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點點頭。

兄妹倆都定好了，張肅只能在前面帶路。

午后的木雕店生意冷清，只有一個撐著柜臺打盹兒的年輕伙計，聽到腳步聲，伙計懶懶撐起眼皮，卻在看清四人的容貌與通的綢緞后來了神，滿臉奉承地繞過柜臺迎了出來，對著肯定是主子的兄妹倆中的哥哥道：“幾位公子小姐想要買點什麼？”

滿腦子逛完睡覺的秦仁打著哈欠看向妹妹。

伙計跟著看向矮了一截的富貴小姐。

慶看向張肅，伙計跟著去看張肅，沒看出什麼，又看向這位小小年紀卻已經氣勢十足的小姑娘。

慶繼續盯著伙計。

伙計：“……”

小姑娘長得可真俊俏，但這眼神是什麼意思啊？

慶沒看出自己想要的，立即對伙計失了興趣，道：“我們隨便看看，你去歇著吧。”

說完就走向了最近的一架擺放了麻麻一堆小木雕件的柜臺。

秦仁、張肅隨其后，解玉朝伙計擺擺手，讓他去一旁等著。

慶很快就發現了一排小木人，跟四歲那年張肅送的第一個小木人差不多，雕工簡單，只能賞個表面的喜怒哀樂，真論五，第一個小木人跟并不相似，三哥他們夸的也是笑起來的覺像。

但是后面幾年張肅送來的小木人就越來越像了，作姿態也出現了變化，一共五個，前面三個都是呆呆地站著，第四個就著一顆棋子坐在一個小木凳上，第五個更是厲害，直接仿著練劍的姿勢舉著一把小木劍。

逛完所有櫥柜，慶都沒發現類似的小木人，只有些雕工更加復雜的曼妙子或各路神佛雕像。

走出鋪子，慶才瞪著張肅道：“你撒謊，你的木人本不是從這里買的。”

張肅：“……”

秦仁：“妹妹為何這麼說？”

慶回柜臺前的伙計，給三哥解釋：“第一，如果張肅每年都來這里買木人，憑他的長相，伙計肯定認得他，不可能毫無印象。”

秦仁上下打量一遍張肅，認可地嗯了聲。

慶：“第二，柜臺上沒有張肅送我的那種小木人，要麼是這家店本不會做，要麼是張肅單獨跟店里訂做的，那他都訂做了，伙計更不可能不認識他。”

秦仁徹底信服了，不解地問張肅：“你到底在哪買的？為何不說實話？”

兄妹倆都盯著他，張肅說不出另一家能糊弄過去的木雕店，只好低聲待實：“殿下年年都想要小木人做生辰禮，可我知道第一個小木人殿下并不是十分滿意，因為它與殿下只是笑容神似。”

“我有想過請店里的師傅仿著殿下的容貌雕刻新的木人，可殿下份尊貴，微臣不敢冒然泄殿下的真容給別人，便跟著一位師傅學了木雕的基本功，閑時自己雕琢練習……”

秦仁震驚道：“后面的幾個都是你雕的？”

張肅垂眸：“是，我手笨，雕得簡陋，殿下若嫌棄……”

慶：“我才沒有嫌棄，你雕的比店里賣得那些好多了，最像我。”

張肅：“那是因為外面的師傅們沒見過殿下。”

慶：“我也不想讓他們見，萬一他們多雕幾個拿去賣呢？我的木人只能我自己收著，最多分給自家人。”

張肅：“殿下放心，我每年只雕一個送您，絕不會私存。”

慶：“……你又不是外人，喜歡的話可以多雕一個自己收著。”

張肅：“微臣不敢。”

解玉替年郎解圍，笑道：“三公子是想年年都送殿下一份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禮，雕多了反而失了初衷。”

秦仁：“而且張肅的閑功夫也不多，雕一個就夠累了，若不是為了給妹妹送禮，他可能連一個都不想雕。”

他喜歡妹妹，可也沒喜歡到非要收藏一個妹妹的小木人啊，那麼張肅為何要多雕一個？

慶覺得解玉的話很好聽，三哥說得雖然對，但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生氣。

張肅抬眸，察覺小公主的不悅，他解釋道：“只要殿下喜歡，微臣雕幾個都不覺得辛苦，是微臣手笨，目前每年只能雕出一個還算拿得出手的品。”

小公主登時笑了，夸他：“你才不笨，比三哥心靈手巧多了。”

秦仁：“……”

