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修）

蕭蘭愣了下，挑開帷帽一角，轉頭看去，長相十分周正，材高大健碩的周宗主似在很認真的問，寬大的手掌一直握著韁繩，單手游刃有餘的駕在馬背上，黃土道上，太火辣辣的照著大地，就連路邊的樹葉也蔫卷一團，蟬鳴聒噪，路上唯有他們一行人騎著馬朝前走，就連一風也沒有。

蕭蘭微幹，臉上被夏天的熱氣蒸的通紅，過了一會才回答：“怎麽好意思經常麻煩您呢？我和晴雪已經到您不的照顧了，如果學幽州話這種小事還找您幫忙，我真不知道以後該如何報答您了。”

人債最難還，蕭蘭是真的不知該如何報答周宗主的恩。

周緒看見皂帷帽下，蕭夫人紅豔豔的，在他眼前一開一合的，話裏的無措和歉意惹人憐惜的，他輕咳了一聲，終于問出了一個很想知道的問題。

“蕭夫人，我觀您和您的兒不是尋常人家，為何會孤流落在外，邊一個侍從也無？”

蕭蘭握住馬鞍上的鐵質鞍環，不知該如何回答，心裏慌張極了，是不可能把和兒的來歷告訴周宗主的，怕們母兩人會被古代人當妖怪給燒了。

蕭蘭張的額頭冒汗，呼吸急促，手心也汗津津的：“我…我和晴雪因為一些事是單獨出門的，所以，所以，并沒有帶人。”

周緒沉了一會，道：“那需要我通知您的家裏人嗎？畢竟現在外面世道不是很安全。”

蕭蘭驚擡頭：“不，不用了。”

周緒好似隨意的問道：“您的夫家也不用告訴嗎？”

蕭蘭起初沒聽明白，後來才反應過來夫家指的應該是前夫，說實話，蕭蘭對前夫的印象已經很淡了，記憶中就只剩下了一個瘦瘦高高的讀書人形象，連面容都記不清了，若不是周宗主提起，都想不起來這個人，可現在要怎麽回答呢？還是說不用嗎？這樣會不會太奇怪了一點。

“他在很遠的地方，有了新的生活，我不想看見他。”蕭蘭語氣含糊的說道，不過這次可沒有撒謊，前夫是有的，只不過不在這裏而已，也許哪一天們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就好了，蕭蘭心裏還有一幻想，因此話語裏不可避免的染上了惆悵。

難道蕭夫人的夫君有了蕭夫人還不夠，還要納妾？所以一氣之下，蕭夫人就帶著兒離家出走了，像這種事，世家高門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只不過那些貴婦們就算離家也會帶上足夠的部曲奴仆，蕭夫人母什麽都不帶，流落在外，實屬罕見，興許是發生了什麽事。

周緒濃眉微皺，對蕭夫人尚未謀面的夫君産生了惡，同時又有些失，蕭夫人的夫君怎麽還活著啊，要是死了就好了。

周緒漫不經心的甩韁繩，讓馬兒朝著樹蔭下走去，完全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麽問題。

蕭夫人說很遠的地方，指的應該是長安吧，那距離是遠的。

長安啊，周緒著南方，他們幽州與富庶的中原腹部相比算是貧瘠之地了，周緒角扯開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

趙青山搖著折扇跟上主公，從掛在馬兩側的馬鞍袋裏拿出一顆梨遞給蕭夫人。

“蕭夫人，天氣炎熱，吃些梨解生津。”

“蕭小娘子那裏也有，我們這些經常在外騎馬的只要有機會都會在馬鞍袋裏放幾個梨。”

蕭蘭見所有人都有，接過來，誠懇道：“謝謝青山先生。”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趙青山也扔了一個梨給自己主公，周緒接過，也吃了起來。

吃著梨，蕭蘭覺得不那麽熱了。

周緒早就吃完了，就懶散的著蕭夫人作頗為秀氣的吃梨，看了一會後，從自己的馬鞍袋裏拿出牛皮水囊喝了好幾口。

“青山他學識淵博，乃幽州人士，蕭夫人若是對幽州話興趣，可以找他，或者找我的騎從們也可，此去閬歌，至需數月有餘，蕭夫人和蕭小娘子路上有個消遣也好。”

