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江渝之打開手機的前置攝像頭, 對著自己的臉看了看，素看起來有些憔悴。

風搭配簡單的襯牛仔，平底運鞋, 著也不夠正式。

視線掃過屏幕左上方的時間，剛過十一點，拽了一下安全帶，偏頭看裴煊：“裴煊，時間夠嗎？夠的話你先送我回趟家，我換服。”

待會兒要見的可是裴知源, 且不說是去拜訪長輩, 這可是一般人接不到的商業巨鱷，思考如何擴充和穩固自己的人脈資源, 這已經是的職業習慣了。

裴煊看了眼路況，將車子駛離醫院停車場，說道：“夠了, 他們也剛回來, 今天吃飯會比較晚。”

這幾天晚上沒休息好, 江渝之有點困，但睡得淺，半小時後，車子剛停穩就醒了。

解了安全帶, 率先推開車門，走到單元樓的門口，回頭看裴煊。

早上還晴空萬裏, 此時的天氣已經沉下來了, 暴雨將至未至。

男人穿著襯西，手裏拎著剛才江渝之落在車上的那件長風。

江渝之的視線從的服上掃過, 抿了下。

待他走到邊，和裴煊并肩走向電梯，開口道：“你待會兒和我一起到我家看看，幫我挑一下給長輩的見面禮，我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麽。”

除了裴知源的那份，還有裴玉珊的，之前和的幾次見面都太匆忙了，今天得補上。

不管怎麽樣，他們都是寶寶的長輩，關系不能太僵。

而且不希因為自己和裴煊的關系，影響到寶寶之後得到的來自家人的。

裴煊摁了電梯，刷了卡，眸落在上，說道：“我來吧，我聯系一下助理，讓他準備好了送過來。”

“不要。”江渝之撇撇，“這樣沒誠意，你們這些當老板的怎麽總喜歡讓助理準備禮啊，你以為收到禮的人看不出來嗎？”

裴煊輕笑：“江總這是把自己也囊括進去了嗎？”

“才不是。”看著晶屏上不斷上跳的數字，江渝之反駁道，“送給重要客戶的禮我都是親自選的。”

電梯門一開，江渝之就在自家的門口看到了些紅參和燕窩之類的補品，在心中暗自嘆了口氣，輸了大門碼，彎腰將那些東西拎了進去，放在玄關的櫃子上。

保姆在打掃衛生，見回來，有些驚訝地說道：“江總，您不是發消息說……”

Nico跑來迎接，江渝之了一下它的頭，回保姆剛才的話：“沒事，我拿點東西，換個服就走。”

從鞋櫃裏拿了一雙給客人準備的全新男士拖鞋拆給裴煊，帶著他往一個裝有碼鎖的房間走，并拒絕了Nico也想進房間的請求。

房門一關，向裴煊展示的收藏室，房間四壁都是展示架，介紹道：“這裏面有一部分我之前在拍賣會上拍下來的拍品，茶葉、茶、還有字畫古玩……不知道你外祖父喜歡什麽。”

隨後，江渝之的視線掃過占據房間三分之二面積的玻璃展示櫃，櫃子裏裝了燈，裏面的珠寶首飾熠熠生輝。

“至于這些，都是我的一些個人設計，目前市場上流通的我的其他作品，拍賣價格一般在十幾萬到幾十萬不等，我打算選一套送給阿姨。”

這些首飾上用的鑽石和珍珠，也都是通過拍賣得來的，每顆都價格不菲。

用心挑選見面禮倒不是想結裴家，只不過覺得日後想在孩子的問題上和裴家平等對話，現在就不能自降姿態，的經濟條件雖然比不上裴家，但也不差。

這些東西于和于裴家，都不算貴重，但禮數到位。

江渝之彎腰看著櫃子裏珠寶，模樣認真，燈打在瓷白的臉上，亮，夾在耳後的頭發散了下來，落在臉頰旁，帶著卷曲的弧度。

裴煊的視線從江渝之的上收回來，說道：“茶葉吧，外祖父喜歡實用的。”

