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男人低沉喑啞的嗓音聽起來很冷淡，可但凡是有商的人都聽得出語氣已經相當重了。

賀家這位大佬……是真的怒了。

不是錯覺！

上了年紀的老臺長反應沒那麽敏捷，一時間心驚膽戰，可又著實不著頭腦，只是一心惶恐，生怕自己臨將退休了，再攤上什麽大事，這可就晚節不保了。

一旁年輕些的中年副臺長率先有所反應，同幾位高層短暫換了眼神，忙上前含笑致歉：“實在抱歉，今晚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誤，千錯萬錯都在我們，讓賀董您驚了。”

其他的高層也被副臺長這句話喚回了許理智，急忙紛紛附和：

“真是太抱歉了，對不住對不住。”

“賀董您需不需要去貴賓室稍作歇息，我們會安排工程部專業人員將所有電梯進行嚴檢修的。”

這些電視臺高層平日哪個不是八面玲瓏的人，今晚實在是個例外，賀硯庭的氣場太滲人了，饒是他并沒有當場降怒，也足以令所有人如履薄冰。

因此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經副臺長一句話點醒，衆高層也算是悟了。

大約是賀董方才也在等候這臺電梯，差點就進去了？

那就難怪人家慍怒了，他這樣價上千億級別的富豪，只怕每頭發都得上保險，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恐怕全亞洲的經濟都得大震。

頂豪家族的員惜命是出了名的。

賀大佬紆尊降貴接采訪，竟差點遭遇電梯事故，確實是臺裏很過分的疏忽了。

形微的老臺長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一個勁的誠懇致歉。

四周圍觀的同事各個都躲得老遠，眼觀鼻鼻觀心的，大氣都不敢，連吃瓜的心思都不敢有了。

開玩笑，連京臺的大領導們都怵這樣了。

他們這些普通打工人，當然是能躲多遠躲多遠，萬一不小心背鍋就慘了。

然而無論臺長等高層如何點頭哈腰，大佬的臉都沒有毫的和緩。

眼見著事態發展方向不對勁，杜森終于忍不住厲聲開口：“別廢話了，抓施救，給賀董做專訪的施小姐也在這部電梯裏！”

杜森這話一出，場面又添混。

工程隊已經竭力施救了，領頭的隊長急得滿頭熱汗，匆忙跑過來彙報況：“領導們，電梯已經截停了，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開門，電梯并沒有壞，發生下墜是因為系統檢修出現故障會自下至基站位置，裏面的人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們的電梯鋼纜也是非常安全可靠的，請各位領導放心。”①

老臺長的臉很是慘淡，沙啞的嗓音著過度張而導致的微：“檢修故障為什麽不停止使用，你們工作如此疏忽大意嗎？”

“停止了的！我們有同事放了暫停使用的告示牌，剛才調查過了，是被保潔部門的同事挪開了。”工程部隊長了下額頭的汗。

“這不能怪我呀。”這時，清潔阿姨一臉驚恐地跑過來，連連擺手搖頭，雖然也了解今天臺裏貌似來了大人，但不管是什麽大人，都不能讓一個搞衛生的背鍋。

清潔阿姨大膽直言：“是趙老師！是聯播組的趙老師要求我把告示牌挪開的……”

好巧不巧，妝容濃豔的趙老師剛好踩著高跟鞋噔噔回來。

一黎綠套西的趙悅琳像只鶴立群的花孔雀，晶亮的瞳孔滿是茫然，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只是剛回來就瞧見所有人不約而同將異樣的目集中在自己上。

心裏咯噔一下，自己剛被任部長懟完，已經夠晦氣了，誰能告訴這又是怎麽個況？

清潔阿姨滿心委屈，見狀便指著道：“就是，真的是趙老師的要求，不信領導們可以問。”

趙悅琳：？？？

趙悅琳險些大腦宕機，助理于晨在一旁悄聲耳語：“悅琳姐，那部電梯是在維修中的，同事們進去發生了墜梯事故，施婳也在裏面……”

