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在如慧府的這些時日，沒有見到嚴立儒靠近過方玉的院子，倒是方玉時常過來送些湯湯水水，但也從不見嚴立儒喝。

這兩人的關系和預想中的，竟全然不同。

嚴立儒待方玉如此冷漠，以方玉的子本不該忍下來，偏偏就忍了。

他們到底有什麼呢？

如慧一邊打掃著已經很干凈的書房，一邊思索著。

書房門打開，嚴立儒走了進來。

見到背對著他，用撣子有一搭沒一搭撣著掛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的如慧，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還在求學之時，那時候的年輕的阿慧。

那時，每次犯了錯，老師罰去打掃書房，就會來自己，讓自己幫忙干活，則懶拿著撣子撣灰，然后用力過猛，毀了老師一幅得意的畫作。

那次被老師發現，老師拿著撣子追著跑了大半個院子。

回憶中好的過往讓嚴立儒嚴肅的面容緩和下來，這時如慧仿佛終于察覺到有人進來，轉過見到他，有些慌地想跪下：“老爺。”

嚴立儒上前扶住的手臂：“府中并沒有那麼多規矩，不必下跪。”

“奴婢知道了。”

嚴立儒眉頭皺了皺：“你不用自稱奴婢。”

如慧愣了愣，才道：“是。”

見嚴立儒走向書案，剛想要退下，卻又被喊住：“你過來，為我研墨。”

“可是如慧不會研墨。”

“無妨，我教你。”

等如慧走過去，嚴立儒先在硯臺中點了些水，然后拿起墨條開始研磨。如慧好奇地看著，沒等嚴立儒讓做，便問：“大人，我能試試嗎？”

“好，你來吧。”

如慧很快就學會了如何研磨，嚴立儒也不再看，開始寫字。

這是他時就養的習慣，每天都要寫一張大字，至今依舊沒有改變。

他書案上放著攤開的字帖，那字帖很有些年代，紙張都泛了黃，上面的字如慧一眼便認了出來。

那是父親的字，父親的書法曾經被許多文人追捧。

這字帖，是當初父親寫給嚴立儒的。

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怕自己控制不住緒。

大約半個時辰后，嚴立儒終于練完了字，見如慧盯著桌上鋪著的紙，問：“你認字嗎？”

如慧搖搖頭：“不認得。”

頓了一下，滿懷希冀地問：“大人能寫下我的名字嗎？我想知道大人為我取的新名字是什麼樣的？”

“自然。”嚴立儒笑著應下，又取了一張空白宣紙，在上面寫下如慧二字。

方玉端著甜湯來到書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仿佛又看到了當年已經訂婚的陳慧與嚴立儒，他們在面前毫不掩飾的親昵。

那時笑著站在一旁，心里卻有烈火在灼燒。

很想立刻將這個小賤人發賣了，但不行，上一次與夫君因為這賤人吵了一架還未和好，若是再因起了爭執，說不定會讓夫君把人護得更。

方玉深吸了幾口氣，心想，想要對付這個替的辦法多得是，總能讓抓到機會。

抬手敲了下門，嚴立儒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了過去。

見到方玉，他只淡淡道：“夫人來了。”

方玉走進書房，將手中甜湯放在桌案上，笑道：“這是我專門為夫君熬的甜湯，夫君嘗嘗。”

如慧見方玉進來，趕忙上前行禮：“夫人，奴婢就先退下了。”

如慧離開后，方玉才說起了正事。

“相公，呈兒被關了這些時日，已經有所反省，是不是該讓他出來了？”

“急什麼，再關他五日，好好磨一磨子。”嚴立儒又取了一張紙，似乎打算作畫。

他這般冷淡的態度方玉早就習慣，偏偏就嚴立儒這樣的姿態。

當初他對就是這樣的態度，那樣疏離，那樣高不可攀，后來還不是娶了，還與生下了呈兒。

只可惜……

方玉及時止住了念頭，笑道：“夫君心中有算便好，對了夫君，再過一個月父親就要回來了。”

聽到鎮北侯要回來，嚴立儒才有了些反應：“知道了。”

“那夫君是否要搬來正院與我同住，若是父親發現我們分開住，怕是會不高興。”

嚴立儒并未應下，反而目沉沉地看向方玉：“你覺得父親會因此斥責我嗎？”

方玉不自覺地吞了下口水，嚴立儒的眼神讓有種被人窺探的覺，趕忙移開目，強笑道：“我只是隨口說說，夫君不必放在心上。”

