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人高的銅鏡前, 蕭晴雪欣賞著自己，鏡子中的年郎紅齒白，頭發被木簪束起, 上穿著淡藍的圓領缺袍，腳踏長靴, 整個人看起來清清爽爽, 要是再加上一把折扇就好了, 可以學學青山先生搖著折扇, 到時肯定是個斯文俊秀的翩翩讀書郎。

“小郎君真好看。”芳雲在背後誇獎道。

蕭晴雪轉, 挑起芳雲的下：“小娘子，今晚和我回府吧。”

芳雲被小主子逗的掩直笑，小主子再怎麽扮的像，耳垂的耳, 月匈前的起伏也僞裝不了啊。

蕭晴雪理了理自己的腰帶, 讓它更一點, 隨後把媽媽給的香包掛在上面, 的出去了，這次買了兩套 ，上穿著淡藍的這件還有一件月白的，芳雲把小主子的服整理好帶出去，江南坊掌櫃給了小箱子讓貴人把換下的服裝在裏面。

“阿娘？”蕭晴雪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媽媽，有點奇怪。

“晴雪, 我在這。”蕭蘭從右邊裏間走出來, 手裏拿著一件青綠的圓領袍, 出門的瞬間就把門關上了, 發有些淩。

“阿娘。”蕭晴雪跑過去：“你是不是看中這件了, 這個也好看。”

“我試了一下, 不合就換下來了。”蕭蘭看見兒，臉上出一個笑容：“你穿這個好看，就買了兩件嗎？還有沒有想買的。。”

蕭晴雪搖了搖頭：“沒有了，我已經選好了，阿娘，你那個換間是不是很熱？”

蕭蘭臉上的熱氣氤氳，鼻尖還有汗珠：“是有一點，我們去喝茶吧，等會娘付錢。”

“好。”蕭晴雪拿過芳雲的團扇給媽媽扇風。

蕭蘭見兒心的舉，藏在袖下的手終究還是松了開來，淺淺的呼吸了一口氣，牽著兒的走到三樓的茶室。

過了一會，周緒從房間裏出來，招手讓掌櫃的過來。

蕭蘭喝完茶之後，給兒戴上帷帽，然後自己的也戴上，找到掌櫃問完價錢之後，付了六十銀，就準備下樓。

樓下忽然傳來喧鬧的聲音，沒過一會，三樓口冒出來兩個年郎，為首的白年蹬蹬上樓，蕭蘭和兒下樓下了一半，忽然被人擋去了去路。

年郎穿著錦繡，白袍玉帶，腰間別著一把黑鞭，裝扮看起來不文不武。

後的異族年郎形比他更高瘦些，面容廓比中原地區人士更加深刻，淡黃的彎曲長發披散著，其中兩側各編了一條小辮，用綴著紅玉的發繩系了起來，眼窩深深，瞳孔淡藍，他跟在前方年郎後，腰間懸刀。

蕭蘭著黑鞭，瞬間想到了某人，想了想，帶著兒側，讓他們先行。

蕭晴雪好奇的著年郎後的異族人，還是在這裏第一次看見淡藍眼睛的人，進太煬郡城遇到的胡人他們的眼睛是褐的。

異族年郎似乎察覺到了的打量，微垂的眼擡起，看見了一個穿男袍帶著帷帽的小娘子正站在婦人後正歪頭看著他。

異族年郎低下頭，不再看。

周晏之著面容被帷帽遮掩的影影綽綽的婦人，姿纖秾合度，不說容貌，這段的確是一等一的，伯父的雷氏騎從們已站在了婦人後的臺階上，周晏之看了一圈，沒有發現悉的雷虎他們。

見婦人禮讓，周晏之笑道：“我周晏之，您是蕭夫人嗎？”