聽後瞬間面蒼白，面對領導們詰責的眼神，紅微張了張，到底不敢在衆多領導面前造次。

“我，我不知道啊……我真不是有心的。”氣若游地辯解。

趙悅琳簡直滿腹委屈，確實是看施婳不爽沒錯，但那電梯是自己剛才想坐的，要不是任部長把走明裏暗裏數落了一頓，這會兒被困在電梯裏的就是自己了。

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搞得好像故意要害施婳一樣。

十二號電梯。

呼救和啜泣聲此消彼長。

十六人眼睜睜看著電梯從頂層一路下至三十九層，才終于卡住。

尖聲雖然消弭了，但啜泣聲也令人揪心不已。

“好可怕啊，為什麽我們這麽倒黴……”

“口好悶，不會缺氧吧。”

“再也不敢坐電梯了。”

“現在不會繼續下墜了吧，真的快把命都嚇沒了。”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突如其來的意外令所有著鮮的同事們面容慘淡。

失重的絕會突破人心的承限度，令人滿冷汗，呼吸困難。

然而就在電梯短暫穩定了三分鐘後，突然又發生第二次下墜——

這一次墜落的速度實則和上次是一致的，但對于已經過驚嚇的人們來說只覺得加速了數倍！

“不會真的死在這吧。”

“這麽高層掉下去，我們會不會碎骨。”

“好絕啊，有信號嗎，我想給媽媽打電話。”

“我的寶寶才剛滿兩歲，我不敢想象沒有媽媽的生活……”

電梯同事居多，的共能力強，相互染的速度很快。

墜至二十五層時，電梯驟然卡住，頂部的燈全部熄滅，視線陷一片漆黑。

電梯固然已經停滯，但衆人的恐懼仍在加重。

同時面臨失重、黑暗與不知何時會繼續下墜的驚恐。

小阮也滿臉淚痕，死死握住施婳的手，聲音發：“學姐，我們會沒事嗎。”

施婳這會兒臉也是蒼白的，開播前為了保持最佳狀態，基本上是空腹，午餐也只吃了兩枚三文魚飯團。

這會兒到驚嚇，已經有輕微低糖的癥狀。

肚子很，很虛。

第二次的墜落帶來的驚嚇是乘以十倍的，自己也有呼吸困難的覺。

但小阮無助的哭腔卻著不得不鎮定。

“請大家保持冷靜，背部盡量靠向電梯站穩，雙彎曲，後腳跟微擡。這是最安全的姿勢，能夠減輕損傷，請大家按我說的做。”②

一道清冷鎮定的嗓倏然穿了慌的啜泣聲。

所有人不約而同安靜下來。

施婳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但非常沉穩，溫婉清悅的音就如同在播報重大新聞一般，予人無形的說服力。

同事們稍緩緒，盡可能按照的要求站穩，沒辦法電梯牆站立的也已經彎曲膝蓋，做出弓狀，人人相互攙扶。

“好，大家聽我說，電梯發生故障會以規定速度複位，與電腦重啓的原理類似，我們不要自己嚇自己，盡量保持不，以免加重電梯的負擔。”③

施婳清靈的嗓音稍許拽回了人們的理智。

有人恍惚間開口道：“對，說的沒錯，我記得我也看過類似的報道，現在的電梯都有多重自保裝置，我們最倒黴也不過點輕傷，沒大家想得那麽嚴重，先別自己嚇唬自己。”

“有道理，我們盡量相互扶穩站好，千萬不要，咱們人多，重量大，了更危險。”

有了這番勸解安，緒較為失控的同事也紛紛強行鎮定下來。

大家紋不，電梯在此後的十幾分鐘也并未發生第三次下墜。

終于，封閉十六分鐘後，電梯門開了——

大家提心吊膽地依次湧出來，一個個臉上都是劫後餘生的表。

施婳甫一出來，第一個蹦到面前的居然是趙悅琳。

趙悅琳滿臉焦灼，大約是因為冒了太多汗，妝容都有些微花：“你沒事吧？！”

施婳微微擰眉，倍錯愕，一旁的小阮更是出“太打西邊出來”的費解表。

趙悅琳看上去是真著急：“你說話呀，施婳，你沒傷吧？要不要去醫務室看一下？”

天地良心，現在最怕的就是背鍋。

沒有人比更盼施婳平安無恙。

施婳被尖銳的嗓音吵得有些頭疼，沉聲開口：“我沒事。”

