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家伎抬良籍，放做自由，這可是行善積德的好事。

大穆戶籍制度極嚴苛。往日里，只有國家有大喜事才會開這等抬籍的口子。

品紅院這幫人，算是……趕上了！

登云和品紅院不，唯一稱得上是認識的，只有奚月奴。

他突地想起，奚月奴那張契上，放人的日子就是今日。

王爺說品紅院的人明日就放。如今想想，月奴姑娘雖耽誤了一日，到底也落得了個良籍。

也算是可喜可賀。

同一時間，品紅院。

荷娘被溫云羨喝住，不敢再對奚月奴如何。放了奚月奴回自己屋中。

折騰了這半日，奚月奴方才得著時間，把披散著的頭發梳起來。邊梳邊想著心事。

吳恩典的事，有溫云羨擋在中間，想必沒有什麼大礙。如今，聽說尸已經拉走，預備發還家中了。

只是，自己如今還陷在這里，如何才出得去？

奚月奴手中篦子稍停，竟認真地想著做逃奴的那一條路。

可……這條路千難萬險。

別說這品紅院不好出，瑞王府不好出。

便是真的得了天大的僥幸，跑出去了，往后沒有戶籍，不能買賣田地置業，不能與人家做長工。

若被人發現了真實份，就當即打死，還能憑著的尸，去主人家領一份賞錢。

故不到萬不得已，奚月奴不想走這一條路。可旁的路，還有機會嗎？

正想著，便聽有人敲門。

“月奴，是我，紫薰。”

紫薰帶了些大廚房剩下的吃食來，不過是些尚溫的糧窩窩和小菜。

紫薰：“姓吳的出了事，荷娘和一幫子教習無心用餐，方才剩下了，便宜了我。你多也吃些。”紫薰看向奚月奴，“剛才……荷娘沒把你怎麼樣吧？”

晨間鬧起來時，沒在現場。事后聽人說，只覺得解氣。

紫薰：“那姓吳的真是死得好！只是……可惜了綠萼。”他要是早死一天就好了！

說著，眼眶有些發，紫薰連忙手抹了一把，才向奚月奴：“你看，到底善惡有報！幸虧你那些報仇的話沒傳了出去，不然，可不就要荷娘栽到你上嗎？”

奚月奴沒說話，默默地吃著手里的饅頭。

“如今，院里都在傳，是綠萼冤魂回來復仇，說吳恩典死得好呢！”

奚月奴眸微微一閃，“竟有這話？”

“可不……”紫薰咽下饅頭，剛想再說什麼。

門外傳來一陣喧嘩。

紫薰被打斷，聽著聲音越來越大，有些不安：“這是怎麼了？”

奚月奴自然不知道。可想著，真是奔來的，怕是躲也躲不了，干脆起，一下子推開門。

竟見品紅院里的丫鬟、家伎都往前廳奔跑，一個個臉上都帶著喜意。

奚月奴愣了。

紫薰連忙攔住一個，“你們做什麼去？”

“你還不知道？王爺自宮中回來，說要把咱們品紅院的家伎放出去一批，總管正在統計名單呢！若想抬籍出去，就快去吧！只怕去晚了趕不上呢！”

前廳。

荷娘和平日里欺眾人的教習都不曾來。來的是王府一個姓任的管事，張羅著眾人排隊，一一來書辦跟前錄名字。

奚月奴原就認識任管事，連忙上前，強按住心口激，“任管事，真的、真的肯放我們出去？”

任管事見奚月奴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好似落了星子在里面。

不覺被興趣染了些，“沒錯。若想出去的，去那邊錄名字。說是明日就能抬良籍，放出去呢。”

一團喜氣梗在奚月奴心口，越脹越大。

好似要帶著輕飄飄的子，直飛到天上去一般。

奚月奴不覺手按住心口，“任大哥，我、我也能出得去嗎？”

任管事微微遲疑了。

他是管事，自然知道奚月奴的契還未送來品紅院，嚴格意義上來說，還算不得品紅院的人。

只是……對這孩小心翼翼滿懷希的一張小臉，任管事發現自己說不出拒絕的話。

“唉……”

他嘆了口氣，手把奚月奴拉到一邊，稍低了聲音道：“王爺沒特意提過你。”

“可、可也沒說我不……是嗎？”

任管事：“你若想走，我教書辦幫你把名字錄在中間稍后，那位置最不顯眼。王爺未必細看。或許就放過去了，也不一定。月奴姑娘，我能幫你的不多，就只能到這兒了。”

只要他們遞上去的名單沈摧點頭允了，奚月奴的契，自有下面的人幫著辦，不是什麼大事。

“多謝任大哥！”

奚月奴驚喜得臉都紅了，蹲要給任管事行禮，被他一把挽住，推著趕快去排隊錄名字了。

看著書辦把自己的姓名一筆一劃地錄在紅格子里，奚月奴眼眶又酸又漲。仿佛過了這張薄薄的字紙，看到出了品紅院，出了瑞王府……

領了這最后一個月的例錢，去尋那車夫，然后再去接娘。

娘的放妾書，也該按著上面的日期生效。和娘，就都自由了。

能遠離瑞王府和奚家，過母兩個的自在日子。

這樣的日子，就在眼前了！似乎探一探手，就能抓得住……

“快些，”任管事催促著，“錄完了這邊，還得去丹珠姑娘那兒，把邊丫鬟也錄下來呢。”

小半日后。

丹珠得了信兒，一時間愣住了。

“瑞王怎會突然讓人出去，連我也不留……”

恪王明明告訴，瑞王是因為心悅于，才肯收下品紅班的。如今，怎麼會……

丹珠眼神一變，緋雪出去問清楚，“放我們出去，然后呢？可說了我們回恪王府？”

緋雪很快打探回來，“不是的小姐。只說給我們都抬良籍，出去自在生活。沒、沒說回恪王府。”

丹珠一張小臉全白了。

瑞王這樣放人出去，是回不去恪王邊的。

良籍有什麼用？的家都沒了，父兄都在流放路上，放出去，能去哪兒？這不是要死嗎？

緋雪：“小姐，咱們……走嗎？”

“不走！”丹珠眼神一厲。

恪王托打探消息，還什麼都用的都沒從瑞王府里打聽出來。

如今已經不是丞相府的嫡了，沒有高貴的份做襯。若再沒有大功，怎麼給恪王做王妃啊？！

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