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屋子裏燒著炭, 暖烘烘的。

但陳霜意覺得，面前這個從外面剛剛進來的人，比還熱。

要不然, 怎麽青天白日的, 竟想些七八糟的事。

陳霜意揚了一下下，朝他說道：“自家人，說什麽換不換。”許是想起些什麽，說完這話，陳霜意飛快地低下了頭, 看向了自己的足尖。

見這副樣子，知道不經逗, 林聞清也沒再繼續逗, 吩咐了隨從將自己的親兵調了五十人給陳霜意，便準備離開。

“王爺。”

陳霜意喊住了他。一只玉手輕輕擡起, 往門口的擺架上一指。

“王爺，那只鏤空熏爐是後院的柳姨娘一早派人送來的。”三步兩步走上前去，將熏爐捧了起來，“說是先王妃的。”

“我不敢隨意置。”

說著, 將那只熏爐到了林聞清手中。

林聞清的眼睛淡淡掃過熏爐一眼, 捧在手裏，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嗯。給我吧。”

按理說，王府裏應當沒有他母親的了，怎麽還會剩下一個熏爐？他從未見過生母, 年時也曾追問過, 但王府裏的人大多對此緘默不語，再大一點他便不再問了。

因為從未見過, 也不曾聽人提起過，王府裏甚至連存在過的痕跡都很難找到。

這個世界上，好似從來不曾存在過，而他，是唯一的。

林聞清將熏爐擱置在了書房的桌案上，有些出神。

幕僚們站在一旁，見他自從回來後便一言不發，面面相覷，都不敢出聲。

書房裏安靜極了，落針可聞。

寒冬臘月，呼嘯而來的北風席卷著皚皚白雪，敲打著書房的窗棱。屋燃著炭火取暖，北風聲混雜著噼裏啪啦的煙火聲。

林聞清的心裏忽得想起了一樁往事，他年時，他曾懷疑過他生母或許尚在人世，派人暗中調查過。

得到了什麽結果呢？

派出去的人告訴他，王妃確實早就死了。

好像還有一句話，什麽來著？

林聞清擡手，扣在了那只雕花鏤空熏爐上，手指慢慢收，骨節因為用力，而泛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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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懷著您的時候，時常同王爺爭執，甚至有一次同王爺了手，而後又灌下了足足兩碗落胎藥。”

“王妃臨死前，拉著王爺的手，厲聲詛咒，‘我用這條命，這顆心，這一縷魂魄起誓，我詛咒你秦王府，斷子絕孫。‘”

想到這，林聞清忽得覺頭顱骨疼痛難忍，他暴躁地一把將熏爐從桌案上掃到了地下。

“啪嗒。”一聲，熏爐碎了兩半。

。。。

送走了林聞清，陳霜意和紅杏綠梅紛紛松了口氣。

“王妃，這麽做真的合適嗎？”綠梅有些不放心。

陳霜意避重就輕，垂眸：“他母親的，自然他理。”

原本柳姨娘送東西過來，還千叮萬囑過，說是先王妃生前最喜的熏爐，又說即使陳霜意不用，也請替秦王妥善保管好，畢竟是個念想。

這話，若是尋常子一聽，恐怕恨不得專程打個博古架將這熏爐供起來，討好夫君。

況且，柳姨娘也算半個長輩，長輩贈，不可辭，是應當好好收下的。

可陳霜意偏偏不，的屋裏，擱上個夫君亡母的，這算怎麽回事。

難不日後，同夫君每每親近，都得先朝著這熏爐拜上一拜不。再者說，剛嫁進秦王府可不就把柳姨娘給得罪了，才不信柳姨娘有什麽好心。

當下，雖然笑嘻嘻地收下了熏爐，立馬便讓紅杏回長公主府找了個有經驗的老嬤嬤過來看看。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果然另一玄機。

這哪裏是什麽普通熏爐。熏爐上的鏤空雕花，竟刻著些巫祝之。虧得留了個心眼，不然，回頭柳姨娘再攀咬一口，說詛咒王爺。

那可真是，有也說不清。

扔了也不是，留著也不行，那就只有拿給能理這事的人了。

晚間陳霜意用過晚膳，洗漱完換上了寢，正坐在火炕上翻著賬簿。

林聞清步履匆匆，夾著風雪，就沖了進來，都未來得及去沾了雪的大氅，便突然沖過來一把抱住了。

陳霜意正看得出神，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便喊了一聲。

往日裏，林聞清每次聽喚，都會逗。

但今日，他反常的沒有出聲，而是雙臂收，將摟得更了些，他的腦袋擱在的頭頂，還用鼻尖，輕輕蹭了蹭的頭發。

“王爺。你，喝醉了？”陳霜意被抱的有些不過氣，手推他。

林聞清剛剛從外面進來，上沾著雪，頭上也是，此刻一進屋被屋裏的暖氣一烘，立刻便化了水。

“別，讓我抱抱你。”林聞清握住了陳霜意想要推開他的手。

兩人量懸殊，而此刻陳霜意又是坐著的，林聞清想要抱著，便不得不彎著腰弓著子。

雪化了水，順著他的大氅噠噠得往下滴，他額前有機碎發，發梢也掛著水，陳霜意擡頭從他懷裏向上去。

便看見林聞清閉的雙眸，和那雙掛著些水汽的長睫。

他的眉梢上也掛著水珠，陳霜意擡手，上了他的眉骨。

林聞清睜開了眼睛，看向。

明明沒什麽！的眼神。卻仿佛又帶著千言萬語。

他的眼中，好似藏著萬水千山，山是他水是他，世間萬，皆是他。

“怎麽了。”陳霜意又問了一遍，“要不然，先把服下來吧。”

