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

喬七靠著的肩膀沒擡頭, 懶洋洋地回了句“是啊”。

察覺到顧念有一會兒沒再應聲，又問：“怎麽了？”

顧念微微搖頭，“這是我沒想到的劇。”

周尋度量這麽大嗎？陪著喬七去給陸星然買酸杯？怎麽聽怎麽覺得不可能。

喬七點頭, “這也是我沒想到的劇。”

那天周尋發給花絮視頻時，剛好出門準備去東，隨口說了句晚點回家再看, 兩人聊了幾句, “他說孩子一個人晚上出門不安全, 讓我在站臺等他一下。”

“然後你們兩個就一起去了？”

“嗯啊。”

“……周尋, 他那天心怎麽樣啊？”

喬七回憶, “開心的呢，他還說酸杯很好吃。”

“……？？你給他買的？”

“不然呢？我看他好像很想吃。”

顧念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笑得肩膀直, 喬七的頭跟著晃來晃去了一會兒, 不得不坐直了看, 才暫時止了笑說：“那你還會察言觀的。”

說完又是一通笑。

好好的一句話被說得像反話。

喬七不樂意了：“顧念念, 我合理懷疑你在涵我，快點出證據。”

顧念忙擺手, “沒有沒有, 你都能看出來周尋想吃酸杯, 我是在誇你啊喬七七。”

喬七問：“什麽‘我都能’？別以為我聽不出你的鄙視, 我察言觀很差勁嗎顧念念？”

顧念回：“沒有沒有，你膩害, 你墜膩害了喬七七！”

喬七：“顧念念你這句話聽著就很敷衍！”

顧念更加敷衍地轉過的頭，轉向跑道方向，“別貧了你, 快給你的竹馬加油吧！”

十三班坐在主席臺對面看臺，距離100米跑道很遠, 卻也看得更直觀清晰。

陸星然在第六跑道，雙腳踏在起跑上，聽到指令後部擡起，膝蓋半彎，長臂半撐在地。發令槍叩擊的瞬間，如離弦的箭一般出。

反應之快，在起跑時已經占據絕對優勢。

賽場瞬間沸騰！

喬七和顧念站起。

看臺上的加油聲已經分不出是喊給誰，只偶爾能聽到生清亮的一嗓“陸星然”。

陸星然長長臂，步頻不快，步幅卻大。比賽後半程已經明顯領先其他選手，第一個沖線毫無疑問！

十班首先發出一陣歡呼聲，有生大喊著他的名字趁機表白，聲音蓋過整個運場，惹來更多尖的同時也引得主席臺上的老顧起。

賽場上的陸星然放緩速度又向前跑了一段才慢慢停下。有生拿著巾上前站在他面前說了句什麽，他擺擺手，手背隨意地抹掉額角的汗，越過生邊走邊朝看臺看來。

喬七笑著高高揮手臂，距離太遠看不到表，對面似乎辨認了一會兒才有回應。

賽場上的閃年是被寵關注的對象，有生尋找陸星然在朝誰揮手臂時，喬七已經坐下。

腹部疼得厲害，窩在座位上寫了一篇廣播投稿後就呆呆看著看臺下，許久沒。

直到旁邊顧念驚喜地“哇”一聲，視線多出一道拔影。

周尋穿著運會志願者統一服裝，前掛著工作牌，右手拿著簽到冊來到喬七這邊的看臺下。

原本稍顯沉悶的青在他上反而襯得人冷白、清雅俊逸。

他側臉對著看臺，出高的鼻梁和好看的下頜線，眼眸微垂，左手執筆，前圍攏著幾個男生，看樣子是在簽到。

運員場後，這邊的跑道上便被安置好欄。

這一側看臺上的生也因為臺下某個人的到來而活絡起來。

“快看快看周尋唉。”

“他做志願者啊？早知道我去報名欄了！”

“那不如一起去做志願者，還能有更多接機會。”

“唉，你們看到他手上的紅繩沒？有人說是他朋友送的。”

“不是吧？我聽說他沒有朋友唉。”

“求他別朋友，長得這麽帥，做公共財産不好嗎？”

旁邊有男生搖頭，很誇張地嘖了一聲，“淺。”

馬上被生一人一句淹沒。

“讓我看看是誰在酸。”

“別人有才有貌，你有什麽？”

“有172的高還是有172的重？”

男生：已卒。

參加欄比賽的男生分為兩組，簽到完畢後到一旁擡熱。周尋收好簽到冊站到裁判老師旁，看似隨意地一擡眼，目剛好落在看臺上的上。

十三班的班服是白底T恤上渲染的淺香芋，和清甜，也很襯。

喬七微低著頭，一只手臂攏在腹部，一只手臂支在膝蓋上，手掌托著下一不，像是在發呆。寬大的棒球帽帽檐遮住姣好面容，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小小的下和白玉似的耳朵。

比賽還沒開始，他隨意地走幾步，回到剛才簽到的位置，擡起頭正好對上的眼。

喬七像是無意識地注視著他，等他勾起角才有了點反應，慢慢坐直後朝他笑了笑，又整個人窩回去，像只無打采的小貓，和早上場遇到時判若兩人。

沒待他細想，已經有生組運員提前過來簽到。

周尋收回目，打開簽到冊，“名字？”

年聲線慵懶好聽，生臉頰飛上紅，“孫曉薇，春曉的曉，薔薇的薇。”

“哪個班級的？”