“行。”江渝之走到房間另一邊的櫃子旁，茶葉放得有些高了，墊起腳來，只到了盒子的最下邊。

還沒扭頭裴煊幫忙，背後就上了溫熱的膛，江渝之著櫃子的手指一。

裴煊拿起茶葉看了一眼，皺眉道：“這也太貴重了。”

正宗的西湖龍井前十八棵，每年t的産量不到一斤，屢次拍出天價，有錢也未必能買到，得看緣分。

珍品茶葉的儲存對溫度和度都有要求，這點也是前幾天江渝之托朋友拍到的，還沒來得及被帶去另一個房子裏專門儲藏茶葉的櫃子裏，也是湊巧。

江渝之從他手中拿過茶葉，無所謂道：“我不品茶，我爸之前說我喝茶就是牛嚼牡丹，買來本來就是送人的。”

這在普通人眼中的天價茶，還不知道裴老先生能不能看上。

給裴玉珊挑了一條項鏈，裝好之後，一起遞給了裴煊讓他拿著，自己作利落地去帽間換了條子，洗了個臉，坐在鏡子前開始化妝。

裴煊抱著手臂倚在門框等著，江渝之看了眼時間，忙說道：“快了，我簡單化個淡妝，馬上就好。”

的話音剛落，樓上就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音，手上的作一頓。

這陣噪音一直持續著，裴煊皺了皺眉：“樓上在裝修？怎麽之前沒聽到靜？”

江渝之有些無奈，裝修有法定工作時間，還寧願是裝修。

微微嘆氣，忍不住抱怨道：“不是，你這幾天沒住在這裏，不知道況，這是樓上的孩子放學回家了。”

“樓上換了新房客，家裏有三個男孩，一個八歲，還有一對六歲的雙胞胎，每天鬧得跟要把屋頂掀翻一樣。”

孕期本來就嗜睡，最近幾天都睡得很早，但樓上的孩子每天都要鬧到深夜，總是要被樓上的這幾個熊孩子驚醒，每次醒來心率都很高。

想到剛才江渝之有些憔悴的神，裴煊的臉沉了沉，問道：“沒跟業管家反映況？”

“說了，對方又是道歉又是賠禮的，但他們家大部分時間都是老人帶孩子，管不住。”

眉筆在江渝之手上轉了個圈，點了下客廳的方向，說道：“剛才我拎進來的那些東西就是他們托管家放門口的，回絕了幾次，還是堅持送，一次比一次貴重，我都不好再說什麽了。”

樓上的孩子似乎在拍球，撞擊出沉悶的聲響，裴煊的視線掃過天花板，落到江渝之的上。

“你白天本來就工作力大，晚上睡不好怎麽行？而且之後肚子裏的寶寶長大了，也會影響你休息，晚上睡不了一個整覺，還要被鄰居打擾。”

他說的這些江渝之自然知道，也在考慮搬到另一房子裏，只是……

裴煊繼續說道：“我在CBD附近有一套房子，頂層複式，很安靜，一梯一戶，小區各方面條件都很好，離你公司也近，你搬到我那裏吧。”

江渝之下意識地問道：“那你呢？”

“怎麽？”裴煊覺得有些好笑地反問，“江總這是不讓我回自己家了？”

搬到他那裏住而且是同居？乍一聽江渝之有些接不了，下意識反駁道：“我也有其他房子的，我也可以去看別的合適的房子。”

裴煊看了那點想法，說道：“你一直住在這裏不就是因為通勤方便嗎？這裏去你公司甚至不用開車，搬遠了遇到早高峰，你得提前多久起床？”

“至于去租房或者買房，你在短時間能找到滿意的房子？”

