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結束關系 岑姝，你覺得我很有耐心是麽……

最後溫擇奚還是替岑姝摘掉了頭上的落葉。

他的指尖在到發的瞬間微不可察地了, 隨即後退半步，將那片樹葉輕輕晃了晃，解釋說：“有片樹葉。”

“謝謝。”岑姝抿了下, 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小宜, 讓送車鑰匙下來。

擡眼看向溫擇奚，語氣疏離：“抱歉，我今晚還有事。”

“好。”溫擇奚站在原地, 握著樹葉的手垂在側，角仍掛著得的微笑, “今天是我唐突了。”

小宜拿著車鑰匙匆匆下樓，在看到溫擇奚的瞬間瞳孔微。

岑姝轉去車庫開出一輛布加迪Tourbillon, 小宜連忙跑去升起門閘，朝揮手：“開車小心哦Stella。”

岑姝“嗯”了一聲，升上車窗。

直到那抹尾燈徹底消失在視線裏，小宜臉上的笑容才漸漸褪去。

轉看向溫擇奚。

暮中, 他的廓顯得格外單薄, 那片樹葉在他的手裏攥的的。

小宜冷淡地詢問：“要我司機送你回去嗎？”

“不用了, 司機在等我。”溫擇奚輕聲回答。

小宜扯了扯角, 意有所指：“也是啊，溫先生現在畢竟是出名的大畫家了，一畫難求, 出行肯定得配備司機保鏢什麽的吧？”

溫擇奚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垂下眼, 任由小宜話中的譏諷與怨懟刺心口。

當年他接過聞肅的支票選擇離開，這是永遠無法抹去的事實。

可這條路, 于他而言，無論怎麽選都是死局。

.

岑姝很久沒有自己開車出門了，布加迪Tourbillon緩緩駛港島CBD繁華的街道, 正值晚高峰，車流如織，霓虹閃爍。

在等待紅綠燈的間隙，岑姝這才恍然回神，急忙拿手機給梁懷暄發去消息。

麗壞人：【你還沒來吧？不用來接我了，我自己開車過去了。】

消息剛發出，天際突然傳來一聲悶雷。

擡眸看了一眼天空。

方才還雲卷雲舒的天空像是被打翻的墨水瓶，倏然沉下來，又像是要下雨的征兆。

岑姝輕踩油門一路驅車前往目的地。

Mandarin會所是會員制，向來是港島名流私宴的首選。

非邀不，在這裏被奉為圭臬。

即便是富豪名媛，沒有老會員的推薦信，連門廊都邁不進去。

Mandarin的會員審核堪稱嚴苛，不僅需要年消費逾七位數港幣，更要通過背後私人俱樂部的層層篩選。資産證明、背景調查、社圈層評估，缺一不可。

會所的幕後掌舵者是四大家族之首的徐家長子徐宣寧。而徐宣寧也是聞墨的好友，也是岑姝從小就認識的哥哥。

所以岑姝不僅是Mandarin最高級別的會員，更是極數有“隨時蒞臨”特權的貴賓。

布加迪緩緩駛過宮羊蹄甲掩映的私家長道，白花瓣在雨中飄落。門口的安保看到悉的車牌，急忙放行。

會所的地理位置優越，三面環海。門外已經幾乎停滿了各種超跑豪車，包括停機坪也停著一輛Aw139直升機。

按照會所規矩，所有賓客車輛必須罩上特制黑絨車牌套。

翼形車門打開，岑姝下車時已經有穿著燕尾服的侍應生撐著傘走到邊替撐傘。

“岑小姐！”

將車鑰匙輕放在侍應生掌心。

雨勢驟然轉急，寬大的黑傘也擋不住斜飛的雨，雨水微微打了擺的薄紗。

岑姝低頭攏了下擺，眉頭輕輕蹙起。

而此時，Mandarin頂層包廂。

梁懷暄靜靜佇立在落地窗前垂眸看著，冰冷鏡片後的眸冷沉深邃。

麻麻的雨打在玻璃窗上，又蜿蜒而下，漸漸模糊了底下那道纖細的影。

雷雨加，天也變得沉的可怕。

“落這麽大的雨，岑小姐都來了。”卓霖看了一眼樓下的影，震驚不已，忍不住開口：“我下去接……”

“卓霖。”梁懷暄的聲音不輕不重，“你最近的話倒是越來越多了。”

“……抱歉，先生。”

