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愿毫不知道自己剛才那副模樣有多心虛。

陸灃目幽幽地轉回蔣沉舟上，似笑非笑地調侃：“拜訪長輩？沉舟，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個長輩這麼有親和力，還能留晚輩過夜呢。”

這一大清早的，林愿突然從房間里出來，十有八九昨晚就睡在這兒。

蔣沉舟神并無變化，只是解了領帶，隨意扔在沙發上：“那你眼拙。”

陸灃輕挑眉梢，眼底過一深意：“林愿長得的確漂亮，就是私生這個份實在上不了臺面，有點可惜了。”

蔣沉舟掀眸覷他一眼：“可惜什麼？”

“可惜不能裴家的眼，只怕等裴林兩家票穩定，裴家屆時就會隨便找個借口讓裴川跟林愿離婚。”陸灃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可惜還是你名義上的外甥。”

蔣沉舟翻折袖扣的作微頓，似是輕笑一聲：“我記得陸老爺子思想先進的。”

“想罵我迂腐就直說，不用拐著彎——”陸灃唰地一下坐直：“草！你別跟我說你真看上林愿這丫頭了？！”

男人灰藍的眼幽暗深邃，仿佛里面氤氳著氣。

“你想多了。”

蔣沉舟聲音淡的出塵。

陸灃暗自松了口氣，低聲音道：“有些人適合結婚，比如你爺爺給你的那位陸家千金，而有些人只適合玩玩，比如林愿。”

蔣沉舟眉骨天生冷，開眼皮時，如臘月初雪，眸底沁了冷意：“你今天話有點多。”

知道引人不快，陸灃適時打住。

他也是奉了蔣老爺子的令，才多勸一勸蔣沉舟考慮一下和陸家聯姻的事。

二樓玄關。

林愿靠在墻壁上，將客廳的談話一字不落的聽完。

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的弧度。

玩玩……

倒要看看，是誰玩誰。

樓下談話聲逐漸消失，門啪嗒一聲關上。

林愿在心里默數到一百，才慢悠悠從墻角走出來，緩步下樓。

看到蔣沉舟時，笑容燦爛道：“小舅舅，陸總呢？”

“走了。”蔣沉舟坐在餐桌前，用平板理公務，聞言頭也沒抬。

林愿“哦”了一聲，走到蔣沉舟側位置坐下，好奇地問：“陸總這麼早來找你是有什麼事嗎？”

蔣沉舟放下平板，眼皮微掀：“你很關心他？”

“呃……”林愿噎了下，扯出一笑：“沒有，我是關心你。”

“哦？”蔣沉舟好整以暇的睨一眼：“關心我什麼。”

林愿：……

怎麼有人連這種明顯的敷衍也看不出來。

皮笑不笑地胡扯：“關心你連吃飯也要工作，真是太辛苦了。”

蔣沉舟頓了頓，當真把平板擱在一邊，親自盛了一碗粥遞給。

林愿寵若驚地接過來：“小舅舅你人真好，不昨晚把我撿回家，今天早上還肯讓我留下來吃早飯，有您這樣的長輩，我可真是太幸福了！”

說的真意切，像是非常謝蔣沉舟似的。

只有蔣沉舟聽出來這些話里摻了多虛假意。

“昨晚怎麼回事。”

頭頂落下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林愿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咽下里的食，朝蔣沉舟溫和一笑，一臉天真無邪：“說出來小舅舅就可以幫我報仇嗎？”

蔣沉舟那只頗的指骨正在整理魚，聞言側目對視上，薄溢出低調的單音節：“嗯。”

這下到林愿愣住了。

微微蹙了蹙眉，懷疑自己聽錯了。

半晌，才笑了笑說：“這種小事不敢麻煩小舅舅，我自己解決就好。”

蔣沉舟將剔好的魚推向：“隨你。”

林愿垂眸盯著碗里鮮的魚，難以形容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覺。

從前沒人會幫報仇，也沒人會給剔完骨刺的魚。

沒人對好過。

不知道蔣沉舟為什麼要對好。

蔣沉舟什麼也不缺，除了這副皮囊還有點價值，實在想不出上還有什麼值得蔣沉舟貪圖的。

可人，蔣沉舟就更不缺了。

只要他想，多的是比姿好的想爬上他的床。

林愿認為世界上任何人給予的好都是需要等價換的。

所以看不懂蔣沉舟。

林愿沒有那碗剔好的魚，只喝了小半碗粥，然后起：“小舅舅，昨天謝謝你，我得回去了。”

“嗯，我讓司機送你。”

林愿本能拒絕：“不用了，我……”

蔣沉眸極淡：“這里距離山下還有十幾公里，你確定自己可以走回去？”

林愿眼皮一跳，立即改口：“那麻煩小舅舅了。”

門被打開又再度合上，只留下一陣微風。

蔣沉舟目落在那碗沒的魚上，神晦暗難明。

林愿剛上車就接到方舒的電話。

對方語氣著急：“你沒事吧？”

“沒。”林愿靠在車窗上，宿醉的疲憊在這時候顯現出來。

方舒松了口氣：“那就好，我還擔心蔣沉舟對你怎麼樣呢。”

林愿哼道：“他能對我怎麼樣？”

“倒也是。”方舒說：“好歹是你小舅舅呢。”

林愿面微冷，執著地糾正：“是林星瑤的。”

方舒：“那你人前還左一個小舅舅右一個小舅舅的。”

林愿：“做做樣子唄。”

方舒笑：“不是上回口出狂言要睡人家的時候了？”

林愿角繃直，耳閃過一抹殷紅。

腦子里突然閃過陸灃那句玩玩，眼神瞬間變得不悅，故意說道：“誰會喜歡蔣沉舟那個老古董，沒趣死了！”

司機在前面聽著了一把汗，他真的很想提醒對方，蔣家的車都是有實時錄音的。

錄音系統就連著口中那位老古董的手機呢！

落地窗前，男人雙疊，倚靠在藤木椅上，晨曦的細碎地撒在他英俊深邃的面容上。

旁邊的茶臺上擱著一部手機。

清脆的嗓音從揚聲里流淌出來。

老古董？

沒趣？

蔣沉舟哂笑了聲，低頭點了煙，青煙徐徐從那只修長的指骨中間升起。

舉手投足間有種運籌帷幄的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