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梨心煩意，翻了個，一樣東西從懷里掉了下來，了一看，原來是那個裝滿糖果子的珍珠袋。

怔了片刻，丟給胭脂：“拿走。”

胭脂看了一眼，和黛螺商量：“這里面許多糖粒兒，不宜久存，口袋倒是金貴，放哪兒呢？和娘子的首飾收一塊兒可好？”

黛螺嘀嘀咕咕地和胭脂咬耳朵：“這玩意先前沒見過，八是那個……給的，別留著，扔了吧。”

傅棠梨聽見，想了想，嘆了一口氣，起來，又從胭脂手里拿回了珍珠袋，把里面的糖果子倒出來，胭脂分給外頭的小婢，而后自己把袋子收到箱子里，和一卷道經放在了一起。

那卷道經的書頁中還夾著三張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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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不

過兩天，又斷斷續續地下起了雨，天淅淅瀝瀝的，把枝頭的玉蘭花打落了一地，無人拾得，香氣萎靡，漸至于腐爛，縱然是春日，也有這般凄涼場景，人惘然。

楊氏有心與傅姑母好，頻頻前去拜訪，本想拉著傅棠梨一道去，充個門面，但傅棠梨一出門見風，就咳了個驚天地，搖搖墜。楊氏悻悻的，只好放過，帶了傅芍藥自去不提。

然而，這一天，宮中卻來了人，傳馮太后的旨意，命傅棠梨同去元真宮進香。事出突然，傅棠梨心中納悶，不敢再裝病，迅速妝扮妥當，打點起神來，隨來人一同前去。

先至馮太后的長樂宮中，傅棠梨獨自在外間候了半個時辰，無人理會。

待巳時，趙元嘉過來，馮太后才面，見了傅棠梨，不過淡淡地瞥了一眼。

馮太后平素本就不近人，今日看去，心緒尤其不佳。

傅棠梨手心里了一把汗，斂眉垂眸，分外小心應對。

趙元嘉作為長子長孫，一向獨得寵，在祖母面前十分率，隨口道：“太后要去進香，孫兒陪著就是，何必另外人？”

馮太后在趙元嘉的面前才出了和藹的笑意，拍了拍他的手，卻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道：“哀家昨夜里夢見你的皇祖父，不免懷念，今兒想去元真宮為他燒香，你就陪著哀家一道去吧。”

春來多雨，天氣，馮太后頭疾復發，夜里多失眠，頗不安寧，昨夜偶夢，見先帝至，手指東宮而面現怒容，連曰“不可、不可、切切不可！”

馮太后驚醒，大悸，思及東宮近來并無變數，唯有太子將要娶妻一事，疑心先帝意指新婦不祥，愈發不喜，故而喚了趙元嘉與傅棠梨二人來，往元真宮請高人辨斷。

但個中緣由，不多言，只和趙元嘉略說了兩句，便吩咐宮人。

宮執絳紗燈侍奉左右，侍捧拂塵、香爐、障扇等隨行，又有兩列羽林郎護衛車駕，一行人浩浩地出了宮城，前往元真宮。

元真宮位于長安城東面，占地廣闊，青磚灰瓦，黑柱白墻，樓閣層疊，高臺嶙峋，又有青松如云，遍布其中，幽然有古意。

其為天下第一道觀，經歷三朝而不衰，觀中道人修行登仙之，屢有靈跡示人，百姓莫不信服，現任主持青真人更是上窺天命、下徹鬼神，有大神通，自先帝時便被尊奉為國師。

道人們恭迎馮太后一行人至天尊寶殿中，青真人走上前來，他面容清癯，一頭白發，三綹長須，有仙風道骨之態，見到馮太后，拂塵一擺，從容自如地打了個稽首：“福生無量天尊，太后娘娘大安。”

馮太后矜持地回道：“國師大安。”

此時，一個年輕的道士從殿后走過來，立在青真人的后。

馮太后見及，倏然激了起來，不自出手去：“五郎如何在此？”

來人正是趙上鈞，他一道裝，廣袖大袍，發髻高盤，橫烏木簪，儼然紅塵世外人。

青真人不不慢，施施然道：“玄衍拜在青虛師弟門下，亦為我元真宮弟子，明日乃太上老君誕辰，屆時將設大齋醮，故命眾弟子皆歸。”

趙上鈞見了馮太后，并無太多緒，只是如他師伯一般，打了個稽首：“福生無量天尊，貧道見過太后娘娘。”

馮太后見狀，險些落下淚來，卻也知道，因著當年的那樁舊事，母子離心，已然不可挽回，他偶爾回宮，還愿意見這個母親，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不能強求再多。

