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紅杏點了點頭，將此事記了下來。

很快，馬車便駛了公主府的後街。陳霜意是溜出來的，此刻也已至黃昏，阿耶駙馬都尉剛巧下值回府，若是在門口撞上可就不好了。

眼下即將大婚，按大梁的風俗，待字閨中的新嫁娘大婚前一個月都是不宜外出的。

準確的說，子未出閣前，都應盡量外出。

免得人說閑話。

陳霜意頂討厭這項不文的規矩。但是又無法阻止旁人的想法，只能自己悄悄的與世俗對著幹。

那些整日裏之乎者也的儒生不願意子讀書從政或是從商，不得將子整日裏綁在閨房之中。

偏偏要讀書習字還要開鋪面，即將新婚也要往外跑。

反正，也沒人能拿有什麽辦法。

除了那個一臉正氣的阿耶。

沒辦法，阿耶，就是個整日裏之乎者也的書生。

每每揪住陳霜意的錯，總要念念叨叨個沒完沒了。

是以，若是出府，一般都會在家裏這位駙馬都尉下值前回府。

今日不湊巧，回的晚了，只得走後門了。

“郡主，公主殿下才從宮中侍疾歸來，原是想來找您談一下大婚事宜。但是宮中突然又來人傳召，命公主和駙馬一并去了宮中。”

“太後怕是不好了。公主臨走時，吩咐小的來告知您一聲，讓您回府後，也趕去一趟宮中。”

陳霜意的馬車剛剛駛公主府後院，的腳還未落穩，平寧公主邊的嬤嬤便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的心一沉，眉頭皺了起來。

今秋的寒意比往年要濃了幾分，往年的秋裝都頂抗不住今年的朔朔北風，須得再外面多加一件袍子。

太後一秋便病了，想來也是因為今年秋日比以往更寒冷吧。

雖生氣太後一直記著并非長公主親生，還要將自己嫁秦王府。

但太後這些年的疼也確實是真，想到這，不由得到有些鼻酸，趕忙又讓車夫將駕車去了宮中。

陳霜意到達太後宮裏時，幾位長輩們都已經到齊了，正齊刷刷地跪在太後榻前。

隆順帝坐在太後榻上，正握著太後的手。

而皇後和貴妃則跪在一旁，皆都低著頭，看不出什麽表。

平寧公主則被駙馬扶著，小聲啜泣著。

“祖母。”陳霜意急匆匆地走到了太後榻前，也跪了下來。

“傻孩子。”太後似乎很累，即艱難地擡起手，想要一陳霜意的發髻。

“你怎麽也來了，你可是要親的人了。不在家中，跑來哀家這做什麽？”

邊說，邊那眼風掃了掃平寧公主，見還在哭泣，皺了皺眉頭，有些慍怒。

“好了！你哭什麽，哀家是即刻便要去見先帝了嗎？由得你在這哭哭啼啼的。”太後心裏也很不舒服，下午太醫來診，雖說的委婉，但也聽出來了，的大限也就在這半年了。

但是平寧這麽哭哭啼啼不堪一擊的樣子，看著就煩。

“母後。”平寧了眼淚，看向太後。

太後沒有理會，十分後悔，因為平寧是與先帝最小的孩子，自小便寵慣些，才寵出了如今的這副樣子。

“你有時間在哀家這哭哭啼啼，不如回府好好辦霜意的婚事，這才是對哀家盡孝。”

說完，太後又看了一眼陳霜意，也是有些不悅。

原本，是很喜歡陳霜意這個孩子的。但是近來，倒是總覺得都不那麽完了。

不夠端裝，方才進殿都是小跑著的，不整，珠釵盡，毫無大家閨秀之範。

不夠穩重，遇到一點事便同平寧一樣，慌了陣腳。

也不夠有心機城府，看上去天真的可笑。

這樣子的人，讓怎麽放心將監視秦王府的重任給，又怎麽放心去見先帝？

想到這，太後又急又燥，連連咳嗽，擺了擺手，讓衆人退下，只留下了隆順帝。

“皇帝。”待衆人退下後，太後喚了一聲隆順帝，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伺候在一旁的嬤嬤。

“先帝曾經留下過一道旨。”

嬤嬤從臥榻旁邊的暗格中取出了一個封存起來的小匣子，遞于了隆順帝。

隆順帝接過匣子，將裏面的信件取出，展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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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這是何意？”讀完，隆順帝拿著信紙，問到。

他有些不解。

太後輕咳了兩聲，說到：“先帝在位時，便擔心秦王府會有異心。這些年來，不知用了多法子，才讓秦王府漸漸在不知不覺中子嗣凋零。”

“而今只差最後一步了，原本先帝是擔心你會讓霜意那孩子去和親。便留了一道口諭，為他們指腹為婚。”

