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尤然回到池家公館住。

這天晚上，洗過澡自然而然地躺到床上。

誰想到十二點多，池南曜突然回來了。

鹿尤然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坐起。

“你怎麼回來了？”

池南曜看著俏又帶一點憨意的睡容，黑眸幽深了幾分，“開會晚了，你繼續睡吧。”

他沒有解釋他為什麼回來，只是解釋自己回來晚了。

鹿尤然點點頭，“哦，那你快去洗澡吧。”

池南曜拿著睡進了浴室。

鹿尤然困得眼皮子耷拉，卷著被子困難地從床上挪到沙發。

池南曜披著黑浴袍出來，一眼就看到沙發上隆起的影，烏黑長發遮住一半秀臉，如瀑布般傾垂至地毯。

羊薄毯只蓋在腰以下，另一半拖掉在床和沙發中間。

可想而知，人都困得迷迷瞪瞪，還強撐著把床讓出來給他，如此客氣的鹿尤然反倒讓他不太適應。

他走過來撿起薄毯幫蓋好，看著睡的面容，想起上次的反應，怕弄醒終究是沒把人抱到床上。

庭院的黃景觀燈從玻璃窗進來，蹲在沙發前男人，微的黑發攏在腦后，深邃冷厲的五在昏暗中都帶著攻擊，眼神卻著幾分和癡。

次日清晨，鹿尤然醒得很早。

杏眸迷離地看向床上的男人，最近池南曜早出晚歸，有時候還掐著點回來吃晚飯。

搞得總是睡沙發，昨晚那麼晚了，本以為他不會回來，結果大半夜又跑回來。

雖說這真皮沙發也舒服，可誰會不喜歡睡床。

起床慣例去找池明清晨練，發現一樓書房外站著四個軍姿筆的警衛兵。

沒再靠近，這一大早就有客人來了。

最近幾天，池家公館都有重要的客人來訪。

鹿尤然嗅到不對勁。

吃早餐時，池明清的臉明顯不如前兩天嚴肅。

看來今天的客人帶來了好消息。

鹿尤然明正大地打聽，“池爺爺，什麼事這麼高興？”

池明清避而不答，反而是后的周翼先開口，“鹿小姐最近都在家陪司令，司令自然高興。”

鹿尤然看了眼池明清并不算閃躲的神，單刀直：“關于我爸的事？”

池老爺子喝了口熱茶，“別瞎猜。”

鹿尤然繼續猜：“是梁振文？”

周翼不聲地扶了扶落的眼鏡，要不說老司令打小就喜歡鹿尤然，這聰明勁可不是后天可以培養的。

池明清開口道：“尤然，記住爺爺說過的話，一切只是需要時間。”

鹿尤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暗示到這份上，已經是極限了。

從梁振文帶著梁芊芊出現在池家公館那天，就猜到有事發生。

如果梁振文因為飛機延誤沒趕上生辰宴，大可不必帶著兒過來賠禮道歉。

他怕被池明清拒之門外，帶著梁芊芊過來，那就代表是私事，不是場上的事。

池明清自然沒有將他擋在門口的道理。

梁振文應該猜到自己被抓到把柄，特意過來試探口風，或者說過來找池明清表忠心。

吃過早餐，池禛安突然回來了。

他笑容可掬地上前關心，“爸，您最近怎麼樣？”

生辰宴過后，池禛安夫婦都沒再回過池家公館。

池明清看到池禛安就想起沈也，心頭頓時氣不打一來。

“你出現在我面前，我估計還能多活幾年。”

池禛安臉難看，“爸，瞧您說的，我最近不是忙嘛，今天特意趕回來陪您吃早餐。”

鹿尤然瞥了眼角落的琺瑯鐘，十點半了，再晚點回來趕上吃午飯了。

池明清冷哼一聲，“早餐還剩一條魚，你吃了吧。”

