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上垂下的白綢瞬間繃直！

吳恩典一雙三角眼好像被臉上的一下子出來了一般，瞪得大大的。濃重的紅貫穿了整個眼白。

窒息沉甸甸下來，吳恩典飆出淚來。

“救、救……放我……放了……”

吳恩典口中還想說什麼，卻只能嗬嗬地發出氣音和寥寥的幾個字。生機飛快地自他上流逝。

他口沫橫飛。

奚月奴輕巧地后退了半步，沒被迸濺到一星半點兒。

不過是前日夜里，程有道死在眼前，還又驚又怕，眼淚糊了一臉。

可現在……

奚月奴仰頭，自己定定看著吊在半空中的垂死掙扎的吳恩典，眼見著是進氣兒多，出氣兒了。

最后兩眼往上一翻，了一大片。

就這樣再也不了。

奚月奴攥了攥手指。掌心全都是汗，手腳也有些發。心底卻出奇的冷靜。

今日事能，當真要了吳恩典的命，還多虧了綠萼。

奚月奴看過手腕上的傷。那是勒痕，跟自己剛被從樹上放下來時一模一樣。

綠萼不愿提起，可奚月奴就此知道，被人吊起來過。

吳恩典子胖大，卻未必有勁兒，更未必肯使勁兒。要吊起綠萼一個大活人，他屋中必有借力的機關。

果然，那機關，就在房梁上。

如今，奚月奴不過是用水袖結的三尺白綾，也一樣借那機關的力，要了吳恩典命。

這一番忙碌下來，已過了子時。

奚月奴裹了上的裳，推開門乘著夜去了。

所幸這一路上，走一步看三步，沒遇上人。有驚無險地回了自己住。

關上門。

奚月奴方覺得渾散架一般地痛。尤其是兩條手臂，酸得幾乎抬不起來。

就是用這雙手，在吳恩典的脖頸上勒上繩圈。

手上沾，不后悔。是為綠萼報仇。

也是為了自己。

今日若不置了吳恩典，來日遭殃的，就是了。

只是要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怎麼想法子能出得去。娘還在奚家等。這里的日子，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奚月奴本想好好想想，可一連兩日都不曾睡過囫圇覺，子一沾床鋪，上下眼皮就拼命打架，終于忍不住睡著。

第二日天蒙蒙亮，奚月奴便被門外一陣腳步聲驚醒。

面沉了沉，剛披好裳，那扇薄薄的小門，便被人從外一腳踹開。

“你們做什麼……”

奚月奴頭發還披散在肩上，剛剛系好襟扣。

便被荷娘指使著兩個婆子一做一個架住了胳膊。雙眼通紅，額上都是冷汗，“賤婢，是不是你害死了吳教習？”

可不等奚月奴說話，荷娘就婆子把拖出屋去。

這一番響，自然驚到了旁人。起得早的家伎們圍上來，荷娘如今一門心思都在奚月奴上，也顧不上驅散旁人。

剛發現吳恩典死了時，荷娘當真嚇壞了。

這奚月奴才來了幾日，就死了三個人！

那綠萼也就罷了，家伎的命比草還輕賤。

可程有道、吳恩典都是教習師傅啊。真論起來，在院里的地位比這個管事嬤嬤還要高！竟都死了。

下一個是誰？會不會就到了？

王妃賞的荷包還在腰間沉甸甸地揣著。

荷娘心一橫。

正好借這個機會，把奚月奴一起除掉。好去向王妃差！

想著，荷娘紛紛的心定下來，向那兩個婆子，“是這賤婢害了吳教習命。拖下去打死！給吳教習賠命！”

婆子還未及應是。

奚月奴大：“荷姑姑憑什麼說我害死了吳教習？你有什麼證據，這樣污蔑……”

“證據？”

荷娘一聲冷笑。

只看了一眼吳恩典屋里的慘狀，就惡心得跑到一邊吐出了隔夜飯來。什麼證據都沒有。

可……

在品紅院里，打死個把個家伎，那不是常有的事兒嗎？

還要什麼證據？

見荷娘不說話，奚月奴心中便安定了大半。知道定是沒什麼實質的證據。

奚月奴掙扎著：“我是王妃的陪嫁奴婢，你豈敢我？”

這話一出，兩個婆子也生出幾分猶豫，下手不再像剛才那般利落。

荷娘催促：“你們聽瞎說！王妃才不會管……”

奚月奴目刷地了過來。

荷娘頓了頓，面陡然毒，“把的給我堵上！有什麼話，只管下去跟吳教習說！”

只要奚月奴人一咽氣，這吳恩典不是殺的，也能栽贓到手里。誰已經死了，開不了口，說不了話了呢？

荷娘：“快些，別再驚擾了王爺……”

話未說完，已是晚了。

一道聲音自后傳來：“荷姑姑好大威勢。王妃的人，也能隨意喊打喊殺。”

荷姑一邊打著手勢那兩個婆子快些拖人離開，一邊滿面堆笑，“溫大夫如何這麼早來了？可是丹珠姑娘又有什麼召喚？溫大夫快去吧……”

溫云羨瞥了一眼奚月奴，臉上冷了幾分，“王妃的陪嫁，你們就這樣折辱。當真是不把王妃放在眼里！”

“我們……我們哪兒敢啊！”

荷娘面上笑容就快撐不下去，心中暗暗苦。

要殺奚月奴的，就是王妃。

可哪怕再借一百個膽子，這話也不敢當著眾人的面就這麼說出來啊！

只能斯斯艾艾地低了聲音暗示：“王妃、王妃不會管這等小事、小事……”

“住口！”

溫云羨然變，“這是一條人命！你是說，王妃管家不嚴，草菅人命？好好好，你隨我來！我們這便去見王妃，分說個清楚！”

荷娘怎麼敢？！

瑞王府上下誰不知道，萬不可吵王妃歇覺。如今還不到王妃起的時辰。溫云羨出高貴，瑞王不會真把他如何。可荷娘不啊！事真鬧大了，的差事辦得不好看，王妃也不會放過！

荷娘臉白了白，著說不出話。

溫云羨見彈住了，方才冷冷問道：“還不把人放開？”

不等荷娘開口，兩個婆子就自顧自松了手。

奚月奴子一晃，險些跌倒。

溫云羨手指攥起，強住上前攙扶的，迫著自己轉過頭來：“到底是為什麼事，你們鬧這樣子？”

“是、是院中的吳教習，今晨人發現死在了屋中。”荷娘到底不甘心，“平日里，就數這丫頭和吳教習走得近，恐是害死，這才……”

死人了？

溫云羨眉眼沉了沉。

出了人命司，這事就瞞不住沈摧了。

所幸，沈摧昨夜出門辦事，如今不在府中。

溫云羨打定了注意：“人在哪里，帶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