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熱紅酒 要抱著睡嗎？

短短的四個字卻極沖擊力, 像是溫又迅猛的水翻湧，覆蓋過心裏的所有酸。

岑姝的淚水突然止住，怔怔地著他, 還有些暈乎乎的, 猶豫片刻後還是帶著哭腔問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梁懷暄沉默地注視著。

又甕聲甕氣地問：“你會走嗎？”

梁懷暄低聲嘆息，手上的臉龐：“我不會走。”

“岑姝，不是談判, 不需要達什麽條件。我說鐘意你，但你隨時都有拒絕我的權利。”他的語氣中帶著無奈的寵溺。

愣愣地看著他, “……”

“不用現在回答我。”梁懷暄輕輕拭去眼角將落未落的淚珠，聲音低沉而溫和, “先好好休息，等你緩過來了，我們還有時間。”

岑姝表還有些迷惘。

“可是——”

“聽話，躺好。”梁懷暄說著, 忽然松開了環抱的手, 作勢要起。

“……不要。”岑姝把臉埋在他寬闊的背上, 聲音細若蚊吶, “我又沒說要拒絕你。”

梁懷暄形微頓，低垂眼眸看向腰間那雙纖細的手，輕輕拉下, 轉面對。

岑姝低著頭坐在床上, 烏黑如綢的長發散落著，雖然淚水已經止住, 但睫仍沾著意。

梁懷暄反應過來，看到這副泫然泣的模樣，忽地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覺得此刻眼前的岑姝跟以往都不一樣, 以往見到的，從頭致到腳，任何時候都穿著高跟鞋，永遠不會出這樣脆弱的一面。

他一直覺得像櫥窗裏的瓷娃娃，致漂亮卻總是微笑示人。通常人們只看見的鮮，卻很發現藏在心底的脆弱。

仿佛每到午夜無人時，才會卸下心防，出真實的一面，一口氣。

梁懷暄眸微，間溢出一聲輕嘆。

他擡手上的後腦，輕輕一按，將整個人嚴合地擁懷中。岑姝的臉頰著他的膛，仿佛要融進他的裏。

忽然安靜下來。

半晌才悶悶地問：“你不走麽？”

“沒有走。”梁懷暄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聽你聲音啞，給你倒杯水。”

岑姝怔了幾秒，愣愣地“哦”了一聲。

後知後覺有些尷尬，腦袋埋在他膛不了，像個樹袋熊一樣黏著他。

梁懷暄似乎明白此刻需要這個擁抱，只是安靜地環抱著。一個坐在床沿，一個跪坐在床榻，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

過了許久，梁懷暄才緩緩松開手，“先去給你倒水。”

岑姝輕輕拽了下他的袖口，“那你再說一遍。”

“嗯？”

“那句。”岑姝難得出赧神，睫不安地著，“你剛才說的那句話……”

“我剛才說了很多。”梁懷暄垂眸看，邊含著若有似無的笑，又不不慢地問：“你指的是哪句？”

岑姝低著頭咬了下，帶著幾分惱意嘟囔：“你明知故問！”

“想聽什麽，想要什麽，都可以直說。”梁懷暄眸沉靜如潭，循循善道：“諾寶，話畀我知（告訴我）。”

岑姝最招架不住他這樣溫的語氣。

又有些惱地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就是鐘意你的那句。”

梁懷暄低笑一聲：“想聽這個？”

岑姝誠實地點點頭，眼睛漉漉的。

“作為換，那先講我聽。”他鏡片後的目深邃而專注，不不慢地問，“你呢？鐘意誰？”

岑姝頓時明白他在使壞，對上他的目，呼吸一滯。

對視了快半分鐘，梁懷暄見遲遲不語，卻并不覺得失。

對比起之前幾次口而出的鐘意，他反而更喜歡此刻。

他沒再追問，只是輕輕捧起的臉，低頭吻了上去。沒再深索取，而是前所未有地溫地含吮著的瓣。

岑姝全心都放松下來。

繃的神經和急促的心跳，都在這個纏綿的吻中漸漸平複。

這個吻持續了一分鐘。梁懷暄緩緩退開，最後在上輕啄一下：“如果你想聽，我每日都可以話畀你知。”

他認真地進的眼底，突然又有些鄭重地說：“說出口的話我不會收回，你可以試著相信我。”

無論是人生道路還是事業選擇，他向來謙和卻自有傲骨。他從不說違心的話，也沒人能迫他做違心的事。

方才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真心。

岑姝著他深邃的眉眼，心頭微，突然想起什麽，有些著急地說：“我冒了，你還親我，會被傳染的。”

此刻說話帶著鼻音，講起話來甕聲甕氣的，說完，又紅著臉忍不住掩咳了一聲，模樣看起來格外惹人憐。

梁懷暄看著這副模樣，突然半步都不想離開邊。

“現在才說，是不是太遲了？”梁懷暄看到張的模樣，很低地笑了一聲。

他還是起去客廳給倒了溫水。

小宜還沒睡，坐在沙發上，看到梁懷暄從岑姝房間出來，立刻詢問：“梁先生，Stella還好嗎？”