主要是，他的外衫都噠噠的，這樣抱著，弄得上也有些氣了。才沐浴更過，不想再折騰一次了。

但很明顯，這句話說的有歧義，林聞清再向時，原本清澈的雙眸，變得不那麽清白了。

他俯下頭，閉上眼眸，去尋的雙，而後慢慢的吻了上去，攻城略地，輾轉反側。

陳霜意被吻的有些，擡手錘在了他的肩頭。

林聞清停了下來。

“抱歉。”他擡手，指腹在了陳霜意微微發腫的上。

“我本來，沒想這事。”看著陳霜意那雙憤憤的眼睛，林聞清好聲好氣的解釋。

“真的。”他抱著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是你邀請我的。”

？

什麽破鍋蓋都想往腦袋上扣！

是這個意思嗎？陳霜意氣得又捶了他一下：“我那句話的意思是，你上了，快去換服，別弄髒了我的榻！”

“你怎麽，整日裏滿腦子都是這些事？”

“你的部下們，知道嗎？陛下知道嗎？”

林聞清有些尷尬，狀似無意地，笑了笑，轉走到了隔間換了服，又吩咐人給他備水。

被他這麽一鬧，陳霜意也沒心思再翻賬本了，將賬本收了起來，擱在了炕桌上，起走到了床邊。

百無聊賴，突然出聲，問了林聞清一句：“王爺今日，是怎麽了？”

往日裏，私下無人時，他也會格外熱奔放些，但也不似今日這般。

剛剛將抵在炕桌上，那副樣子，險些以為，他要在火炕上來。

林聞清這人，平日裏一副人模狗樣，在外人面前永遠板著張臉，一副清心寡的樣子。

到了房裏，又跟換了個人似的。

陳霜意低頭，用腳踢了踢床榻邊。

“就是，覺得本王應該對你好一點。”林聞清已經換好了服，正從隔間走出來，站在離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回答。

原本，也沒多想，但是他莫名其妙說這樣的話，讓不得不多想。

一般來說，一個人，突然想要對你好。

要麽，他對你有利想圖。要麽，他對你心中有愧。

陳霜意擡頭，對上了他的眼睛。

“王爺，已經對我很好了。”

再好一點，可不敢。

林聞清走了過來，坐到了側，這次卻沒有抱著，只是握住了垂在側的手。

鄭重其事地，說了句：“抱歉。之前，我不該跟你提退婚的事。”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陳霜意不想提退婚的事，很煩，明明最近已經有些忘記當時的覺了，他偏偏又要提起。

林聞清啞然失笑：“在我這，過不去。是我對不起你，往後，我會盡全力彌補。”

他越是這麽說，陳霜意的心裏越是沒底。莫名其妙的，突然說這些，讓陳霜意覺得，他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是想納妾？

納那位將軍？

沒什麽意見，若真的要納側妃或是妾室，只要對方不作妖，也願意與對方好好相的。

“王爺，是想納側妃嗎？”

“是哪家姑娘，我派人去說。”

林聞清的腦子了，但很快清醒了過來：“你瞎說什麽？”

“不是嗎？”陳霜意可憐地著他，“可是，老嬤嬤們都說，丈夫突然對妻子格外的好，定然是外面有姘頭了。”

林聞清有說不清，不怒反笑：“你就這麽想我找個側妃過來？天天在你眼前氣你？”

陳霜意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想的。但是，也可以接。”

“作為王妃，我應該大度。”這話，說起來，倒像是在說服自己。

大婚前，宮裏規矩的嬤嬤不止一次的提醒過，而的母親也不止一次的提醒過，秦王府遲早是會有側妃進門的。

得大度。

其實一點也不大度，不想與人共事一夫，更不願意有人染指自己的東西，那他就髒了，寧願他死了。

陳霜意都想好了，若是林聞清真娶了側妃，那就避開他們，單獨住，做好管家之事，再不林聞清了。

“你不需要。”不知為何，林聞清有些怒氣。

氣同自己說這樣的話，也氣那些人把教了這樣，更氣自己無法給足夠的安全。

陳霜意搖了搖頭：“但是，善妒，是七出之條。”

怎麽解釋，也解釋不清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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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清幹脆不解釋了。

他直接將人推到了床上，手，扯開了陳霜意的襟帶子。

。。。。。。

夜裏，陳霜意睡得正香，有下人來敲門。

“王爺，後面的柳姨娘，不肯去京郊庵堂。”來人低了聲音，說完，站在門口等著林聞清的回複。

林聞清看了一眼還在睡中的陳霜意，站起，披了件外袍，走了出去。

“告訴，若是不肯去京郊庵堂，那便去地下陪我父王。”

他握著門框的手骨節分明，咯咯作響，臉也沉到了極點。

若不是顧念柳姨娘是他父王留下的人，早就死了。

陳霜意翻了個，嚶嚀了一下。

前世，或許就是因此，他們才那麽多年，不曾有過孩子。

明明那麽自己，那麽想要生下一個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