“但先帝又怕霜意那孩子不堪重用，或是此事出了意外。便又留了一道旨，要你在有生之年，尋到合適的時機，斬草除。”

隆順帝沒想到事會發展這樣，他從不認為秦王府會有異心。

與其說他信任秦王府，更不如說他信自己，沒人能在他手裏翻出浪來。

他不明白，先帝為何非要置秦王府與死地。

說實話，拋開份不談，他還是很看重欣賞林聞清的。

“母後為何一定要除去秦王府呢？”

太後有些急。很後悔，先帝在隆順帝年時并未將他當作皇儲培養，也就沒有刻意避開他與秦王府的接。

導致他與先秦王過從甚，又幾乎親眼看著林聞清長大。

才導致他現在對秦王府如此的婦人之仁。

“哀家知道你不在意那所謂的五世之約，可那秦王府難道也不在意嗎？”

“天下之人也不在意嗎？若是有人刻意提起，煽民意，屆時你又當如何？”

“便是你有雷霆手段，那你的幾位皇子呢？能有幾個是他林聞清的對手？”

太後越說越急，最後撲在榻沿邊，連連咳。

“母後，您多慮了。林聞清，絕無反義，朕看著他長大，信任他。”

“而且，咱們將霜意許給了他，又怎麽能因為這些虛無縹緲的事，而去刻意殘害秦王府呢？”隆順帝站起了，將先帝旨收進了袖中。

他不打算照辦。

“皇帝，你糊塗啊！”太後見他這副模樣，又氣又惱。

忽然，他似乎想起什麽似的，追問到：“所以，父皇和母後，從一開始，便沒想過霜兒的死活？”

“這絕無可能，只要有朕在一天，那孩子，便沒人能。”

那是他捧在手心呵護的孩子，他絕不會利用做任何事。

“那便往秦王府安些人，時刻盯著些。”太後也知道隆順帝的脾氣，他一旦認準了的事，輕易是很難改變的，只能又想了個法子。

“再給秦王賜個側妃吧。從宗室裏選一個聰明伶俐些的。霜意那孩子，難堪大用。”

隆順帝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太後，甚至覺得榻上的這位平日裏總是溫溫的老人，有些陌生。

“母後，可是您的外孫。還未大婚，您便要往夫君房裏塞人？”

隆順帝一時都分不清，到底是那或許都不會發生的猜測更可怕，還是眼前這個病膏肓的老人更可怕。

“絕無可能。”他有些慍怒，連聲音都帶了幾分怒氣。

“今日，朕便當沒聽過這些話，請太後，日後不要再提起。免得傷了咱們母子間的和氣。”

言罷，也不等太後再說些什麽，隆順帝便氣勢洶洶地拂袖而去。

*

陳霜意回府時與公主和駙馬同坐一輛馬車，一路上被駙馬的眼風掃了好幾次。

如坐針氈。

回府後，生怕被罵，陳霜意腳下生風地跑回了自己院子。

索，駙馬忙著安平寧公主，一時半刻沒空訓，讓僥幸逃過了一劫。

“郡主，三皇子那邊派人來說，蕭世子已經快將全副家輸個了。”綠梅替倒了杯熱茶，低聲回稟。

“這麽快？真蠢。”沒想到會這麽快，陳霜意扯了扯角，有些不屑。

“早知道三表哥這麽厲害，就該讓他去同林聞清賭一賭，最好輸的他連過冬的服都沒有。”

綠梅搖了搖頭：“那怕是不太可能。”

紅杏也跟著搖了搖頭：“三皇子的手段，騙騙旁人還行，秦王怕是不會輕易上當。”

“聽聞上次的投壺賭約，其實是秦王贏了，最後三皇子耍賴不認罷了。”

陳霜意咂了一下，盤算了一下。

“那這個秦王，倒也不是個沒有腦子的武夫呢。”

“郡主您可別瞎說，秦王師從太子太傅，可是能文能武，乃大梁世家公子排行榜，第一位呢！”綠梅聽了的話，驚呼。

陳霜意從前可沒聽過這個什麽勞什子排名，不來了興致。

“那，第二是誰？”

紅杏想了想，答到：“好像是咱們鎮國公府的大爺。”

這一點陳霜意倒是認同，的大堂哥，也就是陳顰兒的胞兄，乃是隆順七年的狀元。

年英才，才十七歲便得了殿試第一，自然應當在榜的。

只是，怎麽才第二。

那秦王，難不比堂哥還要厲害嘛。

想到這，陳霜意皺了皺眉。

“這排名，八不準。有貴排名嗎？我排第幾？”

紅杏和綠梅面面相覷，都有些面難。

“回郡主，您不在榜上。”

這下子，陳霜意的眉頭皺得更了。

“這什麽破榜？是林聞清自己弄出來的吧，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真是厚臉皮。”

遠在京郊大營的林聞清，忽然就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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