口中雖然回的是趙悅琳，但目卻不由自主和不遠端凝著的男人對上。

此刻，賀硯庭被京臺領導們層層簇擁著，他量最高，容貌優越，僅是側影也著不可言說的凜冽氣場。

他只是沉靜的佇在那兒，漆黑深眸喜怒難辨，人本不敢琢磨緒，宛若一位俯瞰衆生的神只，毫無波瀾地睥睨著蜉蝣衆生。

他那樣居高臨下的人，可清冷的黑眸卻有意無意睨向的方向。

施婳眼睫輕輕栗，烏沉剔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慌。

莫名到那雙深眸中暗洶湧的緒。

心了，纖細的指尖攥掌心，有一瞬當即朝著他走去的沖。

覺得那雙冷冽的深眸著微不可察的惦記。

就好像被困電梯一事……已然對他造了困擾。

而不想給他增添煩擾。

一秒，兩秒，三秒，終究是克制住了。

腳步紋未。

人多口雜，發言盈庭。

他們是婚的關系。

太過引人注目，不僅對工作多有不便，更怕影響他的聲譽。

反正……晚上回家就見到了。

有什麽話，不妨忍一忍，晚上再說。

施婳竭力抑制上前同他講話的。念。

劫後餘生的幾名同事湧上來把圍住了。

“剛才多虧了施老師啊。”

“是啊，還好施老師淡定，我差點以為自己要沒了。”

“施老師這麽年輕，才剛畢業吧？太淡定了，佩服。”

“可以加一下微信嗎施老師，今晚的專訪很棒哦，加油！”

“仙加油！你以後一定會重回聯播組的！”

經歷過巨大驚嚇的同事們展出超乎尋常的熱。

但這份熱又很真摯，施婳招架不住，只能任由們排著隊添加自己的微信……

回到自己工位休息片刻後，不相的同事都趕過來關心。

連蔣嵐和任部長都來了。

施婳有些赧然：“我已經沒事了，多謝大家關心。”

剛才吃了兩塊黑巧，還有熱心同事們送來的各種小點心，墊了墊肚子，低糖的況已經好轉了。

蔣嵐拍了拍的肩：“沒事就好，以後大家坐電梯都要注意安全啊。”

“這簡直是人禍，聽說是趙悅琳讓人把告示牌挪開的。”有同事小聲鳴不平。

“對啊，究竟是無心還是……”

“這誰能說得清啊，查一下監控吧。”

任部長面容嚴肅：“小施，這件事上面領導也都知了，會給你一個代的。”

施婳聲線平淡：“沒事，只是意外。”

蔣嵐語氣略重：“是不是意外讓上面派人好好調查，得拿出證據才行。小施，你雖然資歷淺，但也不能人肆意欺淩，我們京臺是不可能縱容職場霸淩這種事的。”

施婳便笑了笑，不再多言。

從電梯出來後，了解了前因後果，其實是傾向于相信趙悅琳無心的。

手稿浸咖啡的事或許與有關。

但電梯一事多半是巧合。

又不止自己一個人乘坐那部電梯，關乎十幾個人的安全。趙悅琳只是驕縱膨脹些，又不是法盲，除非是想進去。

面前為聯播組當家花旦，把持整個聯播組，又年輕貌，才三十出頭，事業最風的階段，多會懂得惜羽，背地裏折騰點小作是沒幹，但害人的事諒沒那個膽。

任部長們離開後，有同事見施婳臉恢複了紅潤，就湊過來笑瞇瞇地打趣：“小施老師，專訪那麽順利，各平臺熱搜都霸榜，你可要前途無量咯。”

施婳笑笑：“那就借你吉言。”

“我聽說，賀家那位得知你被困在電梯裏，了好大怒呢，樓上現在有謠言說賀董沖冠一怒只為你，你們倆是不是工作過程中……出了什麽火花呀？聽說他還是單哦。”

施婳表微凝，心神稍，但很快平複下來。

這位同事素來是很八卦的，施婳也不當真，只玩笑道：“你真敢想，那位大佬冷冰冰的，工作中話都沒幾句，能有什麽火花，出冰碴還差不多。”

“哈哈哈哈，過于真實了啊。”同事被施婳逗笑，也毫不懷疑。

雖然施婳是臺裏公認的清冷人，年輕有才，以的資質，嫁頂豪家族不是沒可能，和賀家那位的值也是匹配的。

可到底覺兩人距離太遠了，有種天懸地隔的畫風。

這cp未免太邪門了點，可不敢瞎磕。

周圍同事陸續收工，偌大的辦公室清淨了幾分。

施婳微信裏積攢了許多消息，終于騰出空準備一一回複。

剛一打開件，目便猝不及防被其中一條吸引。

悉的雪山頭像。

[H：商務接待室，過來。]

