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伏低，努力，刻苦，退讓，忍……

因為想要父親的重視，想要嫡母也能關懷一二，想要夫君重，想要婆母與和睦。

有什麼錯？是太貪心了嗎？

可都四年了，辛苦了四年，一無所獲，不僅沒有得到什麼，就連努力了許久的姻緣都要被人奪走，還說鳩占鵲巢？

直到這一刻，總算是明白頓悟了，不論是親緣抑或，縱使再如何低塵埃，也難以奢求一重。

祝鸞攥著男人寬袖的的手一點點松開，垂落。

“……”

衛如琢看著松開自己的作，心頭忽而浮起恐慌。

適才他就不敢看祝鸞，可如今看著這般沉默心如死灰的樣子，竟覺得有些慌了。

慌什麼？他不清楚。

若說是因為祝鸞算是“鬧”了，他不應該覺得新奇興嗎？

可沒有大鬧，他也沒有興，只覺得心慌到心里好似空了一塊。

祝鸞的確心如死灰，千言萬語化為悲戚烏有，連辯駁質問的力氣都沒有了，朱夫人，龐氏，小姑在耳邊念叨得頭疼，厭惡，難到想吐。

良久之后才垂眸，斂下思緒，輕聲道，“既然如此，那便和離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靜默了。

祝大人，朱夫人和龐氏，以及衛清都愣住了。

膽小怯懦的祝鸞說什麼？

要和離？

在坐的眾人，約莫只有祝沉檀是愉悅的，但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看到衛如琢凝盯著祝鸞，而對方沒有看向他。

他這是什麼神？

祝鸞要和離，他不應該愉悅嗎？畢竟他本不喜歡祝鸞，為何好似生氣一般？若說是因為祝鸞突如其來的“忤逆”，但也不太像。

反而像是被拒絕的愿意放手，出的惱怒神。

祝沉檀不得不開口，“妹妹，你這是說的什麼氣話？”

“姐姐進門也礙不著你什麼，反而能夠更好的幫襯衛家，咱們姐妹之間彼此和和氣氣的伺候如琢不好嗎？不比那個外來的小妾強？”

“難不是因為你不喜歡姐姐？還是想要霸占如琢？”一連幾問，隨后又裝可憐，“姐姐知道，我先前嫁過人，如今難以找婆家，但鸞……你就看在我們是姐妹的份上，給姐姐一條活路吧……”

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祝鸞看著梨花帶雨的面龐。

祝大人很生氣，“瞧你，把你姐姐惹哭了像什麼樣子！給你姐姐道歉！”

祝鸞沒吭聲，祝大人拍了桌子，湯菜都要灑落了，可還是無于衷。

龐氏也隨之生氣，說無法無天。

“讓姐姐做平妻，豈不是委屈了姐姐，直接做正頭大房不是很好嗎？”諷刺笑了一下。

眾人沒想到祝鸞竟然會反擊。

但弱，如此也不過就是以卵擊石而已。

朱夫人道，“你姐姐看你進衛家幾年可憐你，愿意讓你和平起平坐，你不領就罷了，非要把兩家都給鬧得不安生了是嗎？”

許是真的清醒了起來，祝鸞只覺得以前怎麼沒有亮眼睛，看穿嫡母這副令人厭惡的面孔。

但現在來看，實際上也不晚了。

可頭一次反駁，也沒有人將的話給放在心上。

“姐姐是嫡，與我平起平坐是委屈了姐姐，既然姐姐如此恤，我也應該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所以鸞自請和離，讓姐姐做正室大房，與衛公子長廂廝守，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兒孫滿堂。”

口而出的衛公子幾個字令衛如琢本就不好看的臉，更是在瞬間變得極其難看起來。

尤其在聽到后面的什麼長廂廝守，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兒孫滿堂。

他忍不住站起來，“祝鸞，你瘋了？”

面對男人的質問，顯得尤其靜默，也沒有跟他吵鬧，而是道，“我只想要和離。”

這不是衛如琢想到的結果，鬧也就是鬧幾天氣，但也不會真的跟他板，可祝鸞怎麼會想要和離呢？

這還是他印象當中那個嫻靜溫婉到無比怯懦，在床榻之上，甚至都不敢怎麼出聲喚的祝鸞嗎？

竟然提出了和離，而且看起來很堅決的樣子。

和離之后，要去哪？

還能去哪里？

思及此，疑問之下的衛如琢總算松懈，他篤定京城沒有的任何立足之地，因為祝家的人容不下。

“氣話說一次就夠了，適可而止才是聰明人。”衛如琢冷冷道，“你應該清楚若我點頭，你哭著回頭我也不會容你留在我邊。”他威脅。

祝鸞卻嗯了一聲，“我都知道。”

：.