蕭蘭費力的聽著周宗主的話，對古代認知只限于古裝電視劇上，半懂半不懂的，只聽出來，去閬歌很遠，想學幽州話可以找青山先生，騎馬的那些人也可以。

蕭蘭激道：“謝謝周宗主。”

周緒發現蕭夫人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句了，他了胡茬，嘖了一聲，朝後喚道：“雷虎。”

雷虎/騎馬上前，拱手道：“宗主有何吩咐？”

“這位是蕭夫人，擔架裏的是蕭小娘子，對我們幽州話很興趣，平日無事時，蕭夫人們或許會和你們流。”周緒頓了頓，又道：“爾等不可對蕭夫人和蕭小娘子無禮。”

雷虎覺得他可冤枉，自從這位貴婦到了他們的隊伍，宗主不僅派兵尋人，還親自邀馬請食，他們這些人連蕭夫人的臉都不敢多看好嘛，哪裏還敢無禮。

他還擔心這位蕭夫人覺得他們武人俗不堪，鄙夷他們幽州人呢！

“唯！”雷虎大聲應道。

“蕭夫人，這是我的扈從，雷虎。”周緒對蕭夫人介紹了一句，讓他們認識一下。

“蕭夫人，您好。”雷虎聲音洪亮，他不會那勞什子的長安語，就敞敞亮亮的說他們的幽州話。

趙青山搖扇開口道：“蕭夫人，雷虎在和您打招呼，他在說您好，其實我們幽州話好學的，和長安語終究是同源，不過是些許語言發音詞調不同。”

蕭蘭在心裏默念了幾遍，然後對著雷虎認真說道：“您好。”

雷虎聽著長安貴人口中略奇怪的幽州話，大黑臉一紅，他還是第一次遇到語氣如此親和的貴人。

趙青山搖扇而笑。

周緒聽著蕭夫人磕磕絆絆的學著幽州話，像在聽黃鸝清啼。

衆人在傍晚時分趕到了蒼縣縣城。

縣城城門外，守門的兵卒遠遠見一騎黑馬就差人去找巡查。

巡查過來看見北地標志的黑雲馬，立刻拉過一個小卒讓他去告知縣令縣丞有大人來了。

趙青山拿出自己的路引，巡查接過後略一看，肚子就有點發，他擡起頭，本不敢擡頭直視位于趙大人前方的中年男人。

揮手讓縣城城門打開，一衆輕甲黑騎順利進縣城，巡查想了想快速的朝城跑去找明府。

等到蒼縣縣令竇耀明聽到底下的巡查報告說幽州大都督的長史趙青山跟在一衆雷氏黑騎進了縣城的時候，這位胖的有些過分的竇明府一口茶全部噴了出來，連帶著茶裏的橘皮，姜片，棗都噴了出來，臉上個不停。

“你說什麽？！”

巡查只能又說了一遍。

“明府，事不宜遲，您此刻應該速去拜訪才是。”縣令幕賓是個材矮小的小老頭，他見縣令被嚇住了，忙對巡查道：“速去把縣丞主薄來，再帶上一些衙役，清楚趙長史下榻的位置，我們再一同前去。”

“啊，對對對，就聽師爺的。”竇耀明握住師爺的手，深刻覺到有事來臨，還是大哥給他的師爺靠譜啊。

“明府，快換。”

竇耀明把沾在服前面的姜片，橘皮給吃了，酸的臉上一抖一抖的，才跑到後堂換。

師爺無奈搖頭：“明府這子…唉…”

等到竇耀明換好服，和縣丞主薄一頭，發現他們三人全部都膽戰心驚的很，幾乎快抱一團了。

氣的師爺直吼吼：“三位大人，還不速去！”

竇耀明的臉比哭還難看：“趙長史跟在雷氏黑騎後面，雷氏黑騎是周氏宗主的親衛扈從，也就是說節度使大人很有可能到蒼縣了。”

“那您知道還不快去？”師爺催促道。

“可是，我們幽州的節度使大人最喜歡殺世族了。”竇耀明出生小世族，也許在別的地方，他可以過的很好，但在幽州這是不可能的，可以說，幽州的世族們聽見周氏這兩個字就會瑟瑟發抖。

周氏宗主殺起人來那是毫不手，幽州原先的世家大族們被他像收麥茬似的割了一波又一波，只留下了聽話的，不聽話的，通通砍了。

“那是因為幽州的盧氏，白氏不聽話，明府您不是一直都堅決擁護節度使大人的嗎？”師爺勸解道：“而且，我們竇氏只不過是個太煬郡的小小家族，節度使大人不會對我們怎麽樣的。”