卓霖立即噤聲。

雖然此刻梁懷暄的語氣平靜，但是卓霖還是覺到了無形的迫。

他在梁懷暄手下工作七年，對梁懷暄再了解不過。

梁懷暄的緒可以說十分穩定，幾乎不會因為一些小事而責怪。

卓霖敏銳地意識到，他這位向來緒穩定的boss，此刻正在一種罕見的煩躁中。

梁懷暄的目始終落在那道影上，一瞬未。

手邊的手機不斷地亮起。

他垂眸掃過那個悉的名字，卻始終沒有手。

良久，手機屏幕終于重新歸于平靜。

“打電話給。”梁懷暄收回視線，轉離開窗邊，“就說我臨時有會議，改日再約。”

“先生？”這下就連卓霖都有些難掩錯愕。

這完全違背了梁懷暄一貫的行事準則。

梁懷暄向來言出必行，也從不在任何約定好的場合遲到，他竟要臨時爽約？

其實剛才開車來Mandarin的路上，卓霖以為boss說的“走”，是指不來這裏的意思，沒想到半路還是讓他改道開來了這裏。

卓霖覺得，如果真的這樣做了，岑小姐絕對不會當作沒事發生，恐怕兩個人好不容易好轉一些的關系，又會降回冰點。

梁懷暄沒有過多解釋，又坐回了沙發上，隨手拿起一份財報，紙張翻的聲音在寂靜的包廂裏格外清晰。

卓霖正要退出，忽然聽見後又傳來一句：“讓等雨小了再走。”語氣依舊平淡。

卓霖腳步一頓，“……好的，先生。”

包廂的門被輕輕帶上。

梁懷暄將財報擱在白奢石桌上，目重新投向窗外。

港島連續下雨，今天那短暫的晴好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他擡手了眉心。

其實他很清楚，這幾天岑姝表現出來的所有溫言語、刻意的親都是假的。

的演技實在稱不上高明，甚至可以說拙劣，他還不至于看不。

但真正令他陷沉思的是，也許一開始他就不該答應和岑姝培養，把的份從世妹妹轉變未婚妻。

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無論從還是閱歷，無一相合。

在很早以前，梁懷暄就知道岑姝曾經在中學時期有過一段無疾而終的初。

對方是聞老爺子資助的一個孤兒，後來不知何故突然遠走異國，岑姝那段時間還傷心消極過一陣，還和聞墨大吵一架。

更多的細節，他并不知道。

只是當年聽聞這些事的時候，他不過只是置之一笑。

誰會去在意一個世妹妹學生時代那些稚懵懂的愫？

不在意，也與他梁懷暄毫不相幹。

現在既然那個男人回來，他們又投意合，他又何必做那個橫亙在中間的多餘人？

.

岑姝接到卓霖電話的時候，還愣怔了很久，隨即蹙眉，有些難以置信地反問：“你說什麽？”

電話那頭，卓霖的措辭謹慎得：“抱歉岑小姐，梁先生臨時有會議，不開。”

岑姝握著電話，沉默不語。

卓霖又關切地建議：“外面雨太大了，先生特意囑咐保留了他預訂的包廂。您不妨先在Mandarin用餐，等雨勢稍緩您再……”

岑姝忽然輕笑一聲，打斷道：“他是在耍我嗎？”

“什麽？”卓霖一怔。

“這種暴雨天開什麽會？”岑姝臉上的表冷若冰霜，勾了下，“鬼跟他開會。他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

“讓他親自來跟我說。”岑姝腦海裏忽然想到很多事，眼睫微微一，“我只在包廂等他半小時，過時不候。”

卓霖聽到最後那四個字，也沉默下來。

通話幹脆利落地被切斷。

岑姝孤站在富麗堂皇的大堂中央，四周金碧輝煌的裝飾此刻卻襯得影格外纖薄。

一旁的經理手足無措地站著。

“岑小姐。”經理小心翼翼，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忐忑。

岑姝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他訂的包廂在哪？帶我去。”

“好。”經理著頭皮應了一聲，那位此刻分明就在那裏，可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岑姝轉走向電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一聲比一聲重。