緩緩起，小的軀站得筆直，直視他，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卻又寫滿了悲傷，甚至有些許乏累，而顯得人空。

“所以……請衛公子看在這些年的分上，給我一封和離書吧。”輕聲道。

“你真的鐵了心要和離？”衛如琢又問了一遍。

他很清楚不應該問的。

畢竟已經說了幾遍，再問下去，祝鸞一定會認為他舍不得，屆時有恃無恐，萬一所說的和離不過就是虛晃一槍呢？

“出了這個門，你再也不能回頭。”

“我都知道。”又說了，“請你給我和離書。”

先是衛公子，

如今又是你，夫君也不了。

好啊，當真是要翻天了。

也應該讓吃些苦頭，衛如琢當場讓人取筆墨紙硯來，他要讓清楚，開弓沒有回頭箭，鬧一鬧差不多就行了。

眾人還沒有回神，誰知道祝鸞要和離，誰知道衛如琢當場就讓人取筆墨紙硯來。

朱夫人被嚇到了，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扯了扯祝大人，給他遞眼神。

若是和離了，祝鸞出了衛家門，好是好，可旁人怎麼看的沉檀？

就算要和離，也不能在這個關頭。

祝大人意識到要制止，率先把矛頭對準了祝鸞，“若你和離，不要想住到家里去，我們丟不起這個人。”

祝鸞聞言，苦諷刺一笑，“兒知道。”點頭，“絕不回家。”

“兒親出門之時，父親說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兒明白。”

長姐出嫁之時，父親和嫡母喜極而泣，賀安好，萬事順遂，到這里就是潑出去的水了。

見吃了秤砣般鐵了心思，祝大人都懷疑是不是被人下降頭了。

又接著威脅，“你執意如此，我便當再也沒有你這個兒！”

祝鸞沉默片刻，抬頭看著祝大人，漂亮的眼睛慢慢凝聚著水霧。

的眉眼除卻像的小娘，也有幾分跟他相似，祝大人看著的時候忍不住想。

見要哭，還以為被嚇住回心轉意了。

可誰知道眨眼之時，淚珠滾落，伴隨著一聲，哭著笑，“……好。”

祝大人啞然，“……”

筆墨紙硯很快就拿來了。

走到這一步，在龐氏的催促之下，衛如琢真的筆寫起了和離書。

寫到一半，看著旁邊沉默的子，他卻莫名寫不下去了。

那空落落的難，竟然慢慢轉化為窒息，他想到祝鸞剛嫁進來的時候，這麼多年過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所以他頓筆，“祝鸞，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真的要和離？”

保持良久的沉默，不是思考，而是對他無話可說。

不想跟他談了？

衛如琢氣極反笑，“好啊！好！”

他撕毀和離書。

祝沉檀還以為他不和離了，剛要說點什麼，卻見衛如琢又了一張宣紙，重新筆。

三兩下，行云流水的字跡已經躍然紙上。

可湊上前去看的衛清也忍不住詫異，因為他寫的不是和離書，而是休書。

詫異歸詫異，衛清已經忍不住要笑了。

有了這一紙休書，誰還敢要祝鸞？這輩子都無法在京城立足。

衛清只覺得愉悅。

祝鸞嫁進來后，只喜歡小妹衛明煙，在幫挑夫郎的時候也更用心，如今小妹的夫郎晉升，家里哥哥又蒸蒸日上。

三個兄妹，竟墊底的了。

衛清當然恨祝鸞。

就是個庶而已，憑什麼做的嫂子？過那麼好的日子。

衛如琢寫好之后，衛清替他拿給了祝鸞。

看到醒目的休書二字，心神一晃，但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衛如琢在休書里說四年無己出，大小事宜不忍不讓，善妒難言，頂撞婆母，妯娌不合，本想娶攜手一生，繁衍子孫，卻適得其反，因子倔傲，瑣事不容，鬧得家中犬不寧，特此休書，譴返出門，任憑娘家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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