自己的那點考量被他看得的，現在是孕婦，還帶著寵，租房要考量的東西太多了，且不說房子本，如果再遇上鬧騰的鄰居又要怎麽辦。

江渝之微微蹙眉，既然是複式樓，肯定不止一個房間，和裴煊都要上班，裴煊的工作尤其忙，就當室友，偶爾打個照面，好像也不是不能接？

“你再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江渝之拿起卷發棒理了一下頭發，結束了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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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退休後尤其喜靜，不住在市中心，他們到別墅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半了，裴知源住的這一棟大概是所謂的“樓王”，帶了一個占地面積非常大的花園。

這個樓盤江渝之之前就有所耳聞，這還是第一次進來，每次開車路過的時候都會因為好奇而下意識多看兩眼。

這個小區的看房資格都不容易拿到，門檻非常高，住在這裏的有很多政客和富豪，戶主份顯赫非富即貴，擁有這裏的房産更多是一種份的象征。

見目好奇地張，裴煊開口道：“這是裴家的産業。”

江渝之一愣，還真不知道，或者是不記得了。

下了車之後，裴煊手掌朝上，到江渝之的面前。

江渝之的目疑地投向他。

“。”裴煊提醒道，“恩的、熱中的、即將升級為父母的。”

江渝之了下耳廓，倒也不用加上這麽多定語，聽起來好奇怪的。

將手給裴煊，下一秒就被人握住了。

他們踩著花園的小徑，往別墅大門走，江渝之忍不住問道：“裴煊，你外祖父嚴肅嗎？”

話說出口又覺得似乎有些明知故問，曾看過裴老先生的采訪，不茍言笑。

“嗯。”裴煊回道，“我小時候和父親生活，只有假期會過來這邊，那時候我很皮，但我媽我大哥還有家裏的保姆都對我多有縱容，我哥還會在我闖禍之後給我打掩護，但我外祖父一眼能看出幹壞事的是我，他會揍我。”

裴煊補充道：“隔代親的那一套理論在我外祖父上好像不管用，他是實打實地打，手杖在皮上，非要我長教訓才停下，有好幾次我媽都心疼得掉眼淚。”

見江渝之有些張，他開玩笑道：“害怕就我近一些，要是挨打我沖前面替你擋著。”

江渝之沒有理會他的調侃。

在的記憶中，高中時候的裴煊雖然混不吝，但裴文斌讀書人做派，氣質溫和，對他多是言語上的教育，頂多罰跪，從沒對他過手。

下意識地問道：“裴叔叔是不是都沒揍過你？”

像是勾起了不好的回憶，裴煊握著的手一，臉上開玩笑的表盡數褪去，變得有些冷淡，沒有回答的這個問題。

裴玉珊還和上次一樣，見到江渝之很親昵地喚“渝之”，問最近的狀況，招呼坐到的邊。

聽見樓下的靜，裴寂下樓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就重新回到書房理工作。

裴知源穿著一中山裝，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鏡，坐在沙發上看書。

自從裴寂嶄鋒芒後，他就從一把手的位置上退了下來，但他上的威嚴和迫不減，頂著他的打量的目，江渝之有些張。

江渝之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簡單地用鼻音回應了一聲，不說一句話，讓人本猜不他的想法。

裴煊對他這樣的態度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外套往沙發上一搭，坐到江渝之的旁邊，牽起的手擱在自己的上，的手指玩。

江渝之看他一眼，他的神態作都到位了。

恩的，還會演的。

裴玉珊有意緩和氣氛，打開了江渝之帶的禮，對裴知源說道：“爸，這不是你平時頂喝的茶嗎？之之有心了。”

“還有這條項鏈，這個蝴蝶設計讓我想到了你送給媽媽當作一周年結婚紀念日禮的那條項鏈，渝之是珠寶設計領域的後起之秀，我有好幾個朋友都收藏了的作品。”