電梯裏，岑姝過電梯的鏡面看著自己。

心描畫的眉眼，特意卷過的長發，還有這條為了見他而選的子。

多麽可笑。

岑姝徑直走向中央的沙發，作利落地落座，打開手機調出計時，將時間設定為三十分鐘。

說三十分鐘就三十分鐘。

連一秒鐘的餘地都不會留給他！

岑姝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收，指甲幾乎要嵌掌心。

什麽時候被人這樣戲弄過？不接電話，臨時爽約，他梁懷暄當真以為好欺負？

經理怕冷，又心地捧來一條羊絨毯。讓人端上一壺英式紅茶，時令水果杯，和三層甜品塔。

經理放聲音和說：“岑小姐，喝點紅茶暖暖吧，還有您上次來說不錯的朗姆酒芝士蛋糕。”

“嗯。”岑姝點點頭，“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在這等。”

偌大的包廂裏，只剩下一個人直腰背坐在沙發中央。

看著手機屏幕，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當最後一個數字歸零，岑姝盯著依舊毫無靜的手機屏幕，拿起手機起離開。

經理再次推開包廂門時，不由怔在原地。

不止甜品，甚至倒好的紅茶都一口未。

看著那道即將消失在轉角的影，急忙追上前，“您要走了嗎？可外面的雨還很大。”

“沒事，把我的車鑰匙給我。”岑姝走了幾步又頓住，看向經理，“勞煩轉告那位，我已經走了，不用躲著了。”

經理錯愕。

可這道晚香玉香氣已經在鼻尖消散，影逐漸遠去。

岑姝又坐著電梯下樓，走到大堂門廊，接過侍應生遞過來的黑傘，毫不猶豫地踏雨中。

雨勢猛烈，豆大的雨點砸在積水的路面上。

岑姝剛打開車門要上車，目忽然落在空落落的手腕上，一凜。

東西呢？

不遠，那輛加長版黑賓利慕尚靜靜停在雨幕中。

梁懷暄的視線穿過雨幕，定格在那道撐著傘的影上。

岑姝低著頭不知道在找什麽。

一旁的經理將傘面傾斜，盡力為遮擋風雨，眉頭蹙地勸說著什麽，可岑姝恍若未聞。

他的目落在岑姝被雨水打的擺上，扣在車門按鍵的指節微微泛白。

——究竟在找什麽？

——什麽東西值得這樣冒著雨尋找？

梁懷暄就這麽注視著的背影，直到岑姝忽然側過頭來，他慣常冷靜自持的面出現了一裂痕。

此刻岑姝眉心蹙，正急促地向經理比劃著什麽，那雙漂亮的眼裏盈滿了一顯而易見的慌與無助。

的眼裏不該出現這種緒才對。

“卓霖，傘給我。”

低沉的嗓音裏著怒。

梁懷暄打開車門躬下了車，撐著傘步雨中，走了幾步，又倏然頓住。

他低頭往腳下一看。

在看到已經漉漉的地面上躺著的東西之後，眼神略微變了。

……

“岑小姐，我們同事已經幫您在大堂和電梯尋找了，現在下著雨，您先回車上吧。”經理的聲音著擔憂，“找到後我們會第一時間送到您家裏。”

“我再看看。”岑姝努力維持著冷靜，“勞煩再取一把傘給我，你先去忙你的。”

到底掉在哪裏了？

怎麽會就這樣不見了。

就在岑姝轉的一瞬間，低頭一雙锃亮的男士手工皮鞋出現在的眼簾裏。

接著，一道男聲響起：“在找什麽？”

那道悉的低沉嗓音讓岑姝呼吸一滯。

擡起頭去看。

梁懷暄骨節分明的手撐著一把黑的傘，靜靜佇立在面前，鏡片後的目深沉難辨。

旁的經理見狀，識趣地迅速離開了。

岑姝冷下臉，剛要站起繞過他，突然被他住，語氣平淡：“在找這個？”

岑姝下意識回頭看回去。

雨霧朦朧中，他的臉上神沉靜如水，金眼鏡上蒙著一層薄薄的霧。

那條星項鏈從他的手裏垂下。

“怎麽在你這？”岑姝幾乎是本能地上前，手去夠，梁懷暄卻不著痕跡地擡高了手腕。

“為什麽丟了？”他垂眸注視著。

“我又不是故意丟的！”岑姝和他的視線錯，聽到他這樣質問的語氣，心裏那抑很久的委屈更甚。

明明是他失約在先，現在反倒來質問？

梁懷暄聲調極淡：“是嗎？”