之后幾日，方玉一直讓人盯著如慧，讓他們將如慧與嚴立儒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如實上報。

第一日，得知嚴立儒在書房里教如慧寫字。

第二日，如慧為嚴立儒做了上不得臺面的蘿卜糕，讓嚴立儒吃，嚴立儒就吃了。

第三日，如慧進了嚴立儒的臥房為他收拾床榻，雖說很快便出來了，但以前從未有丫鬟敢踏他的臥房。

第四日……

每日來匯報的嚴立儒院子里的小廝見夫人恨不得生撕了他的模樣，不敢再說下去了。

雖然老爺和那如慧姑娘沒有做過什麼逾越之事，可任誰都看得出來，老爺對那位姑娘甚是喜，怕是不久之后，這府里就會有一位姨娘了。

“賤人、賤人、賤人！陳慧，你這個賤人！”方玉發瘋似的將房間里的擺設都砸了。

丫鬟們只敢在外面守著，誰也不敢上前勸阻。

“吳叔，你出來。”方玉砸完了東西，理了理散的頭發，突然出聲。

一個年約六旬的老者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間中：“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殺了那個如慧，讓悄無聲息地消失。”

被稱為吳叔的老者冷淡地拒絕道：“侯爺只讓屬下保護姑娘，殺人不在屬下職責之。”

說完，人就消失了。

方玉被氣得差點一頭栽倒，咬著牙恨恨道：“你當我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不能在府里置那個小賤人，那就只能將人引出府。

只要出了府，把人弄死了，嚴立儒就不會再追究了。

很了解這個男人，就算是他放在心里多年的陳慧，見到沒救了，他便會立刻放棄。

這個冷心冷肺的男人，心里最看重的只有權勢。而爹能夠給他權勢，所以他義無反顧地娶了。

就算他了陳慧多年又如何，最后還不是來遲一步，只能眼睜睜看去死。

方玉下定決心之后，反而沒有那麼憤怒了。面對一個遲早會死的人，還有什麼可在意的。

第二日就是他們夫妻二人約定將嚴呈放出來的日子。方玉滿心期待著嚴立儒歸家，以為等他回來兒子就能從祠堂里出來了。

誰知嚴立儒歸家之后竟黑著臉拎著子去了祠堂，聽到下人的匯報后嚇得趕忙往祠堂趕。

趕到祠堂時，嚴呈正被小廝們押著，人已經挨了好幾。

嚴立儒年輕時候嘗試過練武，可惜并無天賦，只能算是個不流的武者。但也好過耽于酒的嚴呈。這次他毫沒有留手，子打在嚴呈上，那聲音讓人膽寒。

“夫君這是做什麼，呈兒已經被關了半個月，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方玉上前抱住嚴立儒的手。

“做錯了什麼？”嚴立儒強怒氣將方玉甩開，讓小廝們都退出去才又開口，“這孽障有沒有告訴過你，那頭活尸快進階了？”

“怎麼可能？”母子二人同時發出驚呼。

“你不知道？”嚴立儒怒視兒子。

嚴呈慘白著臉搖頭：“不知道，這不可能啊，外祖父明明說過，活尸只吃尋常人的是不會進階的。”

方玉恍然大悟：“難道是那頭活尸要進階了，這才不呈兒的控制，自己跑出去了？”

見兒子并不像是知不報故意瞞，嚴立儒總算沒有方才那麼生氣。

又聽方玉問道：“夫君，到底發生了何事，惹得你大肝火？”

嚴立儒吐了口氣：“刑部昨日抓到一頭活尸，已經就地斬殺置了，結果今日又發生了活尸傷人案。”

顯然，薛明堂抓住的那頭活尸并不是嚴呈母子養的那頭失去控制的活尸。

后來他也招來薛明堂問過了，被抓的活尸只有一階，分明是剛剛被制造出來的。

能夠在短時間制造活尸，而且還知道聲東擊西，顯然是那頭二階活尸開始朝著三階提升了。

無論妖魔鬼怪，三境之后便進了不同的層次，活尸會產生智慧。

他必須要在那頭活尸進階之前將它理掉，幸而薛明堂還算有些能耐，這些時日雖然并未到那頭二階活尸的蹤跡，但也沒有再死過人，他還能勉強將這案子下來。

即便這件事嚴呈并不知，但也不妨礙嚴立儒看他不順眼，嚴呈出祠堂的日子遙遙無期，方玉也不敢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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