嗎？”

滅道佛終歸遭人恨，這是李家父子早有所料的，李能護著錢夫人，但不一定能護著謝氏，總不能讓整日不出門。

他想到什麼，看了一下李繕，倒是問錢夫人：“不然，讓謝氏和大郎北上。”

李繕方要開口，錢夫人說：“我先前倒是問過呢，謝氏卻不想，再說，想給我彈琴聽。”

李繕：“……”

李：“這倒是個懂事孝順的孩子。”

李繕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出了正堂后，他忽的哼笑一聲，攢了一日的霾竟就此散了。

跟在一旁的辛植一驚，懷疑又有人要倒霉了，便聽李繕道：“先備上馬車，明日要用到。”

…

被滅道佛的事拖延了一陣，朝廷連發三份函件，催促不斷，李繕是得押送拓跋驄去雁門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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