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知道了。”

甄姑姑倒也不惱，臉上依舊掛著笑，道：“各位娘子隨我來。”

上一次宮時，姜云冉只在東西六宮走，只去過一次尚宮局，于織造局是一次都未曾去過。

此番甄姑姑領著們走的，是另一條偏僻宮巷。

讓繡娘們排兩隊，自己走在一側，耐心道：“宮里規矩森嚴，娘子們宮之后不能隨意走，每日亥時至卯時宮中宵，東西二街三街所有宮門都會落鎖，各司局若有差事，可以持腰牌行走，若無差事，也不允許在宮中行走。”

話音落下，甄姑姑的目再次掃向眾人。

方才初見時，并未往隊伍后面看來，此刻倒是看到了跟在最后面的姜云冉。

姜云冉雖然低頭垂眸，并未四張揚，但那張瑩白的端麗容還是讓甄姑姑目停駐。

這一眼，就讓甄姑姑停了話頭。

姜云冉對目十分敏銳，知曉甄姑姑因何呆愣，卻依舊低眉順眼跟著眾人前行，沒有表出毫的詫異。

甄姑姑忽然呼了口氣。

原本言笑晏晏，客氣有禮，但再開口，聲音不由也凌冽三分。

“各位雖不是宮，卻也要守宮里的規矩，為各位娘子著想，平日當差結束之后，最好不要在宮里隨意走。”

“若是出了事，便是織造局的白尚服怕也保不住你們。”

眾人皆開口：“是。”

這一次難得回答得整齊。

甄姑姑的目又一次落在了姜云冉上。

道：“等到了織造局，各位且略等一等，待姑姑們安排完差事，今日便先休息，待明日就得開始當差了。”

“我知曉，娘子們背井離鄉宮當差，多半是為了營生，也為了名氣，只要差事做得好，貴人們定會恩賞，我希你們謹記自己的初衷，莫要違背初心。”

宮里繁花似錦，雕梁畫棟。

待久了，很容易迷失在這規矩森嚴的寂寞宮闈里。

甄姑姑的確如同紅袖所言，是個心底良善之人，或許不能護住所有宮人，但能勸上這一句，便就尤為珍貴。

剛宮，便遇到兩個善良人。

姜云冉心想：我到底運氣好。

之后的路途，甄姑姑沒有再教導眾人，只介紹宮中門庭，讓們自己認路，并且見針講述宮中規矩。

繡娘并非不能在宮中走，有時候各宮貴人宣召，繡娘們也要登門侍奉，到時候可沒有宮還要單獨給們領路。

有介紹，這一路就不算漫長。

約莫兩刻之后，眾人便在西二長街，尚宮局之后的一片宮舍前停下。

尚宮局同織造局形制大小相同，不過尚宮局一半都被西寺庫占用，剩余便是卷宗存放的庫房，以及各位當差的小廳。

而織造局則為布料針線庫房，繡房及繡娘們居住的織西三所。

等進了織造局，十人便被領去面見織造局的們。

除了白尚服，另有四名司職姑姑，分別是司寶，司，司飾，司仗，這五人往寬闊的明堂一坐，頓時顯得氣氛嚴肅。

甄姑姑簡單介紹了幾句，便道：“各位娘子向前一步，介紹一下自己。”

很快，眾人就一一介紹起來。

姜云冉發現，各位繡娘的拿手絕活，在坐幾位姑姑皆很清楚，對答之間流暢自然，仿佛早就相識一般。

甚至，們還記得五年前宮的柳娘子。

柳娘子介紹自己名柳霜娘，今年二十有九，和離在家。

剛說完，坐在下首的鄭司仗便笑道：“柳娘子還是回宮當差了，你的織羽繡妙絕倫，待你出宮這兩年，宮中都無人能把破損的羽繡幡重新修補，你能回宮，我真是很歡喜。”

鄭司仗這樣一說，其他幾位司職姑姑便打趣道：“柳娘子的蜀繡和珠繡也都出類拔萃，怎就非得要去你的侍仗所？”

柳霜娘有些赧，便道：“民承蒙各位姑姑關照，如今回宮，還能給各位姑姑當差，是民的福氣。”

這話說得面，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白尚服此刻才笑瞇瞇開口：“我已看過你的籍錄，你決定回宮當差，為織繡姑姑，以后都不出宮了？”

柳霜娘深吸口氣，然后便屈膝行禮：“是。”

白尚服低笑一聲，道：“好！”

