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臉慘白了一瞬。

卻馬上堅定道：“若要死才能不嫁，奴婢……寧愿死！”

若說從前，心中對云凝尚有青梅竹馬的分，如今已是然無存。

更無法想象未來的每一天，都要和這個男人一同度過。

皎皎：“多謝主子為奴婢指的一條明路。”凄然一笑，“主子放心，奴婢……斷然不會連累主子。”

奚月奴一看，便知道皎皎這是誤會了。連忙手，拉皎皎起。

“傻丫頭，不是真的你死。是你……”

輕聲細語，掰開碎講給皎皎聽。

皎皎一雙眼睛越瞪越大，“主子，這……這可行嗎？”

“你害怕了？”

皎皎垂下眼睫，沉片刻，“奴婢不怕。只怕牽連主子。”

奚月奴一笑。

“你都出得去。我未必就……出不去。”

皎皎猛地抬頭，“主子，這怎麼？你好容易了太子妃，將來還會是皇后……”

奚月奴角帶笑，靜靜地看著皎皎，“那天，你見到了……咱們那位太子殿下。是也不是？”

皎皎臉上的，瞬間褪盡。張了張，到底什麼都沒說出來。

奚月奴為做了那麼多，不忍心騙。

好半晌，慢慢地點了點頭。

雖早有預，奚月奴依舊覺得心口微微發寒。

皎皎如今不再瞞，一五一十說出：“奴婢那日被云凝捆去，掙扎間，確在那廢宮中，曾見過太子殿下蹤跡。”

奚月奴目轉冷，“他去了。”

“奴婢看得真確，的確是太子殿下。只是，殿下并未聲張，轉去了。云凝并未看到。”

就是說，當時沈摧是有機會阻止云凝的。

可他沒有。

他放縱了那一切的發生。

為了……他的大業。

他什麼都可以犧牲。

這里面，自然也包括自己。

見奚月奴神變換，皎皎忍不住：“主子，您一路走來，殊為不易。還是勿要出宮……”

奚月奴緩慢而堅定了，搖了搖頭。

沒有家勢可依，奚銘、奚寧遠都是本靠不上的。后宮之中，波瀾詭譎，不是能應對得了的。

更何況，志不在此。

還是想去看看娘口中說的那個家鄉。

奚月奴細細想過，不是不相信沈摧。

而是心里十分清楚，面臨選擇時，沈摧會怎樣做。

沒必要考驗人，人不起考驗。

奚月奴攥了攥皎皎的手，“我們一起走。”

可臨走之前，還要做一件事。

昔日的恪王府，如今了沈肅的監牢。

乘著月，奚月奴帶了人款款而。

如今的恪王府，伺候的下人得可憐，一路行來，竟一個都不曾看見。

直到最里面的臥房。

里面燃著燈，將一道子的影映在窗紙上。

里面竟還傳來一陣陣笑聲。

竟是丹珠。

奚月奴在門口站定。

后的老太監老鬼嘿嘿一笑，“主子，別臟了你的手。讓咱家來。”

他雙目閃現，子直，雙手劈開大門。

“咣當”一聲。

門板掉落的聲音，在夜中，傳出很遠。

屋的兩個人，卻都沒有抬頭。

反而是走近的奚月奴，皺了皺眉。

屋，一子甜膩的酒氣，夾雜著異樣的腥甜。

丹珠一大紅舞，在屋旋舞。細看，擺上，卻沾染了跡。

而另一邊，沈肅已經面慘白地閉目倒地，對眼前這一切無知無覺。

奚月奴回頭向吳患，“救人。”

“是。”

吳患低頭過去。

丹珠卻搖晃著子，擋在奚月奴跟前，“嘻嘻，你來了？你來……看本宮的笑話？”

奚月奴搖了搖頭，擰眉看向丹珠，“你懷孕了，就這麼不顧念著自己的子？”

“嘻嘻，我以為，這種覺，你會懂的。”

奚月奴目轉冷。

丹珠自顧自說著：“我聽說……那時候，你也是就這樣……就這樣等著腹中的孩子出生，然后被……去母留子。”

“呵……”

奚月奴輕笑一聲，“我和你不一樣。”

無暇再看丹珠，“恪王如何了？”

“還有一口氣。”吳患手在沈肅口按了幾下，沈肅緩過一口氣來，睜開了眼睛。

他一眼就看到立在地中間的奚月奴，“你……你來干什麼？”

奚月奴：“不是我要來。我不過是，送他們過來。”指了指邊的老鬼和吳患，“他們有話要問你。”

沈肅微微一愣，“不過是兩個下人而已，有什麼要的……”

奚月奴再不說話，轉出門，“恪王殿下，你的命就給下人們了。”

對他們之間的恩怨不興趣，奚月奴轉離去，親手為他們掩上了門。

丹珠竟是跟了奚月奴出來。

月下，兩個人并立。

一個曾經是穆京最高貴的貴，一個不過是個卑微的試婚丫鬟。

如今，份對調。

丹珠面上似癲似狂的笑容白雪一般消融，沉靜下來，仰著頭，看著天邊的滿月，“恪王……不得活了吧？你當真是大膽。”

奚月奴淡淡道：“不過是自作不可活罷了。”

“呵呵……”丹珠笑了，“想必在你心里，我也一樣是自作。可我……我不過是他罷了。”

“因為你這高高在上的，就要那麼多人付出命。”奚月奴冷道：“你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后，沈肅臥房，聲音漸熄。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

出來的，只有吳患一個人。他神悲痛，“恪王死了，哥哥自裁……”

奚月奴一愣，也明白了。

恪王再如何，也是皇室中人。總要有人為他的死，付出代價。

奚月奴點頭：“你自由了。想走，就走吧。”

是對吳患說，也是對丹珠說。

可丹珠無可去。家早就離開了穆京，再不認這個兒了。

第二日，恪王被暗害的消息傳出去。

明珠郡主自裁殉。

可這件奇，卻被另一件天大的大事掩下。

皇帝駕崩。金氏殉死。

東宮太子登上皇位。

可那天的位，卻是空的。

那夜，去恪王府報仇的奚月奴，再也沒有回宮。

三年后。

江南水鄉，一開滿油菜花的慢坡上。

一個提著籃子的匆匆攀上山坡，提著子奔到奚月奴邊，低聲道：

“主子，聽聞皇上如今已經微服到了江南。咱們要不要……躲一躲？”

登基三年，后位空懸。

可若說如今沈摧還對有什麼心思，奚月奴是不信的。

“不必。”笑了笑，“皇上微服出巡，定是為了巡查地方政務，你我不過小子而已，怕是想遇也遇不到……”

下一刻。

“是嗎？”

一道微冷的聲音，從奚月奴后傳來。

回頭。

風起，燦金的小花飄搖，簇擁著一道影。

沈摧：“三年未見，你……瘦了。”

“過得可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