“有點發燒。”梁懷暄詢問，“什麽時候不舒服的？什麽癥狀，吃了什麽藥？”

難得聽到梁先生連串問這麽多個問題。

小宜一怔，隨即詳細說明況，又遞上藥袋，“梁先生，這是晚上我在藥房買的，我再去給倒杯水。”

梁懷暄略一頷首，“嗯，有勞。”

小宜看到梁懷暄拿著手機走到了落地窗邊，過了一分鐘，有電話進來，小宜約聽見他正詳細地向電話那頭描述著岑姝的病狀。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麽，梁懷暄停頓片刻，角微揚：“嗯，是我未婚妻。”

……

梁懷暄返回臥室裏時，岑姝已經喝了些水補充了點水分，躺在床上很乖地側臥著，看到他進來，又立刻閉眼裝睡。

他靜靜看了幾秒，驀地輕哂一聲。

剛才還那麽黏人，稍微清醒一些又有些害了？

梁懷暄從帶來的行李箱裏取了換洗服進了浴室。

岑姝哭過後眼皮發沉，卻因他的到來舍不得睡。倦意與期待在心頭拉扯。

直到聽到浴室裏傳來風筒的聲音，岑姝很久才遲鈍想起一件事。完全沒想到梁懷暄會來，現在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真吊帶睡。

風筒的聲音突然停了。

梁懷暄推門而出。

岑姝趕閉眼裝睡。

察覺到他躺了下來，然後從後輕輕將擁抱住。

岑姝本想繼續裝睡，卻被他在耳後的輕吻擾了心神。他手臂環住的腰，低聲問：“要抱著睡嗎？”

“……”岑姝靜了片刻，悶悶地“嗯”了一聲，然後轉過鑽進他懷中，把臉埋在他膛。

梁懷暄也沒想到這麽乖乖配合，又覺得生病時候整個人都是的，一就碎又看著往懷裏又鑽了鑽。

“不怕悶壞？”梁懷暄低笑著問。

岑姝這才仰起臉看他，又惱地說了句：“…你好煩人！”

梁懷暄看著岑姝，側躺著，烏黑長發逶迤散落在枕面上，掌大的鵝蛋臉，略微蹙著眉，帶著病中的弱。

單薄的睡掩不住旖旎春，距離近得讓他結微。他擡手將被子拉高，蓋住的肩頭，聲音低啞：“還難麽？”

岑姝輕輕搖了下頭，“好點了。”

在黑夜之中，又或許是彼此離得太近。的心跳變快，等反應過來時，已經又仰著臉在梁懷暄的懷抱中，和他吻到了一起。

這個吻依舊很溫，克制。

側著的姿勢不太方便接吻，吻著吻著，就被到了下方，梁懷暄垂首吻，手扶在的腰側。

兩人的軀相，幾乎嚴合。

岑姝已經發了一些汗，上的溫度降了一些，但是此刻卻又覺得熱了起來。

梁懷暄的手掌毫無阻隔地上，微涼的讓岑姝忍不住輕輕戰栗。

他突然停下作，目深沉地看著，目深邃得讓人心悸。他結滾了一下，低聲問：“……沒穿？”

岑姝在黑暗中和他對視，睫了，“我睡覺…都不穿這個的。”

梁懷暄聞言靜默了片刻，間溢出一聲克制的嘆息，閉了閉眼。

理智提醒他——

不能趁病弱時放縱，那會顯得自己太過不堪。

“我還不舒服。”岑姝小聲囁嚅道：“不能……”

“我知道。”梁懷暄聲音沙啞，又了的臉頰，“不做。”

理智終究占了上風。

依舊是不合適的時間和地點，況且還不舒服，套房次臥裏還住著一個小宜。

梁懷暄的吻最終停在頸間。

岑姝又被他抱進懷裏，想起今天他給帶來的震撼，風塵仆仆地從紐約趕來見，還有對說的鐘意，心頭泛起漣漪。

只要回應，他們又在未婚夫婦上多了一層男朋友的關系。

岑姝突然想到了過去，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卻被他順勢握住，十指相扣。

“……懷暄哥哥。”岑姝在他懷裏仰頭眸盈盈地著他，“你還記得那次聖誕節嗎？”

岑姝覺得他肯定不會記得了。

沒想到他卻很快淡淡地“嗯”了一聲：“記得。”

那是岑姝去倫敦留學後的第一個聖誕節，那時還沒有完全從溫擇奚的事裏走出來。

聖誕前夕，黎清姿發來消息說要送禮，最後卻是梁懷暄帶來的，說是恰好在倫敦出差。

黎清姿還特意囑咐梁懷暄帶去吃飯。

那時他們雖然加了WhatsApp，卻像沒加一樣，除了節日問候外幾乎零流。

說白了，就是個不太的世哥哥。

所以要跟梁懷暄單獨吃飯，覺很怪。

但那天，岑姝還是在帽間裏挑挑選選了很久，最後換了一條羊絨連，外搭米小鬥篷，領口還綴著一圈的狐貍。

趕到約定地點時，岑姝還是遲到了二十分鐘。

等匆匆趕到時，梁懷暄就坐在窗邊的位置，他穿著黑風，高的鼻梁上架著金眼鏡，戴著腕表的手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桌面。

