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爹爹！”陳霜意難以置信, 發抖，幾乎語不調地又喊了一聲。

死死地向前面的那個錦華服的中年男子，很希是自己認錯了人。

可偏偏, 轉過來的那張臉, 是無比悉的模樣。

巨大的失盈滿了心頭，陳霜意聲線發抖，眼眶也跟著紅了。

之前查到鄭嘉朗的時候，便已經有過猜測。

可猜測過是一回事，真的撞上了, 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人流的另一端，陳博遠微微愣神, 很快便恢複了理智, 順著人流的方向，走到了陳霜意的面前。

他側的婦人地跟著他, 并沒有選擇轉離去。

看著站在他側，正害怕的拉著陳博遠袖的婦人，陳霜意的理智，差點就繃不住了。

“爹爹, 是誰？”

“您快告訴我, 只是迷路了，再向您問路，您恰巧也要去，便和一同前往。”

“您快說，您只要說了, 我便相信。”

陳博遠撥開了鄭蓉兒拉著他袖的手, 無奈地嘆了口氣，同陳霜意商量：“霜兒, 今日之事，你能否不要告訴你的母親。”

事到如今，他不同自己解釋只言片語，卻想著要自己替他掩護，陳霜意氣極，指著鄭蓉兒問道：“是因為嗎？您往年的除夕，都是在家中陪著母親的！”

“您還記得您是什麽份嗎？您是大梁國最尊貴的平寧長公主的駙馬！”

陳霜意的氣場太強，加上他們這些人本就是天潢貴胄，哪裏是鄭蓉兒一個鄉野村婦能招惹的，見陳霜意指向自己，嚇得拉住了陳博遠的手臂，躲在了他的側。

這一下子，反而更加激起了陳霜意心裏的怒火，突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陳博遠上聞到的香味，分明，就同這位婦人所用的脂，一個味道。

而定下神來仔細看著陳博遠，便能看出，他上這件蜀繡冬裝，正是那日鄭蓉兒在的鋪子裏買的。

陳霜意看著眼前的兩人，又看著鄭蓉兒拉著陳博遠胳膊的手，罵道：“你是什麽東西！駙馬都尉的胳膊，也是你能染指的？”

鄭蓉兒嚇得發抖，往陳博遠的側，躲得更深了些，拉著他胳膊手卻變了挽著。

看似楚楚

PanPan

可憐，不敢招惹陳霜意，實則挑釁。

“霜兒，你嚇到了。”陳博遠擰著眉，微微帶著怒氣地朝著陳霜意說。

“爹爹。”陳霜意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陳博遠。

眼前的人，仿佛不是那個溫文儒雅風霽月的父親了。

再看看一直在他側的鄭蓉兒，材矮小，型消瘦，并不白，眼角眉梢早已掛上了皺紋，鬢角的發，也盡是斑白。

與的母親，平寧長公主，雲泥之別。

“霜兒。事并非你所想的那樣。”陳博遠緩和了一會兒，將聲音放低，同解釋。

“曾救過我一命，我不過是見在金陵城舉目無親，生活不易，所以幫襯一把。”

陳霜意看著陳博遠，忽然就笑出了聲：“哈哈哈。幫襯一把？幫襯一把需要在除夕夜陪逛燈會？幫襯一把您會穿著買的服？幫襯一把你們之間舉止會如此親？”

陳霜意真的替的母親不值，這麽多年了，平寧雖為公主，卻總為自己再無生育能力不能為陳博遠再添個一男半的事自責，在陳博遠的面前，也從不擺公主的架子。

結果呢？到頭來竟是鏡中花水中月，一場夢。

“若您早已與人兩相悅，又何苦騙我母親？”陳霜意的眼眶紅了，心疼平寧公主這麽多年的深錯付，也為自己這麽多年來一直敬仰的父親竟然并非完人而到難過。

“啪！”陳博遠擡手，一掌打在了陳霜意的臉上，“你放肆！你就這麽與我這個父親說話嗎？”

這是陳博遠第一次打，陳霜意難以置信地捂住了臉頰，一切來得太快，甚至沒來得及躲閃，生生挨了下來。

“爹爹……”陳霜意帶著哭腔，滿眼是淚地向陳博遠。

陳博遠也有些後悔，遲疑著擡手，想要一陳霜意被扇得紅腫了的臉。

但他的手還沒有到陳霜意的臉，手腕便被林聞清握住了：“岳父大人，霜意如今是秦王妃，不是您說打就能打的，請您向道歉。”

陳博遠看向林聞清，低下了頭：“是為父錯了，為父剛剛心急了，你疼不疼？”

“疼不疼的，問哪能問出來，得親自試驗才行。”

