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聽見了，一會兒把大衫收拾好，用黃花梨如意盒裝好，親自給小阮娘娘送到長春宮。”

姜云冉低眉順眼：“是。”

甄姑姑深深看了一眼，道：“規矩一些，你應該也明白如何行事，不用我多言。”

姜云冉又回答是，這就退了下去。

等收拾好大袖衫，整理了一下衫，才捧著如意盒來到偏廳。

一直低著頭，素雪也沒有去注意的面容，簡單檢查了一下衫，滿意點頭：“你做的不錯。”

“走吧。”

于是，姜云冉就低著頭，亦步亦趨跟著素雪離開了織造局。

長春宮位于西六宮，比之前的棠梨閣要遠上一倍有余。

宮們快速行走，也需得兩刻才能抵達。

素雪卻不著急。

很招搖地領著姜云冉在宮道上穿行，路過的宮人自然不必對一個宮行禮，可那些目卻都如影隨形。

兩人走了一會兒，姜云冉額頭就出了汗。

素雪依舊不急。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出現在素雪邊。

“素雪姐姐？”

姜云冉注意到，們此刻正巧走在東一長街上，來往宮人眾多，同素雪攀談的是一名掃洗宮。

“小蕊，”素雪笑著說，“你去取香？”

小蕊的掃洗宮頷首，問：“素雪姐姐這是去織造局了？”

素雪昂首，仿佛不經意地說：“正是，之前阮寶林娘娘想做一件新，本來應該明日工，料織造局那麼重視，今日就通知咱們已經做好了。”

姜云冉：“……”

難怪非要今日來取回，為的就是這一句。

別看阮含珍初宮闈，倒是很悉宮里這一套彎彎繞繞，的確有恩寵，又是早逝寵妃的胞妹，更有著常人無法比擬的優勢。

但無論再如何有面子，還是要給自己金。

織造局都這麼重視，是不是意味著陛下更看中？

這一套推波助瀾的手段，倒是用得練。

姜云冉心思流轉，就聽到小蕊說：“宮中上下都對娘娘頗為重視，也是咱們的運氣，方才奴婢出來時，瞧見掃洗黃門又在宮門口掃地呢。”

姜云冉瞇了一下眼睛。

素雪哈哈一笑：“娘娘這樣好，咱們就心伺候，日后不得好日子。”

這一路說到了長春宮，怕是不用過午時，阮寶林的盛寵會再度在宮中傳揚。

之前姜云冉并未來過長春宮。

此番從宮門進，就看到長春宮前院門窗幽深，正殿、偏殿、廂房和角房都閉門鎖，前殿并無主位娘娘居住。

繞過垂花門，瞬間便撞桃紅柳綠之間。

長春宮庭院中種了一顆高大的四季桂，此時花開正艷，滿眼芬芳。

樹下應是新造的花壇，其中紫薇花、芙蓉、仙花和翠迎風招展，相映趣。

整個庭院布置的猶如花園，如夢如幻。

一踏長春宮，素雪立即收起了趾高氣昂，微微垂下頭，腰背也不再直。

領著姜云冉直接來到西偏殿前。

一名四十幾許的姑姑此刻正在明間里侍弄花草，聽到腳步聲抬頭看過來。

“做好了？”

素雪揚起一抹乖巧的笑容：“回稟姑姑，已經做好了。”

此刻姜云冉一直低著頭，并未四張，可卻清晰聽到了那名姑姑的嗓音。

那是邢媽媽。

果然如同姜云冉猜測的那般，最沉穩的邢媽媽，安排給了阮含珍，侍奉宮。

邢媽媽看都不看姜云冉，只說：“快來，娘娘正巧在讀書，得空閑。”

姜云冉安靜跟著兩人踏稍間，就聽到書頁翻的聲音。

“娘娘，”邢姑姑聲音沉穩，“織造局把新作的衫送來，還請娘娘過目。”

姜云冉躬行禮：“見過寶林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此刻穩坐上位的寶林娘娘放下書本，聲音清潤道：“過來。”

姜云冉兩步上前，素雪跟在邊，打開了盒蓋。

姜云冉依舊恭敬有禮。

“娘娘，裳是按照娘娘的尺寸而做，民想著娘娘形窈窕，特地收了收腰，娘娘試穿看看，若是不妥民再改。”

看起來是那麼恭敬諂，讓阮含珍非常滿意。

“你有心了。”

