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三人俱都高長，或是俊，或是英秀，或是致，就這麼一起向走來，不得不說，很養眼。

施令窈迷茫了。

謝老牛怎麼會在這里？

第26章

“抱歉, 是我不請自來。”

謝縱微從葡萄藤下走出，漫天的晚霞將影染綺麗模樣，隨著他步伐走間, 溫地灑落在那張備上天偏的俊臉龐上。

他在距離施令窈還有幾步的地方站定, 看著紅撲撲的臉，語氣十分禮貌：“沒有打擾到你吧？”

施令窈愣愣地搖頭，又去看雙生子。

謝均霆很委屈：“阿耶要跟過來，我打不過山礬叔。”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些大。

謝縱微溫和地找補：“均霆，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你們阿娘如今住得怎麼樣, 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謝均霆雙手抱，儼然一副你休想拿我當三歲小孩騙的樣子：“然后您想著來都來了，還沒見到阿娘, 就想再賴一會兒, 是吧？”

謝縱微保持微笑：“均霆很聰明呢。”

不管什麼話，加上一個呢，總是格外意味深長。更別提謝縱微語氣十分平靜, 聽起來, 怪氣的勁兒更濃了。

謝均霆氣呼呼地扭過頭去：“阿娘，你看阿耶！他就知道欺負我！”

被長得比還要高一個頭的兒子這樣扭著撒, 施令窈有些承不住, 只好瞪了一眼謝縱微：“你的確是太過分了。”

謝縱微也沒反駁, 只看著，眼神里含著一點兒莫名可以稱之為縱容的笑。

施令窈很有骨氣地別過臉, 堅決抵制謝老牛的。

苑芳站在后面, 看著這一幕，眼圈卻驀地紅了，悄悄轉過去, 把眼角的淚掉。

倘若……娘子當年沒有出事，一家四口定然過得比現在還要幸福滿些吧。

但轉念一想，苑芳自己搖搖頭，否了這個想法。

罷了，依照阿郎那冷淡又高傲的子，娘子出事前，其實已經有些忍無可忍了，只待一件小事，或許就能引燃的委屈與怒火。

這樣一來，苑芳也不敢說若是沒有這一遭奇遇，一家四口的日子會過得一定幸福滿。

心里嘀咕著，謝縱微已經準備告辭了。

雙生子又默契地對視一眼，暗覺不對。

阿耶今天這麼好說話，就走了？

這可不像是他的子。

“晚上記得讓苑芳拿了藥包配著熱水給你泡腳，仔細腳疼。”謝縱微看著緋擺下的那雙云頭履。

又貪漂亮。

謝縱微的改變實在太明顯，太矚目，但他本人對那些落在他上的古怪視線一點兒也不在意，只看著那雙漂亮瑩亮的眼睛，低聲道：“我走了，你和均晏均霆他們進屋去說話吧。”

話音落下，他微微頷首，轉朝院門走去。

背影秀，卻又有幾分掩不住的落寞。

施令窈看著他的背影，想起殉那件事，一時沒說話。

謝均霆看著阿耶慢悠悠的步伐，跟找著了什麼錯一樣，大力地晃了晃兄長的胳膊，用眼神興地和他談——我就說阿耶賊心不死，你瞧！

謝均晏順著他的視線去，輕輕揚了揚眉梢。

阿耶平時走起路來，一步可以抵現在的三步。

走得這麼慢吞吞，是想要給阿娘挽留他的時間？

雙生子對視一眼，無聲冷笑，不可能！

“等一等。”

謝均霆瞪大了眼，連忙支起耳朵去聽。

施令窈小臉微繃。

方才著謝縱微的背影，面前的場景卻忽地一變，謝縱微站在崖邊，上衫被罡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整個人像是被云霧堆簇著，搖搖墜，仿佛下一瞬就要踏空，墜落崖邊。

努力地想要把那副讓人看了心里發堵的場景從眼前揮開，眼睛又眨了眨。

落在旁人眼里，卻被解讀出了不一樣的滋味。

綠翹看得目不轉睛：娘子拋起眼來，真好看。

謝縱微轉過來，余瞥過兩個兒子，看向。

“來都來了。”施令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尋常，“就留下一起吃飯吧。我看大寶和小寶也很想你。”

目睹親親阿娘睜眼說瞎話的雙生子：……

謝縱微沒有對的后半句話發出質疑，視線輕飄飄地掠過兩個神古怪的兒子，從善如流地頷首微笑：“好，那就叨擾阿窈了。”