似乎已經靜靜坐在那等了許久。

岑姝拎著包推門走進餐廳，在他面前落座，略顯局促地喚了聲：“懷暄哥哥。”

梁懷暄應聲擡眸，鏡片後的眸淡淡掃過來，在心打扮的裝上停留一秒，又平靜地移開。

岑姝本來還想因為遲到的事道歉，卻見他只是疏淡地說了句：“坐。”

他的態度說不上差，卻也絕不算熱絡。

岑姝已經開始後悔答應這頓飯了——

聖誕節誰願意對著座冰山用餐。

梁懷暄將菜單推到面前，“想吃什麽？”

“都可以，再要杯熱紅酒就好。”

整頓飯吃得異常安靜。

期間梁懷暄只是禮節地問了句在倫敦是否習慣，岑姝也敷衍地應了幾句。

吃完飯，兩個人又沿著攝政街走了一段。

攝政街上懸掛著璀璨的聖誕天使燈，白馬車緩緩駛過街道，整個倫敦像是變了浪漫的話世界。

聖誕節游人如織，走著走著，突然有一位穿著魅力的姐姐上來要梁懷暄的聯系方式。

岑姝故意落後幾步，看著對方落落大方地示好，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能加個聯系方式嗎？”

梁懷暄單手在西口袋，似乎對這個場面習以為常，神疏淡：“抱歉，不太方便。”

對方仍不死心。

岑姝在後面看得津津有味，發現梁懷暄居然也有招架不住的時候，這才上前解圍，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當然也注意到了梁懷暄當時略微錯愕的眼神，以及微微蹙起的眉頭。

他的表著實稱不上愉快。

“姐姐，恐怕不太方便哦。”岑姝笑盈盈地說，“我是他的朋友。”

本以為這樣就能打發對方。

沒想到那人竟篤定地笑道：“你們看起來就不像一對。”

“……為什麽？”岑姝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心想演技好的啊。

那人瞥了眼挽著梁懷暄的手，一針見：“他明顯不願，對你沒意思。”

說罷便索然無味地離開了。

岑姝立刻松開手，想起對方最後那句話，擔心梁懷暄介意這種冒犯。

于是著頭皮說了句：“對不起哥哥，我就是想幫你解圍，不是故意你的……”

梁懷暄只是平靜道：“無事。”

兩個人又沿著街道走了一小段路，岑姝剛才喝了熱紅酒，看著周圍三五群的游人，忽然到一陣落寞。

不想，如果溫擇奚在邊，這個聖誕節會不會不一樣？

似乎是因為在原地停了夠久，走在前面的梁懷暄突然停下，回頭看向出神的，淡淡提醒：“注意看路。”

岑姝驀然回神，有些意外地應道：“好。”

他們恰巧路過了一家書店，順便進去逛了逛，出來之後，梁懷暄將兩個紙袋遞給。

“這是什麽？”

“我媽托我給你的禮。”

“怎麽有兩個？”

他語氣平淡：“另一份是我的。”

岑姝一怔：“可是，我沒有給你準備……”突然有些窘。

梁懷暄神如常：“沒關系，不是什麽貴重禮。”

然後兩人分別，上了各自的車，往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馳。

一上車岑姝就迫不及待拆開禮，黎清姿送的是一套首飾，而梁懷暄的……

岑姝拆開後默默放了回去。

是本泰戈爾的《飛鳥集》，可從不看這類書，最終只能束之高閣。

直到後來有天小宜翻起那本書，對說：“Stella，快來！”

“怎麽了？”

“你看這本書，裏面夾了一張紙。”

岑姝接過那張紙，上面字跡清峻，只寥寥數語：

【常歡愉，皆勝意，且順遂】

——梁

岑姝著那張紙條出神許久，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也許他看出那天在街上時，看著那些人結伴出游到沮喪失落的模樣都被他看去，所以在書店裏買了一本書，又順手寫了一張祝福詞給。

翻開夾著紙條的那一頁，恰好是這句：「If you shed tears when you miss the sun， you also miss the stars.」*

也就是這句話，讓岑姝慢慢漸漸從那些舊的緒中走出來。以至于到現在，岑姝都把那句話記得尤為深刻。

命運如此奇妙，曾經背道而馳的兩個人，如今竟相擁而眠，彼此鐘。

“你還記得那次，我替你解圍的事嗎？”

梁懷暄沉片刻：“……記得。”

“當時那個姐姐說，你絕對不喜歡我。”

“事實證明，判斷失誤。”梁懷暄淡淡道，“今年聖誕，再去一次倫敦吧。”

岑姝一愣：“為什麽？”

他垂眸注視著，聲音低沉而溫：“想補你一個聖誕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