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的人？”謝觀瀾重復了一遍的話，“何為有用的人？聞姑娘須知，無論是你的字被選進羲和廊，還是帶四弟擺攤賺錢，對我而言，都只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

聞星落了雙手。

面前青年的狹眸深邃漆黑，猶如危險重重的暗海。

他會在將來擁兵自立反了朝廷，為割據一方的諸侯王。

他目所能及的地方，大約只有詭譎云涌的朝堂宦海和錦繡壯闊的萬里山河，似這等小打小鬧，自然不能他的眼。

但是……

聞星落也不知哪里來的底氣，依舊堅定道：“我一定會為對世子有用的人。”

四目相對。

像是春日里，一朵弱鮮的桃花落在了兇的鼻尖。

那兇要拂落，卻嗅到了縷縷的甜郁香氣，激的它連打幾個噴嚏，它不自的用爪按住桃花，不明白這小小的一朵花怎麼能引得它如此容。

謝觀瀾瞇了瞇狹眸。

他沒再多言，只深深看了聞星落一眼，才拂袖離開。

…

聞星落找到謝拾安的時候，攤子上生意正好。

謝拾安瞧著籮筐里堆積山的銅錢，笑瞇瞇地夸獎道：“星落，還是你聰明，這才小半天功夫咱們就賺了這麼多錢！”

聞星落想出來的生意點子并不復雜。

將寫著“玩偶”、“干果”、“米餅”、“石”“鹽”等品的紙條折起來放進竹簍子里，顧客可以花八文錢一張紙條，到什麼就能得到什麼獎品。

誠然八文錢不算便宜，但石和鹽是很貴的東西，而且哪怕沒到這兩樣獎品，也還有其他小獎品聊作安。

所以哪怕招牌上寫明了到它們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但好奇心和僥幸心理驅使百姓們爭相參與，因此聞星落的攤子很快就賺得盆滿缽滿。

聞星落憑借前世的經商經驗，略地估算了一下賬目。

道：“咱們今天差不多能賺二十兩紋銀。游園盛會持續三天，等明后天的時候大家沒了新鮮，恐怕賺的錢會遠遠比不上今日。三天加起來，我估著咱們大約凈賺五十兩紋銀。”

謝拾安猛然瞪圓眼睛：“這麼多？！”

聞星落對他的反應毫不奇怪。

畢竟和謝拾安是鎮北王府最窮的兩個人。

他倆月錢一樣，都只有五兩紋銀。

偏偏鎮北王管得嚴，嫌棄謝拾安整日呼朋引伴斗走狗，于是鎮北王這幾個月扣了他的紅包和月錢，而謝拾安又不能拿王府的寶貝出去賣，因此他口袋里可能比還窮。

聞星落彎起眼睛：“到時候咱倆平分。”

謝拾安激地捋起袖管：“這小本買賣，居然這麼賺錢！來來來，我親自吆喝幾聲！”

兄妹倆都錢。

于是謝觀瀾和杜太守等員路過的時候，就看見他倆勁兒往一使，賣東西賣得熱火朝天，尤其是謝拾安，吆喝的十分賣力，不知道的還以為鎮北王府虧待他吃穿了。

杜太守捻著胡須笑道：“貴府的四公子可真是……一朵奇葩。話說回來，來都來了，本也去捧個場好了。”

杜太守運氣不好，了十張紙條，到的全是便宜的干果和米餅。

聞星落把獎品兌換給他，悄悄看了他一眼。

聽說杜太守是朝廷派來的，乃是天子門生，在蜀郡當了十年太守。

雖然他看起來矮矮胖胖和藹可掬，和謝觀瀾說話時也客客氣氣，但聞星落記得王府山齋里的那場對話——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暗殺謝觀瀾的幕后指使者。

“啊呀呀，”杜太守嘆息著咬了一口米餅，“我今日手氣不好，沒到好東西。謝指揮使可要一試？”

謝拾安慫恿：“大哥，要不你就試試吧？可好玩了！”

謝觀瀾對這種事不興趣。

正要拒絕，聞星落已經把裝滿紙條的竹簍抱到他面前。

的額角沁出細香汗，朝他仰起紅撲撲的小臉，因為忙碌的緣故，白的臉頰上多出了幾道來不及的灰印子，像一只小花貓。

道：“世子爺？”

“不必”二字，在謝觀瀾的齒間打了個轉。

他盯著聞星落，鬼使神差地問道：“最大的獎是什麼？”

“是鹽！”謝拾安搶答，“磨得又細又白的鹽！”

謝觀瀾依舊注視聞星落。

的笑容艷甜，落在旁人眼里，大約像極了融化的冰糖。

可謝觀瀾卻認為，聞星落更像是一捧細鹽。

瞧著雪白純粹晶瑩剔，實則又咸又，不好招惹。

但沒有人規定，小姑娘一定要是甜甜的糖。

謝觀瀾覺得小姑娘像鹽也很好，起碼不會被人隨意欺辱。

他溫聲道：“是嗎？那我要試試手氣。”

他了一張紙條，遞給聞星落。

聞星落拆開，笑道：“恭喜世子爺，中了個玩偶！”

從裝玩偶的貨簍里出一只，正要遞給謝觀瀾，不由微怔。

謝觀瀾：“怎麼？”

聞星落回過神，把玩偶遞給他：“沒……沒什麼……”

的視線，再一次晦地掠過那只玩偶。

這是昨天晚上睡不著，拿各種碎布頭拼湊補的一只兔子，只有掌大小，連兩只長耳朵都是不同的布頭，鼻子是隨便繡上去的，看起來頗有些潦草。

嫌丑，就給丟進貨簍里了。

沒想到隨便一拿，就拿了這一只出來。

覺得有些對不住謝觀瀾，不由心虛地輕咳一聲：“世子爺若是嫌丑，我可以為你另換一只……”

謝觀瀾掃了一眼貨簍：“都丑的。”

聞星落：“……”

本擺在那里，為了價進的肯定全是便宜貨啊。

謝觀瀾擺弄著掌心的長耳兔，注意到這只兔子的肚子是用一小塊蓮紫布頭，一只耳朵則拼接了一塊青金布頭，布料和聞星落上穿的一模一樣。

這只兔子，和其他玩偶不一樣。

它出自聞星落之手。

青年惡劣地彎起薄，秾艷綺麗妖似玉：“雖然都丑，但這只兔子特別丑。丑的如此特別的玩偶，某倒是有留下的興趣了。”

聞星落：“……”

的兔子雖然丑，但也沒有那麼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