聽兒提到已故的妻子，裴知源的神才有點松。

大人們各懷心思，但好在還有糖豆，知道江渝之來了，很高興地從自己的玩房跑了出來，牽起的手，似乎是要帶去別的地方。

江渝之下意識地看了眼長輩。

裴玉珊笑瞇瞇地說：“渝之去吧，和糖豆去玩，不過馬上要吃飯了，待會兒讓小煊去你們。”

裴煊欠，輕輕在糖豆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說道：“小屁孩就知道搶我老婆。”

江渝之知道這大抵也是他“表演”中的一環，但睫還是微微抖了下。

糖豆先是帶參觀了一下自己的玩房，兩人玩了一會兒之後，牽著江渝之上了樓。

們推門走進了一個房間，江渝之環視四周，愣了一下。

不知道這裏是否是裴煊的儲間，房間裏壘了一些木箱子，江渝之看不到裏面是什麽，但視線所及之有太多當初在鷺城房子裏的東西，沖開了記憶的閥門。

掛在臺上的那串陶瓷風鈴，當初就是掛在別墅二樓的臺，沒想到竟然還在。

書架上還有一些之前的獎杯，都已經褪了，不複當年的鮮。

江渝之打量著房間裏的東西，沒注意糖豆在做什麽，等回神，看到小t朋友踮起腳在一本在一個木箱子下的相冊。

的手本扶不到上面的箱子，隨著相冊被出來，本沒有太大重量的箱子也搖搖睡，馬上就要跌落。

“糖豆！”

江渝之憑著本能手將糖豆拉開，護在懷裏，箱子砸在了們的腳邊，裏面的東西噼裏啪啦落了一地。

都是一些銀制的小件，有奇形怪狀的戒指和吊墜、看上去有些歪七扭八的花朵、形狀各異的葉子……

看到這些東西，江渝之的瞳孔驟。

十四年前，在鷺城。

裴玉珊之前很喜歡Vintage中古珠寶，但在離婚之後把裴文斌送給的首飾都退了回來，原本承載的和心意也隨著他們婚姻的解除也消散了。

裴煊留下了這些被父母當垃圾的東西。

這些Vintage中古珠寶被江渝之無意間發現，非常癡迷于這些首飾的設計，放空的時候甚至會在草稿本上畫出來。

有一天，裴煊發現了這個好，兩人做了一個換。

江渝之幫他做兩年的班級衛生，裴煊帶去學首飾雕蠟。

城西住著一位央金工的退休教授，是裴煊爺爺之前的同事，他的兒子開了一個飾品工作室，老人家帶顧客驗雕蠟。

江渝之高一暑假的最後幾周就是在工作室度過的，除了之外，工作室還有幾位相關專業準大學生，在假期驗即將學習的課程。

江渝之每次都留到很晚很晚，工作室離家很遠，次次都是裴煊去接。

工作室的哥哥姐姐都很和善，每次見到裴煊在外面等著，都會用手肘輕輕撞一下江渝之，對眨眨眼：“之之，你哥哥來接你回家了。”

—

“丁零零——”

秋風拂過屋檐下的風鈴，回憶和清脆的鈴聲一起消弭在風中。

雕蠟是首飾制造中的第一道工序，當時也只是隨心所雕了一些小玩意，高中畢業離家之後自己都忘了，沒回過鷺城，留在那裏的件也都沒要了。

沒想到裴煊會把它們送去工廠鑄造。

十年後，看到了品。

而且明顯是有人細心養護的，所以現在看上去依舊不錯。

和裴煊重逢之後，之前強制被清除的關于那座城市的記憶，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歸位。

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頭漾開，江渝之將散落一地的東西收好之後，裴煊正好上了樓。

他敲了下門框，對房間裏的一大一小說道：“下樓吃飯。”

糖豆輕輕拽了一下江渝之的角，想要把手上天藍的相冊給，看到小朋友手上的相冊，裴煊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們邊，將相冊從糖豆手裏拿走。

裴煊彎腰將小朋友從地上抱了起來，背對著江渝之，在小侄的耳邊輕聲說道：“糖豆，你這個小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