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時辰以后，沈令儀終于清清爽爽地從凈房走了出來，一回屋，才發現知春的娘親趙媽媽正站在桌邊親自給布著菜。

沈令儀住進竹院其實也有小半個月了，和趙媽媽打照面的機會卻屈指可數。

但知道趙媽媽是陸晏廷的娘，也是竹院的管事媽媽，份與院里別的仆役很是不同，當即便有些寵若驚道，“媽媽別忙，把餐碟放下就好。”

趙媽媽聞言卻連連招呼沈令儀趕過來，還指著一桌的午膳道，“平日里姑娘也從未有什麼忌口挑的，今日我就讓小廚房每樣菜都做了一點，姑娘趕坐下吃，一早上空著肚子挨到現在了。”

被知春按在椅凳上的沈令儀看了一眼桌面，果然擺滿了各小菜，零零總總十來樣，香味俱全，看得人眼花繚。

趙媽媽還親自給盛了一碗湯，一邊替吹了吹涼一邊道，“之前見著姑娘的時候就覺得姑娘這子過分單薄了，按著我說啊，往后得日日給姑娘燉一碗湯補補才好呢。”

沈令儀有些慌地接過湯碗，卻是端在手中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誠然現在是了大半日肚子空空的，但是被陸晏廷折騰了那麼一宿后眼下是半點胃口也沒有，困乏地只想再回到床上去睡一個回籠覺。

可面對著趙媽媽的熱，沈令儀又說不出一個“不”字，當下只能拿起勺子慢吞吞地喝起了湯。

好在一旁的知春多已經清了沈令儀的脾氣，見狀便連連拉著趙媽媽說道，“娘，姑娘用膳時不讓人伺候，以前我一個人站在一旁姑娘都不自在呢，這會兒咱們兩人和兩尊佛一般杵著，姑娘怕是更吃不下飯了。”

“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沒大沒小！”趙媽媽聞言瞪了知春一眼，但見沈令儀的臉上卻是著不自在的笑，便順水推舟地和沈令儀說道,“那姑娘先用膳，我有些事要代知春，晚點再讓進來收拾。”

“媽媽您忙。”沈令儀激地看了知春一眼，然后起送趙媽媽一程。

趙媽媽見狀卻抬手輕輕地按了按沈令儀的薄肩，然后溫和地沖笑道，“姑娘是主子，哪兒有主子送下人的道理？姑娘且安安心心坐著，趁熱用膳，爺走的時候代了，今兒定要讓姑娘好好休息一日。”

看著趙媽媽和知春并肩而出，沈令儀方才收起了臉上已顯僵的笑容，將目看向了手中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湯。

這些日子住在竹院，雖和趙媽媽見面不多，但是每次著，趙媽媽對都是和和氣氣的。

又因為知春的關系，沈令儀也視趙媽媽為長輩，從未將當是下人一般看待過。

可今日這頓午膳，趙媽媽卻明顯地帶著一點獻殷勤的姿態，左右客氣的讓沈令儀很不自在。

想，這興許就是因為昨晚自己和陸晏廷的那一夜。

可要說那一夜有什麼特別的，沈令儀覺得也不至于，畢竟陸晏廷的份地位擺在那里，且從昨晚他那不講道理的折騰勁來看，這男人興許不是才開的葷。

那不是這一夜的荒唐特殊，就是……

沈令儀看著手中的湯，想著方才趙媽媽說的那些話，忽然雙眸微睜，約猜到了趙媽媽這是在自己上惦記著什麼。

是啊，也就只有這件事，才能讓上了年紀的趙媽媽對自己這麼一個份輕賤的外室小心呵護，格外在意的。

與此同時，風荷居的外頭，知春也是一頭霧水地攔著趙媽媽，不解地問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準備這麼盛的一頓午膳，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戲？

趙媽媽聞言瞪了兒一眼，氣都差點不順了。

“昨兒爺屋里的事你不知道嗎？”

“知道啊。”知春點點頭，眨了眨眼顯得有些害，“還是我來告訴您的呢，但就是姑娘伺候了爺一晚上而已，用得著您大中午擺這麼大一桌子飯菜嗎？”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趙媽媽懶得和自己閨費口舌，撣了撣擺以后又正叮囑知春，“日后，姑娘這兒的飲食起居你更要格外注意，尤其是姑娘的小日子，你要上個心，免得耽誤了大事。”

“大事……什麼……”知春說著說著腦子一轉，總算聽懂了趙媽媽的意思，“您是說孩子啊！”

知春聲音大，鬧得趙媽媽頭疼，揚起手一掌就拍在了的腦門上。

“要不要再給你個鑼，讓你敲鑼打鼓繞著院子轉一圈，邊轉邊喊？”趙媽媽白了知春一眼。

知春自知理虧，唯唯諾諾地了脖子“嘿嘿”一笑，“啊呀，我這不是完全沒有往那想嘛，姑娘……這也才是第一次伺候爺吧，說不準……”

“說不準就是有戲的！”趙媽媽年紀大了，對于綿延子嗣這種事就格外的在意，“爺過了今年都要二十九了，誰家爺二十九還沒親的！”

趙媽媽提到這些就來氣。

“娘，爺的生辰在十二月呢。”知春覺得趙媽媽這是過于杞人憂天了，家立業這種事，主子肯定自有打算的。

“讓你多留心姑娘你就多留心，哪兒來的這麼多廢話。”趙媽媽冷哼了一聲，甩開了知春的手以后便出了院。

這天下午，趙媽媽又親自開了庫房，找出了幾套上好的寢和件擺設，一一送進了風荷居。

沈令儀看著忙進忙出的知春和棲山，下意識就上了自己的小腹。

其實有些不太明白趙媽媽的這份熱始于何，按說像陸晏廷這樣份的人，脈子嗣理應也是最講究的，不管怎麼說，正妻所出的嫡長子一定是尊貴過旁出的長子的。

而的份既不是妻又不是妾，若是真的就這樣懷了孩子，那帶來的只能是無盡的麻煩和困擾，不明白這個道理為什麼趙媽媽想不到。

傍晚，陸晏廷風塵仆仆地踏進風荷居時，看到的便是沈令儀正捧著一卷書冊，將半個子歪在窗欞邊似睡非睡地打著瞌睡。

陸晏廷覺得好笑，靠近人以后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

沈令儀一個激靈被嚇醒，手中的書“啪嗒”一聲直接掉在了窗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