言簡意賅。不容置喙。

是他一貫的風格。

施婳陷怔忡。

商務接待室……在哪？從實習期到正式職，也有一年多了。

竟是從來沒聽過這個地方。

而且這條微信消息是十五分鐘前的，剛剛才看到。

他……還在等嗎？

施婳心裏有些惴惴，仿佛不安，又仿佛是某種心。

麻的，酸的。

想見他。

很莫名其妙。

明明今早還小心翼翼地請求他今晚在臺裏千萬不要暴兩人的關系。

此時此刻，剛剛經歷過墜梯一事，卻本能地想要立刻去見他。

“小阮，你知道商務接待室在哪麽？”

正埋首刷熱搜給神吹彩虹屁的小阮聞言擡起頭，茫然眨了眨眼：“啊？是不是三十八層那個，據說三十八層有個接待室是用來接待重要領導的。”

應該是了。

小阮在這方面一向機靈。

眼見著施婳忽然起走，小阮疑地問：“學姐你要去哪呀，等會兒慶功宴你去不去？我看到蔣老師在群裏組織聚餐呢。”

施婳聲線有些飄忽，腦子也是飄的，含糊應付：“那個，我有點事，晚點再說。”

徑直抵達三十八層。

原以為還得找一陣那個所謂的商務接待室在哪。

結果剛邁出電梯，迎面就見到杜森書在電梯口守著呢。

“太……施小姐，您來了。”

杜森瓢了一瞬，旋即改口，態度恭順。

這一層線清冷，很空曠，看起來是沒幾個人。

施婳略松懈了兩分，輕聲問：“是賀硯庭讓你在這兒等我的？”

“是的。”杜森一邊將往接待室的方向引，一邊低聲陳述，“您知道賀董剛才的臉多嚇人麽，京臺那位老臺長估著被嚇得不輕，得趕量量了。”

“什麽？”施婳不愕然。

剛才在辦公室聽同事八卦的時候，也聽過類似的話，但只覺得是誇張之詞。

被困電梯，賀硯庭為名義上的老公，有些擔憂也是正常的。

但也不至于大幹戈？

何況施婳只覺得本無從想象賀硯庭怒是什麽樣子。

他平時冷冷淡淡的，就已經足夠令人而生懼了。

生氣的狀態……著實想象不出。

杜森卻有些氣籲籲，聲線裏著驚魂不定的後怕，仿佛是忍不住抓著傾訴一番緩解自的力，他認真的模樣全然不似作僞：

“真的，我都有點嚇到。您被困電梯那十幾分鐘，我腦子都懵了，想起前幾年賀董在華爾街被那群國佬針對算計，險些失了百億的項目，那次有驚無險，賀董有些氣，但就連那回我也沒見過他臉那麽差，嚇死人了。”

杜森給施婳的覺向來是幹練沉穩。

他今晚難得的絮叨令施婳整個人都陷惶。

難道賀硯庭……真的那麽大反應嗎。

連跟他多年執行書都被嚇著了。

簡直有些不敢腦補他當時的臉。

直到被杜森送進接待室。

施婳的思緒都仍是混沌的。

空氣寂然無聲，這間專門用以接待上級領導的接待室果然有著京臺最高的規格。

風格雖然極簡，但看得出設備嶄新而名貴，氛圍清冷空曠，還有一面視野極寬的落地窗。

一進門便遙遙見，賀硯庭頎長闊的背影矗立于窗前。

通明亮的窗映出他廓深邃的面龐，和那雙冷冽寂寥的眉眼。

他的狀態看起來就像是在等人。

雖平靜，沒有不耐的跡象，但儼然點了一支煙，時而偏頭籲上一口。

煙管頂部忽明忽暗的星火照亮他致勾勒的鼻梁。

施婳從前對煙不算很有好。

可不知為什麽，每次見到這個男人吞雲吐霧的畫面，都深一種孤寂。的。

就像是在欣賞一幅藝畫作。

踩著細高跟徐徐走進，這才發覺室并非只有他一人。

一旁不遠坐著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務人員，大約是臺裏醫務室的醫生。

只得斂起緒，開口溫和客氣：“賀董，您找我？”

賀硯庭聞聲，不疾不徐轉，落座棕皮沙發，寡淡的聲線人捕捉不到毫緒。

他將細長煙管在水晶煙缸裏熄滅。

“過來。”

