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啊，得進一趟黑山，那里有一片槐樹林，不過那地方不干凈，得白天去，你親自跑一趟。”

“曉得了。”狗子痛快答應下來，隨后有些好奇地問，“老爹，這三樣東西是干什麼的？”

老頭搖搖頭：“都是些氣盛的東西，以前沒見過這種搭配。”

能在獵鋪當掌柜，見識自然不淺，他能從客人需求的東西中，推斷出客人想做什麼。

但剛才的客人要的這三種，除了地常見，其他的兩種從來就沒人要過。

阿纏出了鋪子，并沒有打道回府。

又去繞去了賣鐵的攤子，買了錘子和鑿子，然后轉去香料攤子，買了研缽和唧筒。

最后，去了之前被明鏡司查過的那家玉攤子。

那位讓人見之難忘的胖老板此時正在攤位上給客人推薦一套玉茶，那客人似乎很是滿意，痛快地付了銀票，胖老板利落地把茶裝進錦盒中捧給客人。

滿臉笑容地送走了客人，胖老板轉就看見了站在這邊看了有一會兒的阿纏。

“姑娘是想買玉？”

阿纏思索了一下該怎麼說才不會顯得唐突，最后還是決定直說。

“那日老板攤位出事的時候，我恰好也在。”

胖老板愣了一下，倒也沒有變臉，聽繼續說。

“我想問問老板，你攤位上那些出了問題的玉還在嗎？”

“還在，不過稍用力就了，怕是沒法用。”胖老板倒是實誠，他倒也不是不想扔了，可全扔了又覺得虧了。

那些廢了的玉加起來，足足能裝小半個口袋，真是一想就讓他心疼。

“不瞞老板，我最近做香丸正好需要玉，所以才想來買一些。”

“這樣啊……”胖老板沉一下，“如果姑娘能全部拿走，給我十兩銀子就行。”

他不缺十兩銀子，但一堆沒用的東西能賣出這個價格，勉強能買他一個舒心。

“好，我要了。”阿纏應下。

老板讓阿纏等了一會兒，讓小伙計去將裝廢玉的口袋拿過來。

等東西送到，阿纏打開了口袋，隨意翻了翻，里面的廢玉確實都是雪針蛇住過的。

拍了拍手上沾的玉，將口袋系好，從袖袋里出一錠十兩的銀子遞給老板。

這次阿纏買的東西對來說實在有些沉，可惜沒人幫拎，只好走一段路歇一歇，走了一個多時辰才終于回到家中。

到家后，將裝玉的口袋隨意放到門后。其實沒有騙那老板，這玉除了用來做香，倒是真的沒有別的用途了。

這些玉沾染了雪針蛇的氣息，對于驅逐尋常的蛇蟲鼠蟻效果非常好，如果不是小林氏突然出了意外，阿纏原本早就該去將它們買回來。

當然，玉只是順手買的，今日去西市，除了讓人去尋那三種材料，再就是為了買工。

拿出錘子和鑿子，又將自己早先在西市買來的那塊柳木樁搬了出來。

阿纏以前只見人做過手工，自己上手又是另外的覺。

想要將柳鑿出一個碗形，又小瞧了這木頭的堅，從天大亮，一直鑿到月落西山，總算是完了。

放下鑿子的時候，的手上都磨出了泡。

阿纏并沒有理會自己的手，看了看天，將那塊被挖出了一個凹槽的柳木搬到了后院去。

第二日，那柳木只是略微有些潤，等到三日之后，柳木被鑿出的凹槽里，竟然盛滿了水。

恰好三日已到，阿纏從西市將自己買的東西取回，又將柳木搬回屋。

等到日落，將門窗關好，屋只點了一盞油燈。

將花了五十兩銀子才得來的三種材料都拿了出來。

空心槐木截取的是空心的那部分，木頭里面泛黑，還有一個個黑的樹瘤。阿纏將那些瘤一個個敲下來，用研缽磨，放到一旁。

然后又將黑水地也磨碎，和樹瘤末一起倒進柳槽里。

阿纏上手，將兩種末與凹槽中的水混合，像和面一樣將它們團團，最后撒上篩過的墳頭白土來粘合。

將好的團分八塊，分別放進唧筒中，出一線香。

初時，阿纏手抖，出的線香都是帶著波浪的，后面才漸漸上了手。

手上的材料只做出了不到一百線香，這些香需要干三日方。

三日后，阿纏得到了品線香九十二，其余的都斷掉了。

將香分兩份，收在木匣子里。

其中一份，里面放了四十九線香，剩下那一份被收了起來。

當夜子時，平日里早早睡下的阿纏衫齊整地走下樓，來到木桌旁，桌子上只放了裝線香的木匣，和一個裝滿了米的碗，碗下了一張寫了小林氏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的黃紙。