不甘心被張肅在送禮這方面比下去，回宮歇完晌后，秦仁也福安尋來一塊兒上等的黃楊木，拿著專用的刻刀一點點雕了起來。

木屑紛紛降落，沒用多久，一尺長的黃楊木就在三皇子手里變了一上頭細下頭的黃楊木尖。

第26章

歇了一日, 次日四月初一，又是兄妹倆讀書的日子。

隨著太子秦弘朝當差、二皇子秦炳搬出皇宮, 如今崇文閣只剩慶兄妹以及張肅這個伴讀了。

秦仁繼續遵循兩位兄長曾經學習過的課業，永遠保持著門門乙等的考核績，穩定到興武帝都懶得再鞭策他。慶呢，既沒有深居九華宮單獨接前朝公主們的教養，也沒有完全按照皇兄們的學路走，而是在五歲那年早早定下了自己的學業安排。

十日為一旬，上午慶跟皇兄們一樣，卯時起床，吃過早點就去崇文閣晨讀，整個上午都是文課。

差別主要在下午, 五歲的慶曾經也想跟皇兄們一樣艱苦訓練，但慶很快就發現一點都不喜歡蹲馬步、摔跤、拳法以及刀、槍等武。小公主不想學，也不想完全放棄, 便去問父皇：“我只想騎馬、箭, 武只想學劍, 可以嗎？”

興武帝笑道：“當然可以，麟兒想學什麼就學什麼，父皇單獨請一個武先生教你。”

騎馬是九歲才開始學的，從五歲到八歲, 慶只需要跟著武先生學箭、劍法基礎, 因為只有兩樣，小孩子練武又講究勞逸結合，小公主隔兩日上一次武課就行。正好慶也放不下前朝游逛的樂趣，再加上也喜歡畫畫、下棋、彈琴，邊學邊調整著, 如今小公主下午的安排就變了：

逢一、四、七日練武，

逢二、五、八日去前朝，

逢三、六、九日學琴、棋、畫。

至于文課，因為小公主啟蒙得早又天資聰穎，九歲的已經開始讀皇兄們十三歲才讀的書了！

晨熹微，前往崇文閣的路上，聽妹妹居然跟張肅討論起了一本兵書，秦仁困倦的雙眼，小聲道：“幸好后年我也可以出宮了，不然被你趕超了課業，父皇又要嫌棄我。”

慶：“不會超過三哥的，郭先生說越后面的書蘊含的事理越復雜，不能一味圖快。”

常常不求甚解的秦仁：“……”

到了崇文閣，三人進了一間晨讀堂，按照高由矮到高挑了前后三張桌子，各讀各的。

半個時辰的晨讀結束，三人前往膳堂共用早飯，之后再分別進了一間講堂。

晌午休息，慶直接去了三哥的承明宮用午飯，飯后再回隔壁的九華宮歇晌，而每到這時候，張肅都會送出宮，等小公主的影消失在九華宮宮門前，張肅再回去。

福安曾為此跟解玉低聲說笑：“三公子對公主的禮數，比咱們這倆大太監都講究。”

解玉謙道：“說明我們做的還不足。”

福安：“……”

到了下午的武課，慶照例跟著三哥、張肅跑圈，正是因為自己跑圈了，才會嫌棄裝病懶的親哥哥。

剛剛開始，秦仁慢慢悠悠地陪著妹妹跑，目送張肅邁著一雙大長越跑越遠，秦仁替自己辯解道：“張肅是將門子弟，將來要帶兵打仗的，必須勤學武藝，三哥又沒有帶兵的志向，又何須那麼嚴格地要求自己？”

慶：“三哥以后想做什麼？”

秦仁：“閑散王爺啊，把我前面十幾年睡的覺都補回來，喝喝茶聽聽戲，有機會再去外面游山玩水。”

慶：“那你這些年的書豈不是白讀了？”

秦仁：“倒也不算白讀，好歹讓我知曉了禮義廉恥與是非道理，但起早貪黑地苦讀是真沒必要，父皇……”

慶不想聽三哥抱怨英明神武的父皇，默默加快腳步。

秦仁：“……”

跑完兩圈休息休息，慶跟的武先生學劍去了，用的是一把木頭劍，父皇賞賜的寶劍高高掛在九華宮的寢殿墻上，需得在臂力充足、劍招也練了才能使用。

練劍、休息，騎馬、休息，再練兩刻鐘的箭，今日慶的武課就結束了，上都是汗，小公主撇下還在練武的兩個年，先回九華宮沐浴去了。

晚飯慶陪父皇、母妃吃的，吃完再來承明宮跟三哥、張肅一起做功課。

寫著寫著，秦仁嘆口氣，趴在書桌上道：“父皇怎麼越來越小氣了，以前妹妹生辰父皇還給我們放半日假，現在給妹妹辦生辰宴，我們連半日假也沒了。”

至于他們過生辰的時候既沒有宴席也沒有假，秦仁早就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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