林聞清的聲音愈發的冷，整個人的氣息，低到了極點。

他擡手，直接一掌甩在了鄭蓉兒的臉上。

“岳父大人不如去問問，疼不疼？”

說完，他拉著陳霜意的手，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如果陳博遠不是的父親，那麽就沖他剛剛扇陳霜意那一掌，林聞清當場就會把他的胳膊擰下來。

但是顧慮到陳霜意的，他不能那樣做。

被這麽一鬧，兩個人再也沒了游玩的心，坐上了馬車，回了府。

陳霜意還在哭，低著頭，小聲地啜泣著，肩頭一聳一聳。

不知該如何安，林聞清便沒有打擾，只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陪著。

隔了好一會兒，陳霜意平複好了心，掏出帕子，將臉上的淚痕去，擡頭朝著林聞清了過去。

眼底還是化不開的悲涼。

林聞清不是很懂為何會對此事如此生氣。

但卻并不想追問，只是在一旁默默陪著，守著，尊重并袒護，每一個決定。

“此事要派人去同長公主通傳一聲嗎？”他想過了，即便是陳霜意要殺人，他只會選擇遞刀，不論做什麽，他都會護著。

哪怕對方是的父親，他也會為撐腰。

陳霜意沒有回話，思索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還是先不要告訴母親吧。明日我去同父親說一說，如是他願意將人送走，再也不見面了呢？”

這話說出來，自己都不信。

一切擺在面前，原來是那麽多傷人，更不敢想象，若是長公主知道了，會如何。

“你或許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就查到過這個婦人。”陳霜意的眼淚滿是悲愴，“十年前，便來了金陵。”

“應當是我父親，將藏到了如今。”

“他們之間，還有個兒子。”

說完，陳霜意又捂住了臉，悲傷之再次席卷而來，淚水順著的指流了出來：“即便是這樣，我仍舊對爹爹心存幻想，我仍舊希，他會送走那對母子倆。”

“滿金陵城的人都說，我爹爹深著我的娘親，他們在宮宴上一見鐘，彼此傾心，我爹爹主向先皇求娶了我娘親。”

“他為此，甚至放棄了鎮國公府承襲之權，這麽多年來，他也不在意他這一脈沒有男丁，他甚至願意為了公主，搬出鎮國公府住進了公主府。”

“世人皆說，他極了我母親。”

“那為何，會有這麽一對母子啊？”

陳霜意越說越激，到最後一問，幾乎是咆哮著的。

一直在一旁沉默著的林聞清手，將攬進了懷裏。

一下又一下地輕輕著的背脊，寬著。

他是個男子，很難真的與陳霜意共，他并不能完全的明白，忠貞不二的，對于一個人來說，有多麽的重要。

他只是覺得，陳博遠這事做的，不夠負責任，也沒有擔當。

若換位而，他不會讓今天這樣的局面發生。若他早已與他人兩心相付，便不會再去求娶公主。

亦或者，他若是求娶了，便不會再有二心。

天潢貴胄，王孫公子，自小他們的邊鶯鶯燕燕就不會。但在林聞清看來，從一而終這種事，不是上說說，而是一種選擇。

他默了默，分析道：“駙馬都尉或許仍舊著長公主。只是他的，被割裂了兩半。”

“或許曾經，他對長公主做出過承諾，許下過諾言。可諾言這種東西，說出口的那一霎難，我想沒有一個男人不是奔著守約而去的，但最終人們總會在時間的銼磨下，漸漸忘記了初心。”

陳霜意擡起眼眸，看著他的眼神也帶上了怒火：“既然做不到，為什麽又要說出口？不能守約，就要讓別人傷心？世上哪有這麽廉價的。”

聽這麽說，林聞清追問：“那此事若是發生在你上，你會怎麽做。”

陳霜意擡起臉，語氣堅定地同林聞清說道：“我會選擇和離，他既然有了別人，那麽不管是人還是心，都髒了，我不會再要了。”

“嗯。”林聞清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懂了。”

陳霜意還沒平複好心，看向林聞清的時候，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你懂什麽了？”

馬車已經到了王府門口，綠梅在外頭問他們是否下車，林聞清掀開了車簾，探出頭吩咐他們等一會，又坐了進來。

“懂了王妃的心思。”他繼續剛剛的話題，“放心，我不會這樣的。”

陳霜意不信，從未想過他會只有一個人。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男子三妻四妾是正常的，若是沒有反而顯得另類，就如同的父親，這十幾年來在金陵城，也算是獨一份。

但他是尚公主，駙馬是不能納妾的。

但是，不妨礙他養了一個。

陳霜意不信還有人真能做到從一而終，直接問他：“你怎麽就能肯定，你此刻說出口的話，將來也能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