簡單的兩個字，卻著明顯的不信任。

岑姝聽到這，腦袋嗡嗡作響，心裏一怒意控制不住地噴薄而出。

岑姝的字典裏沒有什麽委曲求全這一說，仰著臉看著梁懷暄，沒什麽表地看向他，“正好，本來就是想還你的，歸原主。”

停了兩秒，又輕飄飄地說了句：“我不要了。”

梁懷暄鏡片後的眸在聽到那四個字之後驟然一沉。

兩人就這麽面對面僵持著。

就在岑姝轉的瞬間，梁懷暄突然手扣住的手腕，將整個人往前拉。

岑姝手中的黑傘也應聲掉在地上，被迫和他站在同一傘下。

“不要了？”梁懷暄嗓音裏著一種危險的平靜，“你不要的東西大可以直接丟掉，又何必冒著雨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岑姝的呼吸一滯。

“況且，我送出去的東西，從沒有收回的道理。”梁懷暄沉沉地開口。

“梁懷暄你……”岑姝看了一眼他攥住自己手腕的手，掙了掙，眼前人依舊巋然不。

聲音發，眼眶通紅，微微提高了音調：“你放開！”

梁懷暄非但沒有松手，反而向前近一步。

掌心的溫度著的似乎滲進去，冷淡的焚香氣息包圍著。

他看著略微發紅的眼眶，聲音淡到聽不出緒：“岑姝，你又在委屈什麽？”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岑姝的怒火。

“我委屈什麽？我委屈什麽不應該問你嗎！”再也忍不住，擡起另一只手就要往他臉上甩。

梁懷暄站在原地紋不，只是眼神驟然轉冷，靜靜地注視著懸在半空的手。

掌最終只是輕飄飄地落在他的側臉上。

“鬧夠了？”梁懷暄語氣淡淡地開口，“岑姝，你覺得我很有耐心是麽。”

岑姝倏然垂下頭，發垂落，遮住了此刻的表。

梁懷暄面沉靜，眼底卻翻湧著暗流。

他長這麽大，從未有人敢對他手。

——更遑論是打耳。

放眼整個港島，這般不知分寸，這般肆無忌憚的，也就只有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仔了。

他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忽然覺得這場雨中的爭執索然無味。

于是松開手，退後半步，重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鏡片後的雙眸已然恢複往日的平靜無波，聲音疏離冷淡：“岑姝，抱歉，我想我們……”

“梁懷暄，你混蛋！”

岑姝猛地擡起頭。

梁懷暄看到此刻的模樣，瞳孔微，結猛地上下滾兩下。

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就這樣哽在間。

雨聲忽然變得很遠。

他的眼底只能看見岑姝，只能聽見岑姝的聲音。

他剛才想說的是——

既然不合適，就不要勉強。

他會妥善理一切，親自向兩家長輩解釋。所有的責任都由他來承擔，不會讓為難分毫。

“下著這麽大的雨，是你找我吃飯，我來了！你呢？你放我鴿子……明明就在這裏，卻不見我...連電話都不接……”岑姝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哽咽，越來越委屈地控訴他，“不是說開會嗎？你騙我！你這個混蛋！”

的口劇烈起伏，眉心蹙，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將落未落。

梨花帶雨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

梁懷暄定定地著。

他本該無于衷的。

一直以來，他都清楚岑姝是怎樣的子。

貴、任，需要人時時捧著哄著，而他向來不屑于像其他人那樣對曲意逢迎。

他不是本來就看不上這副作派麽？

他見過驕縱任的樣子，見過張牙舞爪發脾氣的模樣，卻從未見過像現在這樣，在他面前流出這般脆弱的神。

更不曾見過，因為他而哭。

他沉默良久，再開口時，終是輕嘆一聲：“是我的錯。”

“本來就是！”帶著哭腔反駁。

梁懷暄看著在自己面前落淚的樣子，忽然閉了閉眼，他向來冷靜自持，最厭惡緒用事。

但此刻，那些話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岑姝。”他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幾分，“你討厭我嗎？”

這句話問得突兀，連他自己都怔了一瞬。

明明他想提前結束這段關系，卻鬼使神差地問出這樣的問題。

“……什麽？”漉漉的睫輕，顯然沒料到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

下一秒，的下就被梁懷暄擡起，這個作看似溫，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被迫迎上他的目，跌那深邃的眼眸中。

“我問，”他同樣也進眼底，聲音冷淡，卻字字清晰，“你討不討厭我，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