多余。

鹿尤然在旁邊拼命住角，最近陪老爺子一起上網沖浪，教了他不冷笑話。

池明清背著手離開了，鹿尤然也回了房間。

手機上又收到沈也持續的擾短信。

「都說越麗的人，心越歹毒，我每天晚上都在清水灣等你等到十二點，不知道第幾天你才會出現。」

鹿尤然看完一條刪一條。

這種油膩文字在手機上多待一秒，都臟了的手機。

忽然，手上刪除的作頓住。

想起池禛安今早的詭異表現，如果沈也私底下認識梁振文。

那池禛安呢？

······

最近趕上月末，各個航線在做季度匯報，池南曜回到池家公館又是凌晨了。

今晚，鹿尤然破天荒還沒有睡，在他的書房搗鼓一堆實驗儀。

池南曜沒去打擾，去帽間拿睡又看到地上堆著幾個購袋。

如果他沒記錯，煙藍購袋上的英文logo是一家男品牌香水。

鹿尤然為什麼要買男香水？

他揣著疑問進了浴室洗澡。

沒過多久，鹿尤然去帽間拿的香水和香料，正好看到桌上的黑手機在震。

隨手拿起準備接聽，看到備注：梁芊芊。

反應過來這不是的手機。

電般擱回桌面，帶著明顯的嫌棄。

池南曜洗澡出來，看到梁芊芊的未接電話和一則短信。

他回過去：「謝謝。」

他坐在沙發前看了會時事新聞，凌晨一點多也不見鹿尤然從書房出來。

池南曜拉開書房的門，發現帶著護目鏡站在檀木桌前，神一不茍，低著頭搗鼓得很認真。

專注到似乎沒發現他進來。

池南曜沒有開口喚，最近他早出晚歸，兩人好幾天沒打照面了。

半晌，手上作不停，突然開口：“我不習慣別人盯著我做實驗。”

池南曜臉變了變，聽出異常冷淡的語氣，深邃的眼神嘗試從一不茍的神中看出別的緒。

可惜都沒有。

他結滾，最終什麼都沒說離開了書房。

次日晚上，暮四合，清水灣酒店噴泉前的霓虹燈牌亮起。

鹿尤然坐在馬路對面的紅旗后座，杏眸一遍遍掃過三樓法國餐廳的落地窗。

六點五十五分，沈也居然真的準時坐在窗邊，低頭擺弄著手機。

這人一連幾天等在這里，就為了跟吃頓飯，開始好奇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天空突然飄落斑點細雨，一手撐著傘，一手拎著香水禮盒下車。

剛準備過馬路，看到一輛悉的白賓利停在清水灣酒店門口。

悉的頎長影撐著長傘繞到副駕駛座，梁芊芊從車上下來時，黑傘明顯傾斜過來。

這一刻，雨幕將池南曜凌厲的廓暈染得格外溫。

鹿尤然愣在原地，看著他們并肩走進清水灣酒店，夷下意識攥香水袋的鏈子。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抬腳跟上去。

看到他們進了酒店的高層電梯廳，那是酒店客房區。

三樓餐廳，沈也正低頭堅持不懈地給鹿尤然發擾短信。

突然就在對面坐下。

沈也眼神驟亮：“我這算不算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鹿尤然莫名窩火，忍住沒有剜他一眼，心想：真是多虧了你！

今天要是不過來，就不會看到池南曜跟梁芊芊。

池南曜喜歡哪個人不行，他非得喜歡梁芊芊嗎？！

靠！煩躁得想打人。

看了眼對面的沈也，心想這人跟真是八字不合，每次看到他就想打人！

沈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繃的臉，“你不高興？”

鹿尤然皮笑不笑：“我不高興就不會過來了。”

沈也揮手招來服務員。

“先點菜吧，你喜歡吃什麼？”

鹿尤然心不在焉地翻著菜單，一抬頭就看見窗外雨斜斜地劃過玻璃，又想起池南曜在酒店門口給梁芊芊打傘時心的傾斜。

心想他可真會打傘，不會讓人淋到一點雨。

他上輩子怕不是個打傘的！

服務員站在旁邊等了半晌，見客人都沒反應，主問道：“您好，請問需要給您介紹嗎？”

鹿尤然合起菜單，遞給他，隨口道：“魚蛋。”

聞言，沈也和服務員都愣了下。

服務員小聲提醒道：“小姐，我們這里是法國餐廳。”

