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緩和了片刻，又繼續朝昌平坊走去，途徑一小巷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沉重的呼吸聲，那聲音距離并不遠，似乎就在巷子里，像是野在息。

然而還沒等細想，一聲尖利嘶吼劃破黑夜，距離不遠的一宅院中，突然發出駭人聲音，隨即幾道影沖天而起，刀閃爍。

季嬋聽到有人在喊：“那煞鬼朝東邊去了。”

那宅子的東面正是如今季嬋所在的方位，心中慌，尚不知該如何是好，已經覺到一腥風自腦后而來。

跟著過來的是數道流星般的箭矢，其中一箭在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直從后心穿口。

下一刻，煞鬼便調轉了方向，朝著南邊去了，遠追在那只鬼怪后的人便也轉向跟了過去。

倒在地上的時候，季嬋約看到一個拿著弓的影在屋頂停留片刻，似在看的方向。

聽到有人說：“薛大人，那鬼似遁逃了……”

那道影轉瞬消失。

季嬋趴在地上，讓人幾近崩潰的劇烈疼痛讓幾乎絕，姓薛……原來他們本不想活著，可不想死。

的手用力抓著地，一點一點往前挪，季嬋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不想放棄。

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疼痛似乎在消退，可已經虛弱到連呼吸都無法繼續了。

直至被巷子里的黑暗籠罩，艱難的抬起頭，正對上一雙紅的瞳。

第2章 我阿纏，纏綿的纏……

在那雙瞳的注視下，季嬋的力氣用盡，的臉在地上，聲音幾不可聞：“你……是要吃了我嗎？”

暗依舊只有重的呼吸聲，那雙駭人的瞳也并無變化。

“那就來吃我吧，總比就這樣死在這里要好……”斷斷續續地呢喃著，“我就是有點怕疼。”

在讓人窒息的沉默中，突然聽到了一道婉人的聲：“我不吃人。”

聲音毫無疑問來自于沒在黑暗中的瞳的主人。

“你、你是妖？”

只有傳說中的妖，才會說人話，才會變人。

“是。”

“你怎麼、怎麼會來上京呢？被人發現，你會死的。”季嬋蜷在地上，瀕臨死亡帶來的恐懼，似乎隨著出現在邊的這個妖怪淡去了很多。

“我來討封。”

季嬋依稀記得，自己看過的志怪傳說中，妖向人討封功，就可以變人類的樣子。

“原來你想變人，你可以……向我討封。”

“為什麼，我是妖，你不怕嗎？”那好聽的聲音里帶著疑。

季嬋的眼睛無神地看著眼前飄落的雪粒：“妖有什麼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人，是人心。

黑暗中的聲音頓了頓，突然問：“我像人嗎？”

“像，你比他們都像人。”

這句話說完，季嬋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然而黑暗中，什麼都沒有發生。

聽到聲音的主人嘆息了一聲：“可惜，我八尾盡斷，沒辦法變人了。”

討封之事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會對眼前這名瀕死的子說，也只是想在死前找個人說說話而已。討封于而言，只是一個執念罷了。

“怎麼……會？”季嬋心里莫名生出一不甘，什麼都做不了，連死前想幫別人一把，也失敗了。

“我也要死了。”那聲音說。

奔逃萬里來了大夏的上京，這里本沒有讓活下去的辦法，闖進城中，依舊只能等死，只是沒想到死前竟然還能有個人類陪著。

在季嬋看不到的黑暗中，一只沒有尾，滿都是深可見骨的傷痕的狐妖安靜地趴伏在地。的已經破敗不堪，堅持不下去了。

雪落在上，很快就被流出的浸染。

“能一同死在這里，或許這就是你們人類說的緣分。”

季嬋似被話語中那抹微小的驚喜所染，不自覺地扯了下角。

是啊，有人陪著一同死，也算是緣分了。

“你為什麼、會八尾盡斷？”

“因為輕信了不該信的人，你呢？”

“可能是我父親，不想我活著。”

一人一妖再一次沉默了，被信任的人背叛，被至親背叛，聽起來都很可悲。

只短短說了一句話，季嬋便吐了一口，漸漸看不見眼前的雪了。

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可心中還是不甘，不甘就這樣輕易的死了，不甘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看過的那本志怪傳說：“我聽說、聽說鬼怪可以奪舍人類，從此在對方的里活下去，是真的嗎？”