當著外人，施婳莫名有些局促，腳步也更緩了幾分。

好在醫生似乎并沒有意識到氛圍的微妙，只是公事公辦地招呼：“施老師，先過來歇一下，我給您做個檢查。”

“……”施婳覺自己沒有婉拒的餘地。

只能任由醫生完一道道檢查流程。

好在都是比較常規的範疇，量、測心率脈搏諸如此類……

醫生很快就結束了工作，收拾好東西微笑道：

“施老師，您沒有大礙，只是剛才了驚嚇，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完全平複，您留心近兩天清淡飲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忌煙忌酒，我給您開點安神的藥，睡前可以服用。”

多有些窘，實在覺著不至于驚醫生來給自己檢查的地步，但還是很快回過神道謝：“好的，麻煩您了。”

“不麻煩的。”醫生不知道是沒多心還是格線條，留下藥劑就起準備告辭，“那我就先下班了，您可以加下我的微信，有不舒服隨時私聊我。”

“……好的。”

直到醫生消失，偌大的空間只餘與賀硯庭兩人。

才輕咳一聲，主打破窘況：“你是不是反應大了些，我沒事的，怎麽還請來醫生了……”

賀硯庭倚著沙發靠背，起眼皮覷著。

數秒後，他略斂神，朱墨西服下手臂微擡，出一截冷白遒勁的腕骨。

略略施力，不聲地將茶幾上一杯熱茶推至面前。

“喝了，安神的。”

施婳不假思索，本能便聽話地捧起那明琉璃杯盞，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緩緩嘗上一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才知道是桑葚玫瑰花茶。

確實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桌上除了這茶，還有好幾樣致的中式點心，看上去也是為準備的。

施婳配著茶，吃了一塊栗子，先前低糖的癥狀已經不複存在了。

賀硯庭顯然是掛念的狀況。

無論是出于何種關系，何種心態。

此刻都是的。

緩緩擱下茶盞，聲音糯：“賀硯庭，謝謝你。”

男人眸很淡，并沒有立刻接話。

便又繼續囁喏：“那個，我真的沒事，更沒有傷。你是在……為我擔心嗎？剛才杜書他說……”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

無意識地咬了咬下，不確定自己提及杜森會不會給他惹來不便，于是住了聲，不再往下說。

賀硯庭擡了下眼皮，大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側邊的沙發：“先坐過來。”

“……”施婳無聲吞咽，下意識抗拒，“幹、幹嘛呀……”

現在坐在賀硯庭對面的位置上，距離適中，不遠不近，安全而守禮。

好端端的，讓坐那麽近做什麽。

男人嗓音冷淡，卻著一子不容置喙的命令：“你過來就過來，結婚不過一個月，你若是缺胳膊，我怎麽同老爺子代？”

施婳一時惶恐，也有頓悟之。

原來他是怕攤上責任，難怪那麽怒呢。

便也沒了旁的念頭，乖乖挪過去坐，哪知細高跟踩在過分厚實的羊絨地毯上，不經意崴了腳，竟是毫無征兆地跌進他懷中——

“啊。”本能地短促驚呼。

賀硯庭長臂略，扣住了肩頭。

在他面前顯得形小的，不自控地跌坐上他的大——

白的臉頰登時漲紅，耳後膩的更是緋如胭脂。

一擡眸，對上的便是男人頸前澗石藍的溫莎結。

還有後面那……過分鋒利飽滿的結。

施婳急忙避開視線，漲著臉糯糯地支吾：“不好意思，鞋跟崴了……”

男人的懷抱堅實而寬厚，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強大安全，是完全不曾想象過的。

其實施婳并不是很抗拒和他親近。

畢竟都領證了，始終是半陌生的關系總歸不便。

但這個姿勢實在太別扭了，只想立刻起逃開。

可就在準備站起的時候，手腕卻到一不輕不重的力道。

他幹燥溫厚的大手略執著的腕骨，沒有毫松開的跡象。

霎時間，施婳覺察到一奇異的變故。

怔神數秒，懵懂間意識到什麽，整個人心緒都了，施力掙著自己的手腕：“賀硯庭你、你……”

杜森：這個家沒我得散(#^。^#)

大章來咯，前排隨機掉落紅包~

[注①②③：本章有關電梯避險的常識，均參考網絡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