那是孫媽媽離開之前，阿纏找要的。

坐在木凳上，從匣子里取出一線香，用火折子點燃，然后進了碗中。

這天晚上，一直坐在桌旁，一共點了七支香，一直到五更天，最后一支香才燒完。

屋一片平靜，什麼都沒有發生。

阿纏也不在意，將匣子蓋上，上二樓補覺去了。

第二日、第三日……第六日依舊如此。

這些天，阿纏每晚子時準時下樓點香，連續熬了七天晚上，今天，木匣中的香只剩下最后七支。

點燃了一支香，便坐在木凳上，一手撐著下，盯著線香上那一點紅。

不知何時，原本漆黑的屋子里，突然亮了起來。

屋子并沒有變，碗中的香還在燃著，但坐在凳上的卻不是人，而是一只通雪白的狐貍。

那是阿纏沒有奪舍之前的模樣。

狐貍上縛著六條黑鎖鏈，鎖鏈連接虛空，尋不到盡頭。

阿纏想一下手，那只狐貍便了前爪，恍惚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在視。

據說，人的有景地，等閑無法窺視。今日，不知為何能夠進這里？

還沒等阿纏弄明白緣由，一團被煙霧籠罩著的黑影子憑空出現。

“我、怎麼、會在、這里？”

聲音斷斷續續，卻是悉的，小林氏的聲音。

連續點了七日引魂香，終究是強行把小林氏被封印的魂魄引過來了。

第20章 當然會放過這個孩子……

“這是、哪里？你、是誰？”

小林氏意識尚存，還記得自己被釘在了棺材里，釘子釘下來的時候，的如被烈火燒過一樣疼痛難忍。

這樣的痛苦持續折磨著，直到有一天，聞到了一沁涼的香氣，那香氣平息了上灼燒的痛苦，讓混沌的意識漸漸清晰。

然后，就出現在了這個陌生的地方，眼前還有一只白狐貍。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嗎？。”

像人一樣坐在凳子上的狐貍，突然開口說話了。

小林氏努力回憶著，記得，那段時間，一直渾渾噩噩，整夜無法安睡，還產生了可怕的幻覺。

看到自己的肚子里懷的不是孩子，而是一條怪魚，那條怪魚想要將開膛破肚。

太害怕了，腦子好像完全不會思考一樣，不知從哪里到一把匕首，自己剖開了肚子。

后面……

小林氏抱住腦袋，聲尖利。

想起來了，死了。

死后的魂魄一直沒有離，聽到趙銘說，他和其他人生了一個孩子。

的死，是被設計好的，只為了能讓他看中的孩子名正言順的回到趙家。

他還找人將的魂魄封棺中，日日折磨。

無數個念頭閃過，小林氏上冒出的黑氣越來越多，滿的怨氣幾乎要制不住。

“我記得，趙銘害死了我。”小林氏的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怨恨，“是他們害死了我——是趙家！！！”

“那就去報仇吧。”阿纏著小林氏，瞳淡漠。

“報仇？對，我要去找他報仇。”小林氏臉上的怨氣被沖散，出純黑的眼睛，和慘白的臉。

“明夜子時，你上的香火會散去，香火消失，你就會化為厲鬼，到時候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你只有那一晚的時間，天亮時我會送你下幽冥。”

“你為什麼幫我？”

因為，你也曾幫過我，哪怕你只是把我當做了季嬋。阿纏閉上眼，沒有回答。

待到再次睜眼，的意識已經回歸，依舊坐在漆黑的屋子里。

但阿纏知道，小林氏已經來過了。

現在，離開了。

第一炷香已經燃盡，阿纏換上了第二支，今夜依舊是個不眠夜。

小林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現在街上的，就像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奇怪的地方，見到一只會說話的狐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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