“是真的，但很難，這樣的惡事天道不容。”

“如果、如果是自愿的呢？”季嬋語氣突然急促，“如果我把我的給你，你能活下去嗎？”

“……或許吧。”許久，聲音才響起。

季嬋彎笑了笑：“好，我把這骨留給你。我死后，你替我活下去吧。”

“為什麼？”聲音里是濃濃的不解。

“你說了，我們有緣。我們不能都死在這里，總有一個人要活下去，我希、那個人是你。如果、如果你能活下去，能幫我和我娘報仇嗎？”

“……好。”如果真的奪舍眼前的人類，或許真的如對方所說，能夠活下去。

是天生的八尾狐，神魂強大，進孱弱的人類后，殘余的力量是可以修復對方的。

也不知，答應了對方，自己將來要面對什麼。可如果能活著，誰想死呢？

聽到的回答，季嬋是想笑的，但是的臉已經僵了。

說：“我季嬋，四季的季，嬋娟的嬋，這個名字是我娘取的，我很喜歡，往后就借給你用。”

“好，等我替你報了仇，就把你的名字還給你。”

“謝謝……你呢，你什麼名字？”

“我阿纏，纏綿的纏，我沒有姓氏。”

“阿纏……”

季嬋輕輕的了一聲，然后，再無聲息。

當季嬋上最后一生氣散去的瞬間，黑暗中的瞳突然黯淡下來，一道青自狐妖殘敗的中出，沖季嬋。

天上憑空響起一道悶雷，隨后雷聲不止。

如阿纏說的那般，奪舍有違天理，尤其在這上京，人道昌隆之地，想要以妖為人，天道不容。

若非季嬋自愿將給，或許在奪舍的瞬間，就會死在天雷之下。

進季嬋的后，虛弱與劇痛瞬間侵蝕了的意識，耳邊隆隆雷聲不止，像是隨時會撕碎的魂魄。

但最終，那雷聲也只是在天上炸響，并未落下。

皇城，通天塔頂，正在觀測天象，為大夏皇朝占卜今年吉運的司天監眾人聽到雷聲后臉頓時大變。

監正即刻將手中監天盤遞給一旁神慌的監丞，吩咐道：“快將監天盤送去明鏡司指揮使手上，告訴他有大妖進城，引天象。”

“是，大人。”那名監丞雙手捧著監天盤匆匆離去。

明鏡司乃是大夏開國皇帝一手創立，由其同胞兄長明王統領。

大夏皇朝立國千載，明鏡司代代相傳，歷代司主皆出自皇室，封號明王。

那監丞跌跌撞撞來到明鏡司衙門，報上名后指名要見指揮使，卻聽值守司衛遲疑道：“今夜皇城圣人大宴群臣，指揮使赴宴去了。”

監丞的心頓時涼了一截，監正口中的大妖，修為怕是至四境。

天下修士以五境為尊，明鏡司的司主明王便是五境，指揮使如今是四境巔峰，明王不在，只有他去才是最穩妥的。

今夜是王朝氣運匯聚之日，若是靜鬧大驚了圣人，恐怕誰都落不得好。

“那該如何是好，除了指揮使外，還有哪位大人在？”

值守司衛回道：“鎮使大人還在衙門。”

“哪位鎮使？”

明鏡司四位鎮使，鎮九州各地詭譎之，修為各個不俗，若是有一位在倒也勉強可以。

“白休命白大人。”

聽聞是這位鎮使，監丞的心徹底落了下來，趕忙道：“白大人竟然在，煩請立刻通報。”

見那值守司衛匆匆離去，監丞心中疑，今夜上元宮宴，這位白大人怎麼沒有與明王一同參宴？

白是皇姓，這位年紀輕輕便位列鎮使的白大人自然也出自宗室，甚至有傳言說他是被明王養長大，將來很可能會繼承明王爵位。

五年前白休命空降鎮使之位，一開始還有許多人不服，后來他在渭水河畔一刀斬殺作的四境黑龍，那些聲音才終于消失。

這位白大人之前一直坐鎮幽州，如今算算，也到了值的時候。

這些念頭飛快在監丞腦中閃過，沒讓他等多久，那名值守司衛便回來了：“大人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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