施令窈輕輕哼了哼：“做飯的是郭嫂子，又不是我。”

謝縱微角上揚的弧度更明顯了，他就知道，心里不是沒有他的。

“但是，想讓我留下來的人，是你。”

謝縱微的聲音很好聽，如山澗中泠泠的清泉，一路敲著過于歡快的節奏，直直淌的心底。

是你。是你。

施令窈無意識地在腦海里重復了兩遍，抬起眼，謝縱微仍在看著，目溫和從容。

頓時炸了：“誰想讓你留下來了，我是看你可憐才——”

剩下的話在謝縱微帶著縱容與笑意的眼神中漸漸消音。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有風吹過，被綠翹搬出來曬太忘記收回去的幾盆花懶洋洋地抖著花蕊，揚起芬芳馥郁的香氣，過正默默對視的兩個人。

謝均霆疑極了，阿娘和阿耶都不說話。

風拂過髻邊的玉珠，吹他腰間佩著的綬帶。

他們只是站在那里，就讓人覺得十分好，忍不住想出一個甜甜的笑。

謝均霆及時收住了牙。

——這不對勁！

謝均霆神凝重地和兄長換了一個眼神。

阿耶段位太高了，哪怕做這種勾引人的事兒，也是信手拈來。

阿娘這麼純潔善良弱……怎麼敵得過渾都是心眼子的阿耶？

謝均晏讀懂了弟弟眼神中飽含著的緒，倒是很淡然，同樣以眼神示意他——以不變應萬變。

阿娘這麼聰明，這麼可，阿耶對念念不忘，是正常的。

正如謝縱微生氣兩個孩子會故意用他們‘早逝’的阿娘來刺他的心，謝均晏比懵懵懂懂的弟弟更清楚，在阿耶心中，阿娘是有一定分量的。

但多，他不知道，也猜不。

只是看眼下阿耶這副樣子麼……

謝均霆見兄長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急了，把他拉過去一邊，低聲道：“你什麼意思？你要支持阿耶和阿娘重新在一起？”

年人的手勁兒很大，謝均晏慢條斯理地拂開弟弟掐著自己胳膊的手，睨他一眼，淡淡道：“均霆，我希你明白，決定的權力，一直都只握在阿娘手里。”

所以，阿娘怎麼選，他就怎麼選。

阿耶如今還算風韻猶存，阿娘此時年紀還輕，不住，也正常。

看了一眼還在糾結中的弟弟，謝均晏又笑了。

他也不是全然偏心阿娘，阿耶若是能憑自己的本事討得阿娘點頭，他也不會說什麼。

不橫一杠，已是他孝順。

雙生子這邊兒暗涌，心思各異，施令窈怔怔地看了謝縱微好一會兒，垂下眼：“待會兒，我們談一談吧。”

時斷時續，讓知得不夠徹底、不夠穩定的，能稱之為嗎？

施令窈聲音里有些微微的悶與低落，謝縱微頭微。

忽然很想一烏蓬蓬的發。

但此時不行。會生氣。

他沒資格。

謝縱微頷首：“好。用過膳之后，我陪你去西河邊走走。”

施令窈有些疑，有必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嗎？

一時間也沒想好去，索點了點頭，隨他安排吧。

見答應下來，謝縱微不聲地松了口氣。

看來山礬說的那些話，的確有用。

這餐飯用得還算歡樂，饒是施令窈腦子里都被奇奇怪怪的東西占據，看著坐在自己兩側的雙生子，還有被兒子們得只能坐在對面的謝縱微，心里慢慢的，被塞得很滿。

本就該屬于的東西，在這一刻悄然歸位。

謝縱微的心思本就不在一桌子菜上，也就……他瞥了一眼吃得正香的兒子，眼神里帶了些嫌棄，但仔細一看，分明又是含著笑的。

始終是妻子為他生下的親生骨，他怎麼可能不疼。

眼看著謝均霆又要去盛第三碗飯，謝縱微才聚集起來的慈父之心瞬間飛了，他抿了抿：“均霆，晚上吃這麼多，仔細積食。”

謝均霆滿不在乎：“沒事，阿娘這兒有山楂。”吃幾顆就好了。

謝縱微卻沒有縱容他的意思，只吩咐在一旁的綠翹：“把飯拿下去，不必上了。”

“哦哦，是。”綠翹雖然不知道這位儀俱華，氣度非凡的大人是什麼來頭，但見二位小郎口呼他為‘阿耶’，心里多多有了猜測——這就是小院以后的男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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