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濯風面無表的看了眼蘭雙，他眼神向來不怒自威，蘭雙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三哥那雙眼。哼了聲，滿肚子酸言酸語又不敢說。

周淮律哪里還有之前意氣風發的樣子, 向來梳的發亮的背頭，現在也是隨便往后一捋，他稍顯頹廢，連蘭濯風遞來的茶也不愿意喝。

蘭雙放下抱枕起，滿肚子壞水，故意說道：“不聽你們這對老男人胡扯，我去給枝枝打視頻。”

果然，周淮律聽完這句話，形微，正如蘭雙的意，竊喜離開。

蘭濯風自然也看出周淮律的意，他將茶遞到他面前，道：“你現在是什麼打算？”

周淮律如實道：“我不知道，我連家都不想回去。”

“你不是不想，你是不敢。”

蘭濯風的話撕開他心房的那道線，直接砸在他的心臟上。

他在這不想和不敢的一念之間。

仿佛懂了他為何逃避。

家里全是江枝的氣息，廁所里有常用的洗發水沐浴，走廊里有買的掛畫，后面的花園全是種的花，空中花園到都是養的花。

曾經炫耀，拉著他上去頂樓，獻寶似的道：“老公，你看我養的花，漂亮嗎？”

但是前兩天他去頂樓看。

那些花如他們的婚姻那樣，早已枯萎。

他以為自己是不想回去，不想去面對沒有江枝的家。

但是本原因不在于他想不想，而是他就算想，也沒辦法讓江枝出現，所以他知道自己是沒辦法，是不敢。

他本不敢面對自己沒辦法控的事。

就像不敢去面對，也不敢去接這個家里已經沒有江枝的事實。

“是了。”

周淮律承認道：“我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像找不到方向的人，迷茫在這場婚姻里。在那天晚上停下腳步后，那份沖就像是被澆了水的柴火，再難以點燃，或許當人對某件事有了畏懼和畏的念頭起，就難以再點燃自信。

“其實這段婚姻的失敗，是因為你從開始就不珍惜，也沒擺正好自己的位置，”蘭濯風猶豫片刻，還是不得不說出他所在的角度，看到的問題：“你連你自己是誰，都沒搞清楚。”

“你要問清楚自己現在想要什麼，你才能去做什麼。”

許久后，周淮律才從這句話里悟出點什麼。

婚姻里，他是丈夫，卻置事外對妻子不管不顧，失敗的原因，往往不是那個眼神，那個誤會，而是長年累月的不懂珍惜，而離婚后他才幡然醒悟，但是份早已發生變化。

所以他迷失在這段關系里，看不清不。

你要問清楚自己現在想要什麼，你才能去做什麼。

他想要什麼？

他想要江枝，他想要回來。

這個答案是立刻浮現的，他的腦海里全是的影。

所以他要怎麼做，才能回來？

他撥開云霧，走出來，窺見一天。

-

“患者是高突發的心絞痛，這是高常見的并發癥，你們平時要多注意點不能讓患者飲酒，而且盡量保持心愉悅，畢竟已經是高齡了。”

江枝道：“醫生，請問下，這個心絞痛，會不會——”

醫生聽懂了江枝的言又止，笑笑道：“放心，它不是像癌癥那樣，只要保持心好，簡單點就是別氣到他，飲酒，飲食作息健康的話，這個就不是什麼太大問題。”

江枝徹底松了口氣，道謝，醫生巡查離開后，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陳沙，道：“聽到沒有，你要保持心愉悅，不能喝酒，我要被你嚇死了。”

陳沙靠著枕頭，道：“好了好了，啰嗦。”

小舟去接了熱水，聽到這句話，道：“沙叔，你還嫌枝枝姐啰嗦，你知道今天早上多嚇人嗎。枝枝姐哭了一路，關哥嚇得臉都白了。”

早上他們在排練的時候，忽然聽到轟隆一聲，原先以為是東西倒下來，沒想到去到后院的時候，發現是陳沙倒在了地上，陳關背著陳沙就跑，送到醫院來，才發現是因為高導致的心絞痛暈厥。

急搶救輸后，才撿回來一條命，現在他恢復好了神，就開始耍小子，陳沙聽完小舟的話，又看了眼江枝那雙紅腫的眼，笑了笑，撐起，道：“這都老病，以后我不喝酒了。”

“滴酒不能沾！”

