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nbsp;nbsp; Chapter29

◎陳宥儀和蔣錚早日分手◎

椿島。

四年前, 高考結束後，陳宥儀跟梁知韞來過這裏。

只是那時候，從京州去椿島, 高鐵外加渡, 算下來趕慢趕也要大半天的時間, 一路波折，特別折騰人。

四年過去, 椿島被開發了旅游景點, 被標榜為了海島度假小衆勝地。如今京州各大車站、景區都有不可以直達椿島的士，也在兩年前，就新通了一條高速，方便游客自駕。

雖然整時間短了不, 但要想上島游玩，依舊需要坐船。

陳宥儀跟著梁知韞抵達碼頭時, 是傍晚六點二十五分，距離從林絳家離開, 已過去三個小時。

他們拿著票和份證排隊上船時, 陳宥儀無意間瞥見碼頭告示牌標記著最晚一班的渡時間是七點半。

仔細去看，卻沒找到回來最後一班船的時間。

左顧右盼，陳宥儀住一旁穿著工作服的老大爺問詢:“師傅，您好，我想問一下, 從椿島回來，末班船也是七點半嗎？”

老大爺點頭:“對呀，我們這兒冬令時不管上島下島, 都是七點半最後一班。”

七點半, 最後一班, 不論上島下島。

這船要坐半個小時，梁知韞說要帶來這兒過生日，椿島不小，這時間怎麽算，這一趟去了，都不可能趕上回來的末班船。

陳宥儀回頭朝梁知韞看去，神認真道:“我們現在上船，晚上就回不來了。”

“我知道啊。”梁知韞氣定神閑，一副早就了然的模樣。

知道？

陳宥儀打量他的神，後知後覺，這趟海島之行，梁知韞不是心來，而是有意為之。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帶回來。

陳宥儀蹙眉，忽然間有些恐慌，不想就這樣跟梁知韞上島了。

“我們換個地方過生日吧。”說。

可梁知韞卻充耳不聞，直接將在手中的份證和船票拿了過去，長胳膊，遞給前面的檢票員:“兩位，謝謝。”

“欸——”陳宥儀想停，可是份證已經被工作人員上閘機驗證。

通道打開，愣著沒。

後的男人湊過來，在耳畔輕聲提醒:“你再堵在這兒，後面的大爺大媽就要罵人了。”

陳宥儀張言，後背卻倏地被他推了一把。

慣使然，腳步向前，就這麽被被迫地邁過了閘機。

梁知韞跟在後，從工作人員那兒拿回來票和證件，進來後瞧見站在原地沒，索抓起的手腕，直接將人帶上了船。

船很大，上下兩層。

可惜他們上船有點晚，一樓二樓觀景的好位置都被別人占走。

梁知韞找了個連排雙人位坐下，將靠窗的位置留給了陳宥儀。

落座後，陳宥儀心有些複雜。

只要上島，這就意味著，即將和梁知韞單獨共一夜。

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偏過頭去，陳宥儀溫聲問：“你為什麽一定要帶我來椿島，過生日？”

“等上島你就知道了。”梁知韞賣關子，從背包翻出礦泉水和藥盒，從裏剝了一粒出來，遞給陳宥儀，“吃了。”

“這什麽？”陳宥儀看著他掌心的白小圓片，神有些茫然。

“暈船藥。”

暈船藥？他們明明只來過一次椿島，他竟然記得暈船？

陳宥儀發怔。

看半天沒反應，梁知韞直接水瓶拋進懷裏，又抓起的手，將藥品倒進的掌心：“吃吧，不然一會兒暈船，你又要難了。”

陳宥儀看著掌心，心上一，忍不住再次側眸，朝邊人看去。

梁知韞原本正在回複陳肅發過來的工作消息，餘忽然到投過來的目，停下來，偏頭對上的視線。

目織的一剎那，船引擎倏地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鳴。

船上有小孩興過頭，蹦蹦跳跳地高聲吶喊：“終于要開船啦！終于要開船啦！”