“你原就在鄭司仗手下當差，如今便還是去侍仗所，正巧吳端嬪娘娘剛行封嬪大典，娘娘的儀仗便給你做吧。”

這可是好差事。

不僅能讓柳霜娘在新晉的嬪娘娘跟前得臉，還能迅速在織造局站穩腳跟，足見白尚服對的重視。

所有繡娘便都上報了姓名出，很快就到了姜云冉。

上前半步，微微抬起下頜，出自己貌絕倫的眉眼。

“民姓姜，名喚云冉，出于溧淮水縣，尚未婚配，年十九。擅長蜀繡、蘇繡、金銀繡和緙，也擅長織染和扎花，還請姑姑們吩咐。”

姜云冉聲音清脆悅耳，猶如黃鸝鳴，加上端麗無雙的容，本來十分引人注目。

但話音落下，整個廳堂瞬間安靜下來，幾乎落針可聞。

剛宮的繡娘們并不知宮中的故事，卻很懂得明哲保的道理，們一個個低著頭，并不好奇張，甚至大氣都不敢。

上首端坐的幾位姑姑，卻都把目定定落在姜云冉面上。

像，真的很像。

姜云冉的眉眼、鼻梁，甚至那小巧的下頜，都同那位有四五分相似，讓人一掃就挪不開眼。

尤其白尚服曾同那位說過話，面對面商談過，此刻看得尤其清晰。

的確是有幾分仿佛的。

但姜云冉的眉眼更致，氣質更沉靜，端莊站在那里，就是一幅仙下凡的人圖。

雖然這話有些大逆不道，但白尚服心里還是揣度：比那位還要麗三分。

若那位還在，兩人并肩而立，那位一定比不過眼前這位麗人，甚至憑長相就落了下風。

這位姜娘子猶如出水芙蓉，清新雅致，端麗無雙。

一時間，眾人心中百轉千回，竟是冷了場。

民們心里也在揣度，不知這位姜娘子有什麼差錯。

為何姑姑們都不說話了？

姜云冉似乎也到了別樣的氣氛，微微抬起頭，有些張地往前看來。

人憐，讓人心。

倒是甄姑姑一早就瞧見過姜云冉的面容，這一路已經平復了思緒，上前一步拉回了幾位姑姑的心神。

“白尚服，姜娘子這幾月在淮水很有名氣，的繡活妙絕倫，淮水等地的鄉紳貴婦皆喜做的衫，正巧宮中缺侍奉宮人，經淮水縣令舉薦，才請宮當差。”

甄姑姑一席話，直接把眾人拉回了現實。

再相似，也到底不同命。

一個是被陛下心心念念的早亡寵妃，一個只是普通繡娘，也正因為宮中人手不足，才得以征兆宮，得這一份差事。

白尚服輕咳一聲，贊許地看了一眼甄姑姑，道：“之前宮里事繁雜，不繡娘都結束差事出宮，姜娘子技藝湛，便分至侍所，專侍奉各位貴人的衫鞋。”

聽得姜云冉被分到自己手中，清瘦冷淡的韓司才開口：“是，奴婢領命。”

隨即看向姜云冉，不咸不淡地道：“甄姑姑，你帶。”

說罷，就不再搭理姜云冉了。

姜云冉福了福，退下安靜不語。

是最后一名，等安排妥當，白尚服才目一掃，聲音拔高三分。

“進了織造局，就是我織造局的從屬，不管你們以前在坊間如何，進了宮，都是貴人們的奴婢。”

“說聽，看想，謹慎做人，仔細當差，便能順遂無憂，平安出宮。”

“聽明白了嗎？”

眾人福了福，口中稱是。

事辦完，眾人正要去織西三所安置行李，外面忽然進來一名宮。

那宮對著白尚服福了福，態度有些倨傲。

“白尚服，我們娘娘有事要吩咐。”

這樣不管不顧闖進來，實在不懂規矩。

但白尚服態度依舊和善，反問：“你是？”

那宮顯然很不高興，瞇了瞇狹長的眼眸：“我們娘娘是剛宮的阮寶林，白尚服怎能不識？”

白尚服了然挑了挑眉，對其他人擺手，道：“是阮寶林啊？”

宮趾高氣昂，道：“正是，白尚服既然知曉，便知道我們娘娘如今是什麼面，若是怠慢了，好讓人不喜。”

聽到這話，白尚服不由看了一眼低眉順眼的姜云冉，依舊笑意盈盈。

“倒是織造局怠慢了，”隨手安排，“方姑姑，你親自跑一趟，務必侍奉好阮寶林。”

“可不能讓阮寶林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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