“高一、高一七班。”

周尋將簽到冊翻到後一頁，在孫曉薇名字後面打勾，“可以了。”

他合上簽到冊，提醒：“生組比賽是半個小時後，可以晚一點再過來。”

生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紅著臉頰仰起頭，“周尋學長，你有朋友嗎？”

周尋一愣，目在生臉上掃過，轉頭看向看臺。

喬七仰頭微瞇著眼，接過陸星然手裏的巧克力看上一眼又推回去，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麽。

陸星然在帽檐上輕彈一下，惹得撇頭瞪他，這才雙手合十道歉，最後把東西往懷裏一扔，又扔了一塊給顧念，跳著跑開。

喬七撇撇，將巧克力撕開，咬了一小口。

周尋握手裏的筆，收回目，低聲問生：“你剛剛說什麽？”

生小心地看看他冷淡的臉，又瞥瞥看臺方向，搖搖頭走了。

周尋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再看站臺，轉站回裁判老師旁，之後也一直沒再朝上看。

-

賽場上賽事焦灼，賽場外看臺上的觀衆被熱得焦灼。即便有老師坐鎮，學生們去衛生間的次數還是明顯增加。

天氣燥熱難耐，教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允許各班在看臺搞起度假風。

十三班在看臺支起四把巨大的遮傘，又不知道從哪裏淘到幾個白泡沫箱，裏面放著冰塊冰水冰飲料，讓喬七想起小時候暑假在外婆家小住時，有人騎著車子走街串巷，就馱著這樣的箱子，裏面放著自家熬制的冰鎮酸梅湯。

那時候很那個味道，酸甜解暑。

有男生遞過來一瓶冰水，喬七笑著推回去。看一眼運腕表上的時間，又看一看高掛頭頂的日頭，拿上隨小包起去衛生間。

顧念起跟在後面，一出遮傘範圍就皺起眉。

原本覺得看臺夠熱，等踩到塑膠跑道上才驚覺看臺度假不是說著玩的。

遮庇蔭、冰飲料傍，還能看到臺下經過的帥哥，堪比海邊沙灘。

快走幾步追上喬七，“今天有35℃了吧，這是能跑步的天嗎？”

喬七表淡定，實際熱得每個孔都在囂，了，“32℃，創了南禮歷史同期溫度最高。”

顧念低咒一聲，又來勸，“肚子還疼嗎？別去那個奪命跑了吧，這個溫度跑步真的要命！你不去也不會有人怪你的。”

喬七沒說話。

經期第二天，沒有昨天的腹痛，但是量比昨天更多，有種酸。到衛生間換下沉甸甸的一條，又鋪上新的，這才覺舒爽了一些。

很熱，口幹舌燥，但是不敢喝冰飲料。

喬七抿了一口常溫礦泉水，將隨小包和水一起遞給顧念，“你回去吧，我去簽到。”

顧念接了東西沒，眼神堅定，視死如歸：“姐妹兒陪你一起上陣！”

學習不到位的兒化音再加這個表把喬七逗得直笑。

推推顧念的肩膀，“那你萬一陪跑的時候暈倒了我要不要去扶你呀？快回去吧，等著我掙分回來。”

顧念扭過頭，“那我就在下面看，我不——”

擡起眼瞥見正朝這邊走過來的志願者和老師，話鋒一轉，“我先上去，等一會兒再下來。”

說完擺擺手一溜煙地走掉了。

喬七聳聳肩膀，小聲嘟囔一句變臉比變天還快，轉頭便對上擡眼正朝看過來的年。

這兩天運會，和周尋除了昨天上午一個在看臺上一個在看臺下遙遙打過招呼，還沒再過面。

喬七彎起角，話還沒開口周尋已經移開目，又和旁邊老師聊起來。

彎著的角慢慢下，喬七心裏瞬間像堵了一塊大石頭，蹙著眉又看了一眼周尋，見他仍然冷著一張臉沒有看過來的意思，轉走到看臺下的一點涼，看著運場中央的草皮發起呆。

這人昨天還是好好的，今天是怎麽了。

男生是真的有生理期吧？

周尋移開目時已經後悔，但心裏還存著點較真的意思。

昨天看和陸星然有說有鬧，即使知道兩人之間沒有什麽，但是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陸星然不高興了會哄，陸星然想喝酸杯會獨自排隊去買。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或許還有很多類似的“專屬”。

像悶熱的夏天喝到一杯溫吞的酸梅湯，口除了酸再沒其他。

周尋打開簽到冊，目在高二十三班喬七名字上劃過，微微側頭，讓影落在自己的餘。

剛剛站得筆直的人這會兒後背靠著牆，左邊手臂自然垂著，右邊小臂搭在腹部，手握著左手手腕，蹙著眉頭發呆，像是不舒服。

周尋有心過去問一句，又邁不出步。

陸續有生過來簽到，他低頭在簽到測上打上一個又一個勾，最後只剩一行空格。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2分鐘。

周尋瞟了一眼仍舊站在原地的喬七，左手拂過名字，在後面輕輕打上鈎。

裁判老師走過來看了一眼名冊，問道：“到齊了嗎？”

周尋應一聲“齊了”，將名冊遞給老師，剛剛一直在發呆的這時匆匆走過來。

了一下額角的汗，“老師，高二十三班喬七簽到。”

周尋握著筆的手一頓。

旁邊老師已經翻開名冊出聲，“喬七，不是簽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