坐在前排的年笑得燦爛，拿起手機對準旁的，和窗外翻滾的海浪，記錄起此刻的好。

陳宥儀靜默地著梁知韞，在這嘈雜的環境裏，無人在意的角落裏，悄悄地，將那份不該有的心悸掩埋。

呼吸收，想說些什麽，來打破他們之間的沉寂。

一張一翕，言又止，剛準備發聲，梁知韞放下手機，將剛才丟給的礦泉水瓶重新拿了回去。

寬大的掌心覆上瓶蓋，輕輕一擰，松開一半，又將水瓶遞了回去。

“要開船了，快吃吧。”他輕聲叮嚀。

陳宥儀默默接過水瓶，斂低目，不輕不重地嗯了聲。

藥片丟進口腔，又灌了一大口水。

仰頭，吞咽，藥片進胃部。

陳宥儀重新擰好瓶蓋，不聲地將視線投向了窗外。

船正式啓。

雖是十二月，冬日的海面傍晚時分有些灰蒙寂寥，但有遠的紅燈塔相襯，倒是別有一番風景。

前些日子下過雨，船艙的玻璃窗上，印著還未沖刷幹淨的水痕。

斑駁的鏡面倒映出陳宥儀模糊的廓，靠在橙黃的椅背上，偏著頭，目失焦地盯著搖晃的海平面。

很快，天徹底黯淡，彎月和星粒躍然而上。

波浪搖晃的海面褪去濃郁的藍調，那座顯眼的紅燈塔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被一片死寂的混黑浸染。

海水翻滾，聲音愈來愈大，船艙檸檬黃的燈盞，沉靜地籠罩在所有游客的上。

三十分鐘過去，碩大白二層船，在椿島碼頭緩緩靠岸。

廣播裏播放起工作人員提醒大家注意腳下安全的聲音。

陳宥儀收回神來，坐在側的梁知韞，卻遲遲都沒有起的作。他們就這樣坐著，一直等到二樓的人基本走，他才起招呼：“走吧。”

陳宥儀輕輕地嗯了聲，緩慢起，跟著他一并往樓下出口走去。

出了船艙，撲面而來的海風裹挾著一悉又陌生的腥氣。

風太大，頭發糊了陳宥儀的眼睛。手撥弄，手臂卻被梁知韞一把攥住。

“看路。”他低聲提醒。

陳宥儀嗯了聲，沒抗拒此刻的肢接，踩著高跟鞋，跟著他一并放緩腳步，從甲板上下去。

梁知韞提前約好的車已等待外碼頭外。

出來後，他們一同在後排落座。

梁知韞沒說目的地，陳宥儀也自始至終都不知道他要帶去哪兒。

十五分鐘左右過後，接他們的車，停在了一無比悉的海域旁邊。

在路邊下了車，映眼簾的是一排間隔很遠的木屋和一幢三層小洋樓。

木屋看起來像是民宿，洋樓的門頭是韓式簡約風，白底黑字，著一個大寫的Y，乍一看以為是甜品咖啡館，但立在門前的宣傳單，又寫著西餐。

陳宥儀視線繞過這些，往一旁無垠的海岸看去。

逡巡一圈，發覺古怪。

十二月天寒，是椿島淡季，但也不至于放眼看去，附近只有他們兩個生命，更何況遠的海灘，明明能看到一些黑黑點點的人影在走，但是卻無一人，往這邊而來。

百思不得其解，陳宥儀側眸仰面看向梁知韞，擡手撥開恰好吹佛到上的發，好奇道：“這一片區域，為什麽只有我們？”

梁知韞雙手抄兜，漫不經心地回答：“這片我買下來了。”

四年前，梁知韞帶陳宥儀來過椿島後，就把這一片包了下來。

主做民宿業務，平日只有住的客人才能在這一片活。

這次陳宥儀生日，梁知韞一周前讓負責人在網絡平臺將所有的房型設置了滿房，用房費的雙倍金額補償，退掉了那些提前預定住宿的客人，以此來確保，今日這片海灘，獨屬于他和陳宥儀。

買下來投資？

所以，這裏了梁知韞的私人産業？

聞言，陳宥儀瞠目，不敢置信：“你買、下來了？”