竇耀明和縣丞主薄看了一眼，覺得好像也有道理，心也就不那麽慌了。

“那現在就去拜訪？”

“遲去不如早去，還是去吧。”

“那就去吧！”

……

“娘，這就是古代的客棧啊？”蕭晴雪了自己的肩膀，了一個懶腰，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藤架，覺自己渾都快散架了。

蕭蘭因為騎馬，所以大側火辣辣的疼，但在兒面前，不好意思說，只坐在凳子上休息。

“乖寶，過來。”

蕭晴雪本來端詳著屋裏的字畫，聽見媽媽的話，就走到了邊。

“下午周宗主說我們以後想學幽州話可以找青山先生還有他的下屬，他們都很願意教我們，我在路上學了不，現在你也學學。”

蕭晴雪乖乖點頭。

蕭蘭見兒如此乖巧，學的又快又好，忍不住誇獎了一句：“乖寶真棒。”

蕭晴雪抱住媽媽，使勁蹭了蹭，過了一會，苦惱道：“娘，我們要不要下去換點古代的錢用用，再買兩服鞋子還有我想洗澡了，昨天就沒洗，下午又出了汗，現在上黏糊糊的，好難。”

蕭蘭其實也想洗個澡，換個服，思索了一下，說道：“我們對這裏不悉，金鐲子留下來，先拿一個小件給青山先生，讓他幫我們換一些錢。”

們兩人去換錢的話，可能會被壞人搶劫，讓青山先生換保險一點。

蕭晴雪把香囊解開，挑揀出一鏤花白玉簪。

還有一垂有流蘇的鍍金蝴蝶步搖，一對翠雀銀釵，還有幾個用小珍珠穿梅花花形的珍珠發飾。

蕭蘭把它們收起來，也許這些就是們下半生的指了。

“蕭夫人，蕭小娘子。”

門外響起青山先生的聲音。

蕭晴雪把香囊系好，蕭蘭打開門：“青山先生。”

“蕭夫人，這是熱水，洗浴所用。”趙青山後退一步，讓拎著兩大桶熱水的雷虎先進去，隨後另一個騎從抱著一個小箱子放在屋桌上。

“箱子裏是子，蕭夫人和蕭小娘子洗浴之後可以換上。”

蕭蘭怔了怔，們剛剛還在想著這事，青山先生就把們所需要的東西送來了，還不要錢…

蕭蘭心裏不安，這，周宗主對待們太好了，好的讓惶恐。

“青山先生。”蕭蘭眼看青山先生帶著雷虎他們離開，追上他們：“青山先生，請等一等。”

趙青山溫文爾雅的問道：“蕭夫人有什麽事嗎？”

“青山先生，您送了這麽多東西，我們不能白要。”蕭蘭還想說什麽，趙青山忽的笑了起來，自嘲道：“蕭夫人這是覺得我們平白無故的對你們好，是心存不軌嗎？”

是的，就是！趙青山狠狠在心裏吐槽了一下自己的主公。

蕭蘭哪裏會這樣詆毀救了們的恩人，連忙搖頭：“青山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趙青山搖扇笑道：“其實不瞞您，我們宗主對您是有事相求。”

“有什麽事是我可以做的，您盡管說，不用求不求的。”蕭蘭簡直要無地自容了，但聽到他們是有事要們幫忙，心中松懈了許多。

“是這樣的。”趙青山正道：“我們幽州距離長安很遠，口音習俗和長安俱不同，但宗主有些時候要到長安一趟，我見蕭夫人長安語嫻，因此希蕭夫人可以教一下宗主長安語。”

蕭蘭想起周宗主蹩腳的普通話，有點懵，就是教普通話嗎？

“不知蕭夫人可願？”

“我自然是願意的。”蕭蘭想到可以幫忙，還一些周宗主的恩，自然是願意的。

得到答案，趙青山帶著騎從們轉回去。

等回到宗主的客房，就看見他的主公坐在椅子上，手裏又在玩著蕭夫人的珍珠耳墜，一副心很好的模樣。

“蕭夫人同意了？”

趙青山喝了口茶水，沒吱聲。

周緒也不在意，他仰著頭，結上下了下，哼起了幽州小調。

兜來轉去，這次換蕭夫人主過來讓他學習長安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