這不是強人所難嘛。

鹿尤然滿不在乎：“哦，那就法國魚蛋。”

服務員臉苦地看向沈也。

沈也遞過來一張金卡，吩咐道：“去買。”

服務員認得沈也，自然不敢拒絕地接過卡。

沈也見鹿尤然一臉興致缺缺，開玩笑道：“難道我長得令人沒有食嗎？”

鹿尤然瞥了他一眼，實話實說：“耐看型。”

沈也對自己的皮囊向來自信，可他還沒來得及沾沾自喜。

鹿尤然抿了口檸檬水，冷漠道：“只不過我沒有耐心。”

沈也臉明顯僵，依然故作耍帥地打了個響指。

侍應生捧著華麗的花束緩緩走來，九十九朵厄瓜多爾玫瑰，深紅花瓣上凝著晶瑩水珠，艷滴。

沈也勾：“那漂亮的花總歸讓你有食吧。”

鹿尤然今天沒什麼演戲的心，道謝后將玫瑰花放到旁邊，開門見山：“說吧，找我什麼事？”

“單純請你吃飯不行嗎？”

鹿尤然嘲弄道：“我信，你自己信嗎？”

沈也當然能覺到對自己的排斥。

“你應該知道我的份不是嗎？”

鹿尤然意興闌珊地轉著手邊的玻璃杯，“所以呢？沈總，我不姓池，你接近我沒有意義。”

沈也角泛起一抹苦笑，“看來你確實一點都沒想起我。”

“什麼意思？”

沈也眼神傷道：“小時候我們在池家公館見過，我去找我的親生父親，被傭人趕了出來，是你扶我起來，還給了我一顆糖，你一點都不記得嗎？”

聞言，鹿尤然眉頭蹙起，毫無印象，也不太像是干得出來的事。

無所謂真假。

半信半疑道：“那吃完這頓飯就當謝過了，各回各家吧。”

這一別兩清的無口吻，激得沈也暗自咬牙。

鹿尤然究竟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跟其他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樣，花錢不行，甜言語加鮮花不行，就連溫故事也不行......

這人的心怎麼比鉆石還！

餐廳服務員還真買來了魚蛋，用致的草帽盤裝起來，旁邊刻意點綴了幾瓣羅勒葉。

不倫不類，特別稽。

鹿尤然嘗了口，果然難吃。

還不如一中后門八塊錢一份的。

餐后，鹿尤然拎起的香水袋就要離開，沈也提醒帶走那束扎眼的玫瑰花。

電梯里他們并肩而站，沈也幫提著香水袋，鹿尤然抱著玫瑰花。

沈也認出買的這是一個男香水品牌。

“送我的？”

鹿尤然角上揚，輕笑道：“你臉真大。”

沈也看著一張明眸皓齒的臉在碩大而鮮艷的玫瑰花束映襯下，哪怕是冷笑，都得驚心魄。

他接近，確實另有企圖。

不得不說，哪怕是為了鹿尤然這張傾國傾城的臉，都讓他甘之若飴。

雨歇了，空氣中的濡之氣依然讓人心郁郁。

鹿尤然上車前看向酒店門口原地不的白賓利。

一個半小時過去，池南曜和梁芊芊還沒下來。

沈也把著紅旗后座的車門，遲遲沒有松開香水禮盒鏈子，問道：“我請你吃飯，又送你花，這個就當做我的回禮可以嗎？”

鹿尤然挑眉：“沈總這是要明搶嗎？”

沈也：“我回頭還你一瓶一模一樣，這瓶我要了，怎麼樣？”

他深知，面對鹿尤然這等，不耍點心機手段，連排隊號碼牌都拿不到。

果然，鹿尤然不會為了瓶香水陪他在馬路邊拉扯，“送你也不是不行，沈總的香水品位確實一般。”

沈也毫不生氣，笑道：“好，我記住你的喜好，下次見你一定噴這個。”

他關上車門，黑紅旗揚長而去。

他拎著香水禮盒坐上不遠的邁赫。

馬路對面，酒店門口的池南曜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臉比夜幕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