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薰搖搖頭。

可若換自己是奚月奴，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罷了，都是可憐人。若投到吳恩典手下，能得一時的安穩，就隨去吧。

只盼這安穩能長久得了！

這一日，過得飛快。

得到夜間，奚月奴才想起，自己來這品紅院，不過才三天兩夜。

短短的幾日，竟好似過了一輩子那般漫長。

若不是陷了進來。

不是明日，就是后日，那契一到期，就能離開這鬼地方，接娘南下過自在日子去了。

現在再看，江南……遙遠得好像一個夢。

難道這輩子，真的出不去了？

似是在絕境之中，奚月奴反倒生出了斗志。

想讓認罪，想讓屈服。偏不！

左右也是把私奔的大帽子扣在了上，不介意把水再攪得混一些！

到時候，沒準兒就有了出去的機會。

到了和吳恩典約好的時辰。

奚月奴深吸一口氣，收拾了一個小小的包裹，窺著夜黑風高，四無人，往吳恩典房中去了。

吳恩典住的房子確實又大又寬敞，差不多及得上這院中半個主子。

看來，瑞王對這吳教習確實看重。由著他在品紅院里禍害人。

奚月奴一進來，吳恩典就看到了手里的小包，“這是什麼？”

出了昨夜的事，他疑心還是很重的。

生怕奚月奴心里恨他，要算計他。

“不是什麼要東西。”奚月奴笑開，作勢解開包裹角，“不過是些……戲服。”

“你帶這東西來干嘛？”

“還不是要請吳教習，現給奴婢指導指導？”

這一句話到了吳恩典。

他滿臉堆笑，一把把奚月奴拉進屋里，“小乖乖，你就扮個楊妃，我來扮個高力士，咱倆耍耍？”

進得屋來，奚月奴抬頭先看屋頂橫梁。

順著橫梁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

懸著的一顆心，方才落下。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確定自己今日能不能功。若是不，還有沒有命在。

可事已至此，已押上了自己一條命。

要那吳恩典，付出代價！

見奚月奴進了屋，不住地打量四周，吳恩典笑開：“怎樣，這房子不賴吧？往后，你就和我一起住，這日子啊，保準比你在外面伺候王爺還。”

奚月奴一笑。

伺候沈摧，可不就跟“伺候”眼前這吳教習一樣嗎？

都是在地獄。

吳恩典這屋里一面架上，滿滿的全是他收集來的漂亮戲服。一下子就吸引了奚月奴目，孩走過去，留不已。

“這才是好東西，”吳恩典得意揚揚地炫耀，“你帶來的是什麼破玩意？扔了。這里面可有你喜歡的，穿上，師傅看看。”

奚月奴強忍著惡心，笑著，“這東西給奴婢穿，可是糟蹋了。就是不知道奴婢有沒有這份福氣，親眼瞧瞧師傅穿著登臺呢？”

吳恩典此刻已經急得不行。

可他偏就有一個怪癖，喜歡自己班里的孩子，扮做戲里的人，供他玩。

他就像在折磨真的貴妃、公主、世家小姐、貴婦一般，說不出的心舒暢。

玩到一半，還要拼命打們，著們求饒。

可那些品紅院里的孩子，見到他，多是驚怕，竟沒有一個玩得開。

沒有一個“戲”的！

如今奚月奴這句話，可是正可在了他心上。

吳恩典兩眼閃閃發，“乖乖兒，你這麼聽話，師傅自然疼你。你想聽什麼，你說吧。”

“師傅隨便唱什麼都是好的。只是，得扮上唱，那才夠勁兒呢。”

說著，奚月奴自架上扯出最耀眼，也最重工的一件，比在吳恩典上，“師傅穿上，可要魅眾生了。”

奚月奴來之前，吳恩典就用了些酒。如今被奉承得上頭，竟真披上了那件大紅戲服。

奚月奴拍手：“真好看。可在哪兒唱呢？若在平地上，顯不出師傅您的段兒了。”

那個學戲的不想登高演唱？

奚月奴隨手一指，“師傅，您就在這圓桌上唱。可好？”

殷勤地幫著吳恩典擺好圓凳，吳恩典一步步登著上去。然后自己立即退開幾步距離，滿臉崇敬道：“真好！真好！”

吳恩典得了久違的喝彩，心里得不行。

腳下的圓桌是實木的，十分穩當，他踩在上面，著蘭花指，做了個亮相。口中尖著嗓子唱著，“海島冰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

奚月奴忙贊：“好！”

“別看，你也上來，上來試試！”

吳恩典對著奚月奴出了手。

奚月奴一分都沒猶豫，被他拉上了圓桌。

吳恩典子發胖，占了圓桌大半。所幸奚月奴靈巧，團團地圍吳恩典就只是一圈圈的轉。

轉得他眼花繚，意迷。

甚至沒注意到是什麼時候，上也披了一件戲服。

正玩得起勁。

冷不防奚月奴繞到吳恩典背后，一雙冰涼的小手，從腦后出，蒙在吳恩典眼前。

“呦，小乖乖兒，玩什麼呢？”

吳恩典離奚月奴那樣近，孩上的幽香縷縷鉆鼻孔，他興得渾發。

更是被那雙小手撥得不行。

可下一刻。

奚月奴自后，近吳恩典耳邊：“吳師傅，你這麼好的戲，就該……”

輕聲笑了一下，才道：

“去唱給鬼聽！”

吳恩典于中的腦子，總要慢上幾分。他還未聽清奚月奴的話，便只覺有什麼又輕又又涼的東西，漫過自己脖頸。

“這、這是什麼……”

奚月奴的手離了他眼睛。

吳恩典吃力地低頭，再加上用一雙胖手去，方才察覺出他的脖子，被套進了白綾布圈兒。

察覺到什麼時，已經晚了。

吳恩典只覺震自腳下傳來。

是奚月奴在自己后，靈巧地跳下了圓桌。

吳恩典慢慢轉頭：“扶我、快扶我下……”

他眼中，只剩下了奚月奴的笑臉。

那樣，那樣冠絕群芳的笑容，幾乎要灼傷他的眼睛。

他到死都會記得。

然后，吳恩典腳下的圓桌。

“咣當”一聲！

被奚月奴一腳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