“嗯。”梁知韞不不慢地睨了陳宥儀一眼，看大驚小怪的不得了，似乎是把從前親口和他說過的話忘了個一幹二淨，打量著的神，他溫聲提醒，“不記得了？”

“你之前和我說過，如果可以在海邊建一座屬于自己的木屋，有空的時候就來住一下，一定很幸福。”

平鋪直敘的語調，讓陳宥儀的大腦遽然閃回出幾幕——四年前，跟梁知韞來椿島，一起在海邊散步時的畫面。

那日煙霞燒紅了半邊天，著腳，踩在海浪裏，擡起頭時，瞧見梁知韞一只手拎著的鞋，一只手舉著手機，拍。

沒化妝，頭發也七八糟，不想鏡，就一個勁地手擋鏡頭。

他卻一把牽住的手，粲然笑著，讓別躲，說這麽幸福的一幕，他一定要記錄下來。

只有這樣，等出國，他想念卻沒辦法第一時間飛去倫敦的時刻，可以翻出來看一看，和有關的瞬間。

陳宥儀打趣他，見不到打視頻不就可以了？

梁知韞卻說，這不一樣。

那時候不明白有什麽不一樣，之後，也不知怎麽，他們忽然就圍繞著幸福的這個話題，在海邊聊了起來。

梁知韞問，當下這一刻，心目中最想要的幸福是什麽樣的場面？

陳宥儀踩著浪花，看著緋紅的天和幽藍的海，沉許久，許久，告訴了梁知韞答案:“如果能在海邊有一間屬于自己的小木屋，清晨推開窗就可以看到橘子黃的日出躍然而上，閑暇時還可以來在這邊寫生，小住一段時間，趕趕海，當一當最原始的島民，那一定很幸福。”

……

這句話，明明自己都已經有些不太記得了。

可梁知韞竟不僅當了真，還實施了。

不敢置信，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陳宥儀看著眼前的木屋，心口發酸發，又一次同他求證：“那木屋和餐廳……也是你找人建的？”

“木屋是。”梁知韞說，“餐廳，郁清晏那貨投的。”

郁清晏？

怪不得餐廳門牌是一個大寫Y，他的風格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簡單明了。

陳宥儀心下喃喃，看著木屋有些愣神，耳邊傳來梁知韞的招呼聲：“走吧，去吃飯。”

收回思緒，點頭說好，跟著梁知韞一起踏進餐廳。

餐廳有兩扇門，一扇在路邊他們下車的地方，一扇可以直通海灘。

進來後，店穿著黑制服的侍應聲紛紛朝梁知韞和陳宥儀問好。

陳宥儀頷首回應。

走在前面的梁知韞忽然轉過，問：“坐外面，裏面？”

陳宥儀瞥了眼室，視線又往正前方另一扇門外投去。

沙灘上搭了不米黃的帳篷，頂部掛著一顆一顆連一串的星星燈，一旁還有用來生篝火的爐子。

帳篷部，低矮的四把座椅圍著方形小木桌，溫馨又有氛圍。

“外面吧。”陳宥儀不假思索地回答。

“麻煩幫我們拿條毯子過來。”梁知韞邊往前走，邊吩咐站在門口的侍應生。

“好的，梁先生。”侍應生頷首，幫他們推開大門，又問，“梁先生，請問是現在上餐嗎？”

“對。”

“蛋糕呢？”

“也現在。”

“好的，請您稍等，我先拿毯子過來。”

梁知韞嗯了聲，不疾不徐地走出餐廳，踏上了沙灘。

陳宥儀跟在他後，僅僅一步之遙。

兩人就這樣迎著海風，一前一後地朝帳篷走去。

梁知韞把不挨風口的位置留給了陳宥儀，又吩咐送毯子的侍應生，幫他們把篝火點起來取暖。

侍應生照做，帳篷很快有了一暖意。

陳宥儀雙膝蓋著的毯子，脊背靠在座椅上，著那燃燒跳著的篝火，輕輕瞇了下被煙霧拂過的眼睛。

今夜的餐食是梁知韞掐著他們到店的時間，提前安排好的，落座五分鐘不到，菜品陸陸續續地呈了上來。

最後一個拿上來的，是為慶生用的蛋糕。

蛋糕款式很簡約，尺寸也不大，陳宥儀和梁知韞都不怎麽吃甜食，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綽綽有餘。