阮含珍吩咐素雪伺候更。

姜云冉就等在雅室，垂眸不語。

邢姑姑也進了寢殿，沒有去看管姜云冉，姜云冉抬眸四下掃過，心中對阮含珍有了大概了解。

只看一眼多寶閣上的古董，就能分出區別。

長春宮的古董都很致漂亮，小巧玲瓏，但姜云冉也算是悉宮中，又被景華琰賞賜過那麼多古董，自然很清楚這些東西的底。

賞賜給阮含珍，或者典局送來的古董，都不是獨一無二的。

仔細看來，甚至有的不是古董，只是造辦新作的花樣。

則矣，華而不實。

姜云冉收回了視線。

片刻后，阮含珍踏步而出。

珠簾輕搖，茉莉花的芬芳沁人心脾。

端是世家貴的姿態，落落大方，優雅端莊。

阮含珍笑著道：“做的真好。”

似乎很客氣，也很和善，同姜云冉聽到的傳聞全然不同。

“邢姑姑，重賞。”

姜云冉躬行禮，聲音里多了幾分喜悅：“多謝娘娘！”

邢媽媽很懂事，已經上前遞過來沉甸甸的荷包。

阮含珍道：“你抬起頭來看看尺寸是否合適，下次我還你來做，你可得更仔細些。”

聽到這話，姜云冉心道：來了。

倒是毫不懼怕，慢慢抬起頭。

姜云冉并沒有把目挪到阮含珍臉上，只是半抬著頭，去看阮含珍的形。

之前在阮家，姜云冉并未見過阮含珍。

此刻見的確量窈窕纖細，只是高沒有阮含璋高，顯得小可人。

然而姜云冉剛出的一半芙蓉面，卻讓整個配殿都陷沉寂之中。

落針可聞。

氣氛一下子沉默得可怕。

不用問，姜云冉都知道為何。

顯然除了邢媽媽，阮含珍也曾見過曾經的那個“阮含璋”。

面對容貌相仿佛的，當然心中驚駭，一時間沒能回神。

過了許久，姜云冉聽到阮含珍聲音冰冷：“你再抬起頭。”

姜云冉無法，只能怯生生抬起頭，對阮含珍出一個討好笑容。

“見過寶林娘娘。”

啪的一聲，阮含珍手中正掛的玉佩落在了地上。

后退兩步，一下子跌落在椅子上，難言驚慌神。

姜云冉看到下意識看向邢姑姑：“姑姑。”

邢姑姑上前一步，凌厲瞥了一眼姜云冉，背過去安阮含珍：“娘娘，您別怕，仔細看。”

“不一樣的。”

姜云冉覺到猶如毒蛇的森冷目在臉上過。

忽然，阮含珍的聲音惡毒響起：“賤……”

但這句話沒說完，就被邢姑姑攔住了。

邢姑姑站起，一手拍了拍阮含珍的肩膀，一手取過桌上的小剪子，在那件新的袖子上輕輕剪了一下。

姜云冉似乎不明所以。

“姑姑……”

邢姑姑冷冷看著那霞明玉映的臉，冷冷道：“織造局繡娘當差不力，做壞了寶林娘娘的衫，該罰！”

姜云冉顯然愣了一下。

不知所措，完全懵了。

越是如此，邢姑姑臉越發難看。

“娘娘仁慈，不你傷筋骨，”邢姑姑道，“給娘娘磕個頭，道個歉便是了。”

————

方才還好好的，怎麼轉眼就變了模樣。

姜云冉雖然面上懵懂，恍惚無措，卻還是下意識開口：“姑姑，我并非宮，是織造局的繡娘。”

宮和繡娘份自然不同。

繡娘都是民，并非侍奉人的婢，即便是宮中的貴人，也不能這樣隨意折辱。

姜云冉話音落下，難得有些底氣。

“若娘娘要責罰，自可告到織造局，當時在織造局，素雪姑娘當面查過衫，甄姑姑也親自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

姜云冉昂起頭，定定看向阮含珍。

“民無錯，為何要跪？”

姜云冉不卑不，這讓邢姑姑臉越發難看。

而此刻，被看著的阮含珍已經坐直了。

這是姜云冉第一次仔細端詳阮家這位名遠揚的大小姐。

不可否認，阮含珍生得很，遠山眉，櫻桃口，一雙狹長的丹眼璀璨明亮，紅如花般一般，看起來楚楚可憐。

同姜云冉造的那個阮含璋有四五分相似，主要特征都在同廖夫人相似的眉眼上，果然被拿住了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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