話雖如此，江枝其實心里明白，他多半的原因不是因為喝酒，他喝了一輩子了。只是最近接二連三的事發生，陳妮和拆遷的事，對他的打擊都不小。

他雖然沒說，但是從那段時間開始，氣就差了很多，這些事都發生的很突然，對他打擊不小。

小舟道：“邵先生在的時候，沙叔就好好地，邵先生剛被回北京沒兩天，沙叔就昏倒了。他走的真不是時候。”

陳沙道：“他玩的夠久了。喊他回去也正常。”

“我去繳費。”江枝沒有再繼續待在病房，轉去住院費，剛走，陳沙就道：“拿阿公的錢——”

“我有錢。”

江枝轉離開，在排隊的時候，電話忽然響起，拿起手機看，是蘭雙的來電。

江枝立刻摁下接聽，邊排隊，耳邊是蘭雙在那邊笑嘻嘻的聲音：“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那天周淮律來找我了，我把裴子舒做的事全部告訴他了，他氣的臉都黑了，開車就去找裴子舒。”

“我聽說，他還把裴子舒弄破相了。”蘭雙大笑，電話里是掩蓋不住的歡喜：“裴子舒也有今天，而且我聽我三哥說，這幾天周淮律把裴家好幾個項目都撤掉了，全部給別的公司做，裴家票大跌，虧了好多錢，按照這個速度下去，裴家估計離破產不遠了。”

“還有，裴家忽然這樣，好多人去打聽，然后整個香山澳都知道是破壞別人婚姻的小三。那群小姐妹現在都不敢和裴子舒來往了。”蘭雙把這些大快人心的話說完后，又道：“不過，我們好像誤會周淮律了。”

江枝跟著隊伍往前走幾步，安靜的聽著蘭雙說，當聽見裴家距離破產不遠時，心里也暢快，不是白蓮花，裴子舒當年不就是仗著裴家家大業大，對著打。

這樣，也算是風水流轉。

不會替到惋惜。

不等繼續問，蘭雙繼續說：“周淮律那天來找我，我三哥也在，我問他高中的那件事，他說那只是裴老頭去找他，拜托他幫忙的，不過你說，周淮律這人怎麼這麼懶呢，人家問他是不是喜歡，他也沒心沒肺的直接說喜歡。不過，裴子舒可真能編，周淮律就沒去接機，只是去拿資料，都能見針，把事編的有頭有尾，而且公務機那件事兒，我聽說是周姨要求的，好像很喜歡裴子舒。”

聽完蘭雙說這些，江枝的心里沒什麼波瀾，也沒有沉冤得雪后的喜悅，更多的是當別人的故事來聽，聽蘭雙說起周淮律的母親，便隨口道：“是很喜歡裴子舒，如果不是周老爺子先安排了我和周淮律結婚，估計更想讓裴子舒當這個兒媳。”

剛好排到江枝，把單子給了護士繳費，期間耽誤了許久，江枝再拿起手機時，蘭雙已經跳轉了很多話題，這下莫名其妙說道：“他現在住在我三哥這里，天天喂魚，也不整理自己，你不知道，我從穿尿開始就認識周淮律，他從小就守規矩，從小到大穿的服都是規規矩矩的襯衫西，格外注重神樣貌，我第一次看見他這樣，嗯，我怎麼和你說？”

醫院人來人往，江枝單手拿手機，單手把單子收自己的口袋，只是單手不好弄，就把手機夾在耳朵，用肩膀頂住，邊聽蘭雙說，眼神抬起去找住院部的方向，只是眼神倏地頓住。

電話再次響起蘭雙的聲音：“你知道一個貴公子，家道中落后的那種沮喪嗎？”

周淮律穿著簡單襯衫，休閑，袖口挽起出半截小臂，領口沒有像之前那樣扣的板正，而是出鎖骨，頭發往后梳，沒有像之前那樣一不茍的致背頭，稍顯頹勢。

“你是沒看到他那張臉，蓬頭垢面，失魂落魄，哪里像周大爺。死渣男，活該，報應——”

他的確和以往大不相同，記得他是極注重外表的男人，西裝懷表，姿拔，眼神里是對世界萬的運籌帷幄，好似世界在他手上，也不過是個玩罷了。

但眼前的男人，低垂眼眸，那雙素來漠然的眸子，幾分膽怯，幾分悵然。

江枝看著周淮律，低聲道：“我知道。”

“他周淮律這個死渣男也有今天，不過周淮律沒喜歡過裴子舒。我們誤會他了，我只是沒想到，你前夫哥婚不行，離婚后可以啊。”蘭雙道：“你怎麼想的？”

江枝看著眼前人，四目相對的瞬間。

忽然就想起他那天晚上說的那句：“我從未喜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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