除此之外，他也給店裏的員工們單獨準備了一份。

侍應生同陳宥儀送完祝福後就高高興興地回了店，和其他人一起分蛋糕。

梁知韞將蠟燭拆開，進蛋糕的正中央，又從口袋出火機，背過去打火。

一蹙橙紅的火苗迸發出來，他單手攏住，轉回，對準燭芯，傾斜著靠了上去。

幾秒後，火瞬間轉移。

帳篷昏暗的環境中，有了一道不斷律的橘影。

大功告，梁知韞隨手將火機丟到桌上，懶懶散散地往後一靠，歪斜著半個肩膀，沖陳宥儀擡了擡下：“二十二歲了啊，陳宥儀。”

看似調侃的語氣，卻又好像是慨——我們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陳宥儀。

十六歲，到二十二歲，七年。

他們分開的時間，早就比相的時間要長了。

陳宥儀陷沉寂，眼角眉梢都染上幾分，半晌，擡起眼簾，隔著明明滅滅的燭，上他朦朧的目，輕輕附和了聲：“嗯，二十二歲了。”

“許願吧，不然一會兒蠟燭要滅了。”梁知韞瞥了眼搖曳的燭火，提醒。

“我沒什麽願可許。”陳宥儀說。

“你怎麽還是這樣無無求。”梁知韞打趣，畔漾開笑，想起來從前，每年生日，都說自己沒願可許。

轉念，他突然冒出來個想法，吊兒郎當地挑挑眉梢，問：“那不如把這個許願的機會，借給我？”

願還能借？陳宥儀狐疑眨眼，完全沒聽過這種說法。

梁知韞薄彎著，全當默認了，直腰背，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纖長如羽的睫在他下眼簾落下一道影。

曾幾何時，也曾這樣，隔著長桌，陪他過過生日。

陳宥儀靜默地著梁知韞，看到他彎起的角一點點變平，朗的眉眼間，流出一嚴肅認真的神。

五秒？十秒？或許更久？

不知道，只覺得時間好漫長，好漫長。

可這份漫長，竟然在一刻，想要它一直一直地延續下去。

心底騰升出這個念頭的這一剎那，蠟燭險些被突如其來的一陣海風吹滅。

陳宥儀下意識手攏住火苗，而桌對面，梁知韞倏地睜開了眼睛。

視線相，梁知韞被陳宥儀的舉逗笑:“你這是在做什麽？”

陳宥儀有些尷尬，默默挪開手，輕聲解釋:“剛才有風……”

梁知韞笑著，揚起眉梢，語調輕快:“怎麽？怕我的願實現不了？”

“……”陳宥儀語塞。

“別愣著了，吹吧。”梁知韞往後一靠，又恢複懶散的坐姿，漆黑的眼底映出跳的燭火，混著意味深長地笑，“免得過了時效，我這願就不靈驗了。”

目灼灼，燒的人心慌意。

陳宥儀半晌沒回過神，還是梁知韞又說了句，妹妹，不吹嗎？才半夢半醒地斂低眉眼，微微俯，將眼前那忽明忽暗，隨風搖擺的一小簇火，徹底吹滅。

頃刻間，躍的只留下旁的篝火。

帳篷，線又沉了幾分。

梁知韞幫將蠟燭從蛋糕上拿了下來，擱到一旁的空盤。

著這一幕，陳宥儀莫名有些好奇，沒忍住開口詢問：“你剛才許了什麽願？”

梁知韞掀眸對上探究的目，薄揚起狡黠的弧度，一字一頓道：“陳宥儀和蔣錚，早日分手。”

【作者有話說】

[壞笑]我們哥哥許的願怎麽樣[壞笑]

[壞笑]今天5000字哦 咱就說算是加更了不[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