蕭蘭猜這年郎應該是周宗主的兒子或是親戚吧，除了周宗主，也沒見過喜歡在腰間別烏鞭的人，年郎異常熱的態度讓蕭蘭沉默了一會，心其實很不想面對周宗主他們家族的人。

蕭蘭最終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帶著兒快步下樓。

周晏之腳步一轉，手一擋，他還沒有看見這個蕭夫人真正的容貌呢，怎能甘心。

蕭晴雪皺了皺眉，對這個周晏之沒有好，和媽媽都讓路了，這人怎麽還擋路。

雷氏騎從們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麽辦。錦年郎他們認識，是宗主的侄子，周氏本家的人，但宗主對蕭夫人也很上心，這，周十六郎攔住蕭夫人，他們到底要不要幫？

“我在南寧郡就聽說了伯父這次回幽州路上救了兩位貴人，還一路照顧著。”周晏之的眼睛笑彎彎，一笑就有兩個小虎牙，俊朗的面容中帶著一年氣的天真：“想必就是你們二位吧？”

原來是周宗主的侄子，蕭蘭明白了這位年郎的份，隔著帷帽，斟酌著說道：“周宗主的確救了我們。”說完就想帶著兒芳雲們再次離開。

周晏之再次攔住蕭夫人，臉上仍笑嘻嘻的：“蕭夫人別急著走啊，我想…”

一個面容普通的騎從突然走了出來，抱拳拱手道：“周郎君，蕭夫人們想離開了。”

周晏之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他著這個雷氏騎從，手按在腰間的鞭子上。

蕭蘭著突然解圍的雷氏騎從，有些驚訝，但同時也有一些擔心，周宗主的侄子脾氣好像不太好，他攔住他，會不會被遷怒。

“蕭夫人，請。”雷氏騎從側道，徹底隔絕了周晏之。

蕭蘭想了想對著他福了個萬福，以表謝意。

周晏之的臉徹底沉了下來，手腕揮，破空聲響起，長鞭猛地鞭打在雷氏騎從的後背，衫破裂，淋淋的珠灑了一地。

蕭蘭著濺到繡鞋上的跡，呼吸了，這才回過神。

蕭晴雪更是心頭火氣，怒問道：“你這人怎麽隨便打人啊？

周晏之將長鞭別回腰側，鞭上的跡染紅了半邊白袍，又恢複了剛剛的嬉皮笑臉，毫不在意道：“他以下犯上怎麽就打不得了？”

蕭蘭拉住兒的手，輕聲問道：“周郎君想如何呢？”

周晏之雙手環臂，擡了擡下，隨意道：“我只是想看看蕭夫人您長什麽樣罷了。”

蕭蘭從這位年郎眼中看到了如同打量品一般的眼神，輕賤而蔑視，起帷帽一角，徑直看向這位年郎：“看到了，然後呢？”

周晏之著滿的豔婦，雪紅，鬢如雲，眼睛卻有些冷，像是落雪的湖泊，幽遠清寒。

蕭蘭放下帷帽，對剛剛幫助過們的雷氏騎從輕聲道：“雷郎君，我們走吧。”

雷氏騎從帶著蕭夫人和蕭小娘子離開，他的面容始終沒有變化，哪怕他的後背在流。

蕭蘭讓兒和芳雲先上馬車，然後在車簾外迅速的了幾口氣，無聲無息的，雷氏騎從猶豫了一下，想起宗主的吩咐，還是近前問道：“蕭夫人，您怎麽了？”

蕭蘭著他，過了好一會才道：“抱歉，讓你挨打了。”

雷氏騎從聽到蕭夫人的道歉，很有緒波的他愣了一下。

蕭蘭進馬車時，兒還在生氣。

“周宗主怎麽會有那樣的侄子，一點禮貌也沒有，說打人就打人，阿娘你憑什麽給他看，他好像有病一樣。”蕭晴雪想到哪說哪，越說越氣，說到最後，眼眶有點紅了。

蕭蘭握著的手，輕輕的了的長發，知道兒為什麽會這麽憤怒，大概還帶著同的悲哀吧。

們在這裏和那位雷氏騎從又有什麽兩樣，不，們的結果會比他還糟糕，因為們擁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周晏之是周宗主的侄子，可以任意打罵雷氏扈從，蕭蘭甚至不知道，如果這個雷氏騎從被打死了，周宗主的侄子會有懲罰嗎？