也是個心志堅的，當下不過片刻，已然恢復了鎮靜，點了點頭，不再多說，隨后，命趙元嘉及傅棠梨上前。

傅棠梨跟在后頭，早已雙站站，幾掩面而退，可惜找不到借口，只能著頭皮上前，同趙元嘉一道，問候過青真人后，又向趙上鈞行禮：“兒拜見淮王殿下。”

趙上鈞神淡漠：“貧道玄衍。”

趙元嘉與傅棠梨立即改口：“見過玄衍道長。”

聽過去異口同聲，像是心有靈犀似的。

趙上鈞的眼神冷了下來，一瞬間掠過寒芒。

第30章 未婚夫只隔一扇門，他卻……

眾道士設華幡,擺置五兼五供，燃起重瓣蓮花燈，擊九聲玉罄,以柳枝沾水,遍灑道場,示穢滌塵之意，趙上鈞隨侍青真人，行道徒之職，為馮太后奉三柱香。

馮太后持香，閉目默念，趙元嘉和傅棠梨隨其后，跪拜禱祝。

頃,禮畢,青真人上前扶起了馮太后。

馮太后順勢指了指傅棠梨,好似隨口一提：“此傅氏郎,圣上聘為太子妃,真人觀面相，與太子合宜否？”

元延帝為太子擇妻，姻緣雙方的生辰八字經由司天臺的中正反復推算過,中正言之鑿鑿,此印星生扶,與太子四柱契合，五行互生，實乃佳偶天。

這位中正大人是青真人的徒弟，作師父的，自然不能拆徒弟的臺。

青真人捋著長須，上下打量傅棠梨,出兩指虛空點了幾下：“男宮平滿，多子多福，財帛宮拔，福祿雙全，福德宮潤，夫貴妻榮，觀面相，郎旺夫，宜家宜室。”

又指著趙元嘉道：“太子命宮如明鏡，與郎相輝映，太后請看，二人山形態一致，此謂之夫妻相也。”

趙元嘉與傅棠梨的容貌皆出，至于山如何，馮太后是看不出來的，既然國師說是，那便是了，馮太后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青真人還待多說幾句，結個善緣，他打好了腹稿，話還未出口，眼睛一瞥，無意中看到趙上鈞，頓時打了個冷戰。

趙上鈞立于神像前，神像高高在上，俯視眾生，巨大的影子籠罩下來，在他的眉眼形濃郁的暗，他手里拈著香，煙氣繚繞中，卻見他的角出一若無若無的笑，冰冷而幽深。

青真人是個機敏而圓的人，在這點上，比他的師弟強上太多，他當機立斷，轉開了話題，談起明日的太上誕辰，科儀隆重，通徹神庭，乃盛事也，可請馮太后一觀。

馮太后卻并無興趣，依舊有些憂心，說出此行目的：“哀家昨夜偶得一夢，似非吉兆，還請國師為哀家解。”

青真人氣定神閑，拂塵一甩，手做延客之意，風姿儀態比擬仙人：“太后隨老道到后殿青云臺一坐，彼可聞松濤鶴鳴，天籟自然，老道沏一壺安神茶，再細細為太后解夢。”

馮太后點頭，抬步行。

“太子。”趙上鈞卻住了趙元嘉，“你過來，今日既到此，可抄上一卷太上救苦經，明日齋醮，供奉神前，為先帝祈福。”

馮太后心中大，嘆息道：“五郎有心了。”

趙元嘉立即道：“道長所言甚是。”

趙上鈞的目又落到傅棠梨的上。

此此景，由不得傅棠梨做主，微微俯，神謙恭：“兒愿與太子同往，為先帝抄經祈福。”

馮太后滿意地點頭。

當下，趙上鈞出了天尊寶殿，趙元嘉與傅棠梨隨后跟上，拾步上了青階長道，經行多時，轉過滴水月門，到一靜室。

靜室筑于松邊，廊廡寬長，竹簾垂門，有虛室生白之意，玄安、玄度侍立門前，見趙上鈞至，恭敬地推門卷簾起。

傅棠梨跟在趙元嘉的后，進門的時候，被兩個小道士的目扎了好幾刀，目不斜視，雙手籠在袖中，腰得直直的，從容而過。

室，窗下擺著一方長案，墻上掛著一張古琴，地上鋪了藺草坐席，和趙上鈞在云麓觀的住所布置得大致相類，如同雪般素凈，只案邊多了一個青瓷云紋博山爐，煙云薄如蟬翼，沒在角落的影中。

趙元嘉不覺慨：“道長住何其簡陋，委實不必如此自苛。”

趙上鈞的眉目都沒有彈一，他盤坐下，略一抬手，小道士搬了兩張案幾進來，分別擺在趙元嘉和傅棠梨的面前，又捧了筆墨紙硯來。

“太上救苦經，寫吧。”趙上鈞發話。

趙元嘉在案上翻了翻：“經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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