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大廚房送了一碗藥。

蕭懷灃向解釋：“董太醫配的，清熱解毒，不損。以防萬一。”

萬一不小心沾到了，只是暫時沒發作出來。

又把一碟子餞放在手邊。

藥湯是溫熱的，駱寧接過來一飲而盡。

很苦。

秋蘭端了清水給漱口。

駱寧漱完了，把餞含在里，半晌口味都不散。

“不知大皇子如何。”駱寧想。

也要喝這麼苦的藥嗎？

駱寧沒做過母親，不知陳貴妃心如何；也不知做娘的心里怎麼想。

換做是，是恨的。

——折磨我可以，別折磨我的孩子。

丫鬟們擺飯，有一碗甜甜的銀耳羹；還有幾樣甜膩的糕點，搭配在飯菜旁邊。

蕭懷灃說：“要是吃不下飯，就吃些點心。”

他對駱寧很細致，用心呵護著，駱寧能到。

道謝。

蕭懷灃吃飯，果然撿了一塊點心，慢慢吃著。

飯后，夫妻倆庭院散散步。

“明日朝堂又要吵吧？”駱寧問他。

蕭懷灃：“這次的事，本王要拿到明面上講。”

駱寧：“母后大概會很失。”

“要是再失，就不配你真心待。阿寧，你的這些委屈，明明跟你無關的，你是了廷爭斗的牽連。

你解決了難題，母后需得給你一個態度，這輩子總得做一兩件不那麼令人寒心的事。”蕭懷灃道。

駱寧又苦笑。

說，“懷灃，母后也不容易……”

“你容易嗎，阿寧？”他反問。

駱寧沉默著，牽住了他的手。

蕭懷灃便不生氣了，回握了的，兩個人漫步而行。

直到夜幕降臨，蕭懷灃將送回了正院。

他晚上還要跟幕僚商議大事。

他叮囑駱寧：“早些睡吧，不必等我。若太晚了就在外書房湊合一晚，明日還要上朝。”

“注意，別太辛勞。”駱寧說。

蕭懷灃輕輕了下面頰，轉出去了。

這日他果然沒回來，歇在了外書房，天未亮就小廝到二門上通稟，吩咐院的人送他的朝服去。

秋蘭親自送去了。

駱寧起來時，同駱寧匯報：“王爺一個人宿在外書房的小榻上，沒有其他服侍的人。幕僚們都在呢。”

親自過去，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丫鬟伺候。

若是有，王爺哪怕不愿意承認做通房，王妃也要知曉是哪一個。

駱寧忍俊不。

秋蘭有點臉紅：“總要心里有數，您也別太寬心。”

駱寧更想笑了：“是，秋蘭長大了，這方面都知道留意。”

秋蘭：“……”

到了第三日，朝廷發生了一件大事。

一封冊封皇貴妃的詔書，布告了天下，傳到各州府。

駱寧也看到了那封詔書。

“……咨爾貴妃陳氏，秉溫良……誕育皇嗣，丕振宗祧，協理六宮……以金冊金寶封爾為皇貴妃……”

前后都是些慣常的套話，但該說的意思說得非常明白了。

陳氏生了皇嗣，可以協理六宮，可以以金冊金寶封皇貴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王爺何時回來？”駱寧問。

尹嬤嬤：“估計得下午吧。”

駱寧：“派個人去打聽，看看市井怎麼說。”

秋華去辦了。

外頭的說法，其實和駱寧猜測得差不多。

“原來大皇子是陳貴妃的兒子啊？之前說是宮人生的，過繼給了皇后。”

“既是皇貴妃了，將來兒子繼位，必然要封太后的。”

陶伯派出去打聽的人，都如此說。

正院眾人都覺出了口氣。

駱寧們散了。

這個關口，駱寧也不好進宮。

不過還是得去，因為皇貴妃不同于貴妃，需要站到人前，禮部的冊封典禮。外命婦們要去向恭賀。

駱寧自然也免不了。

實在不愿意進宮。

把心腹眾人遣下去，只秋蘭在跟前，和駱寧一起對賬簿。

“王妃，這次的事，肯定有王爺推波助瀾。”秋蘭見駱寧出，放下賬簿，起給倒了一杯茶。

主仆倆一邊飲茶一邊閑話。

“陳貴妃沒有娘家。不僅需要外廷有人推，還需要廷有人撐腰。太后娘娘這次出力了。”駱寧說。

秋蘭：“這是替您出口氣？”

“的確是。”駱寧說，“這麼做冒險，太后和王爺都明確跟鄭氏劃清界限了。”

“鄭氏野心很大。”秋蘭說。

駱寧苦笑：“秋蘭，門閥誰的野心不大？這些權閥相互聯姻，私底下的關系盤錯節，就連崔氏與鄭氏也有私的。

了門閥的利益，王爺和太后甚至皇帝，都了孤家寡人，很容易被吞沒。真到了那時候，崔家都可能不站在王爺和太后邊。”

秋蘭臉一白：“這……”

駱寧慢慢喝了一口茶。

“我們相信王爺和太后娘娘。他們應該做好了安排。”駱寧說。

廷局勢變這樣，絕對是鄭皇后和鄭氏想不到的。

他們推的，分明是過繼、立儲。

如今，孩子份大白天下，他是陳皇貴妃的兒子。立儲了，也是皇貴妃價水漲船高。

皇貴妃背后依靠的，肯定不是鄭氏。

鄭氏這段日子的奔波、折騰，都打了水漂。

駱寧與秋蘭說話，將賬簿收起來，實在沒心思了。

拿出針線。

駱寧已經開始納鞋底。

速度不快，才納好了第一只，第二只剛開頭。鞋底很難納，需得用力，拉得手疼。

蕭懷灃酉時初回來，日頭尚未落山。

瞧見駱寧納鞋底，他有點意外：“事都理好了？”

“平常也不用理事到酉時。況且今天上午就忙好了。”駱寧笑道，放下了鞋底。

納了三。

“十月底能做好嗎？”他問。

駱寧失笑：“爭取九月底做好。”

蕭懷灃：“那我等著穿。”

“王爺快去更吧，早些吃飯。”

蕭懷灃去了里臥。

他更凈面，丫鬟已經上了熱茶，駱寧端過來遞給他。

夫妻倆在臨窗大炕上坐了，駱寧問起傳告天下的詔書。

“母后同意，皇兄也同意。總要立儲的，太子的生母不能份不明。”蕭懷灃道。

駱寧：“鄭家能答應嗎？”

前世擁護蕭懷灃的就是鄭家，難道這個要改變嗎？

也許，真 的會變，因為蕭懷灃已經開始緩和和他大舅舅的關系。

之前，大舅舅是支持皇帝、忌憚蕭懷灃的；而蕭懷灃，也在心里記恨大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