今天這一鞭，也打醒了蕭蘭。

真相大白那天，該如何保護兒，將來也會有人用看的那種眼神看著的兒嗎？

蕭蘭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弱無比，因為沒有任何力量。

“阿娘？阿娘？”蕭晴雪在媽媽眼前揮了揮。

蕭蘭回過神：“怎麽了？”

蕭晴雪坐在媽媽旁邊，小聲抱怨：“我們以後離周宗主家的侄子遠一點。”

“十六郎是應該要好好教育一下。”周緒騎著馬，面容冷厲：“這麽多年讀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給我過來！”

蕭晴雪聽到周宗主的怒喝，朝媽媽後一躲，周宗主生氣的樣子好嚇人。

周晏之焉焉的騎馬到伯父旁邊，早先的盛氣淩人好像冬天太下的雪，化的一幹二淨，肩膀聳拉著，頭低垂著。

他後的異族年郎也同樣低著頭。

“向蕭夫人道歉。”周緒冷聲道。

知道伯父生氣了的周晏之完全不敢違抗他的命令，畢恭畢敬的長輯一禮：“蕭夫人，請恕十六郎的魯莽，十六郎再也不敢了。”

蕭蘭著年郎跡斑斑的白，最後只是回了句無事，接下來，蕭蘭去藥坊買了些草藥，順便讓那位雷氏騎從去藥坊裏包紮一下，他的後背被的皮開綻，看起來很嚇人，出了這事，蕭晴雪也沒了逛街的心思，呆在馬車裏不想出來。

“三七，白芷，蒼，石菖…”錢大夫坐在大堂，著面前戴帷帽的婦人，將藥材稱好遞給，這些藥材都是常見的放置在香囊中的藥材，端午節賣的很火熱，所以藥坊裏長備著。

蕭蘭完錢提著藥包出來，周緒見周圍都是人，不好太過接近蕭夫人，但聽那些草藥名字，一下便猜到蕭夫人應該是特意買草藥給自己香囊的，只要想到這，周緒的心就不由自主的了一下。

回竇府的路上，被罵了個狗淋頭的周晏之著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麽的伯父，撇了撇，十分委屈。

他現在確定了，伯父已經完全陷到人裏面去了，罵自己居然罵的那麽高興，他還是他的親伯父嗎？

晚間。

蕭蘭洗過澡之後，借著屋燭火繡著香囊，夜深的時候，窗戶的風忽然大了起來，拿針的手一不小心刺到了裏，珠冒出一點。

周緒剛進來就看到蕭夫人蹙著黛眉，屋裏有淡淡的藥香，他大步走過來，心疼道：“是不是被針刺到了？”

末了又看向只點著幾燭火的屋，線不算很明亮。

周緒坐在凳上，握住蕭夫人的手：“我看看。”

的指尖冒出一點珠子，便輕吮掉。

周緒著燭火下繡香囊的蕭夫人，溫聲道：“白天再做也不遲，別傷了眼睛，我明天送些夜明珠給你，這樣晚上屋的線可以亮一些。”

蕭蘭眼睫了，搖了搖頭：“不必了。”

周緒見蕭夫人沒有回自己的手，將人抱在自己上，蕭蘭咬住，讓自己不要那麽僵。

周緒抱了個暖玉溫香，心中歡喜，哄勸道：“金珠子喜不喜歡，可以和夜明珠彈著玩。”

蕭蘭搖了搖頭。

“那你喜歡什麽？可以和我說。”

“今天那個騎從傷了，能不能讓十六郎去…去買些藥給他。”蕭蘭張的渾栗，這次的試探可以功嗎？周宗主可以為做到這樣嗎？

周緒聽了瞇眼笑著蕭夫人不說話。

就在蕭蘭被他看的幾乎後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周宗主卻是突然笑道：“僅送藥就夠了嗎？”

蕭蘭被嚇得出了一的冷汗，周宗主知道的心思了嗎？

“十六郎不懂事，打傷了雷格。”周緒輕吻著蕭夫人的頸，聲音有些模糊：“當然是鞭笞一次。”

周緒著星眸漉漉的蕭夫人，輕著暈紅的臉頰，低聲笑道：“我可不允許有人欺負我的人。”

“不管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