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nbsp;nbsp; Chapter43

◎你教教我吧，梁知韞◎

“要不要我教教你, 怎麽把我追回去？”

聽見梁知韞這句話的這一刻，陳宥儀大腦發懵，兩眼呆滯了。

茫然地著他, 緩了好半晌, 才慢慢吞吞地張了張:“我們昨天, 不是……”

然而，後面的話沒說完, 就被梁知韞截斷：“親了就算和好了？”

“那要是睡了, 就算結婚？”他問。

“……”這話陳宥儀完全接不住。

他說的有道理，又沒道理，完全按照他自己那套邏輯再走。

張開的緩緩合上，不想說話了。

梁知韞打量, 瞧吃癟的可模樣，心裏竟然莫名有種爽。

握拳抵在邊輕咳了聲, 他從床上下來，若無其事地說：“我先洗澡, 還是你先洗漱？”

“還是一起？”

陳宥儀坐在床上, 不知在想什麽，一直沉默不語。

梁知韞站在床邊，彎腰用手背磕了一下的額頭，又問了一遍：“誰先去？”

“我先洗漱吧。”陳宥儀回過神來，隨手拿起擱在床頭櫃上的發圈, 在腦後團了個低丸子捆起來，進了浴室洗漱。

出來後，換了一套睡。

梁知韞坐在床邊正在看手機, 餘瞥見出來, 擡頭朝看去。

“收拾好了？”

“嗯。”

“那我去洗澡。”梁知韞站起, 大手摁了下的腦袋。

剛同肩而過，角又倏地被拽住。

這場景，和昨夜幾乎一模一樣。

梁知韞低低一笑，聲音倦懶，語調寵溺:“怎麽了？”

“梁知韞。”陳宥儀松開他的角，擡頭上他的目。

這些年，和他，自始至終都是他主的。

四年前，是他先心，先破也喜歡他的心思，告訴越界又如何？讓他們兄妹的份有了另一種可能。

四年後，也是他先靠近，一而再再而三的確定心意，讓知道，原來一直低估了他那顆真心。

當時毫無征兆地斷崖式分手，本就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傷害，還在分開後，嘗試著開始了新生活，讓他一個人留在原地，這麽久這麽久。

這份，虧欠他太多太多。

如今有了重新來過的機會，這一次，不想被的他的奉獻，他毫無保留的。

要補償他，盡所能地補償他。

雖然那些帶給他的傷害，或許用一生彌補都無法再圓滿。

但，總要做出一些改變，總要試試，不是嗎？

屏住呼吸，陳宥儀無比認真，無比鄭重道:“你教教我吧。”

“教教我怎麽追你，你才願意和我重新開始。”的聲音很輕，但語氣和眼神卻異常的堅定。

梁知韞有些意外，沒想到會同他說這樣的話。

稍稍怔了幾秒，他彎笑起，一口答應:“行啊，沒問題。”

陳宥儀琥珀的眼睛倏地亮起，像藏著碎星，很是期待。

“不過，教課很累的，我總得收收學費。”梁知韞說。

“多錢。”

“錢？太俗了。”他說，“我又不是沒有。”

“那……你想要什麽當學費？”陳宥儀一本正經地問。

梁知韞著下仔細思索，但一時半會確實沒什麽思路：“還沒想好，等後面再說吧。”

“那什麽時候能想好？”陳宥儀問。

看一臉懇切，梁知韞低懶地笑了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知道嗎？”

陳宥儀扁扁，說了聲好吧。

梁知韞擡手，了下的臉:“你先下去吃早飯，我馬上下來。”

緩了緩，默默道:“好。”

梁知韞進了浴室。

陳宥儀出門，下樓吃飯。

梁邵言在等和梁知韞，桌上的食一口沒，正在餐廳看報紙。

聽見有腳步聲，他擡起頭，扶了扶老花鏡:“宥儀，來，坐。”

“梁叔，早上好。”陳宥儀莞爾一笑。

“不？要不你先吃，不等你哥那臭小子了。”梁紹言問。

“沒事。”陳宥儀端起牛杯喝了一口，“等他下來一起吃吧。”

梁紹言點頭說好，放下報紙和陳宥儀閑聊起來。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梁知韞從樓上下來了。

上長袖長的睡換了短袖短，頭發還沒完全吹幹，有幾縷發，卻平添了幾分野，有點讓陳宥儀夢回他十八、九歲的時候。

那會兒，他也時常這幅打扮。

漫不經心地，懶懶散散地，拖著步子從樓上下來，臉上沒什麽表，視線在上停滯下，很快又挪開。

只是今日，他看過來時，稍稍勾了勾角，同打了聲招呼:“早上好啊，妹妹，好久不見。”

“……”陳宥儀攥著牛杯，不自然地咳嗽了聲，捂著，默默應答，“早上好……”

也不知道梁知韞怎麽做到如此面不改心不跳的，明明十多分鐘前，他剛從床上下來，現在竟還能裝出來一副許久沒見過的模樣，波瀾不驚地打招呼。

不去當演員，都算是屈才了。

“你這小子，一大早就磨嘰什麽呢！”梁紹言催促起來，“宥儀等你，都等了。”

“了就先吃唄。”梁知韞邊說邊扯開椅子，挨著陳宥儀坐下。

擱在桌下的有意無意地上。

盡管隔著輕薄的睡布料，他平的，依舊很清晰。

陳宥儀慢慢把挪開，和他拉開一些距離。梁知韞卻又跟了過來，重新上的膝蓋。

繼續挪。

他繼續跟。

非要和黏在一起。

最後挪到陳宥儀雙膝并攏，真沒地方去了，索直接放棄，任由他玩這種稚的小把戲了。

叉子紮起煎蛋，埋頭，咬了口。

只是越想越有點惱，沒忍住，擡起腳，踩了梁知韞一下。

力道不輕不重，但也有點兒疼。

梁知韞皺了下臉，忍住了。

沒再欺負陳宥儀，他不聲地端起桌上的牛，喝了口。

桌對面的梁紹言擡頭，瞥見陳宥儀臉不太好，關切地問：“欸，宥儀，你昨天沒睡好嗎？黑眼圈這麽重。”

陳宥儀擡起頭，笑了笑:“沒有，梁叔，我睡得好的。”

梁知韞:“爸，你怎麽不問問我睡得好不好？”

梁紹言有點嫌棄:“你神頭這麽足，還能睡不好？”

“也是。”梁知韞輕嘖了聲，別有深意地瞥了眼陳宥儀，拖腔拿調地繼續說，“還得多虧妹妹，不然昨晚我也睡不好。”

聞言，梁邵言和陳宥儀怔了下。

陳宥儀用膝蓋撞他，側眸朝他看去，眼神警告——你別說令人遐想的話，嚇到梁叔。

梁知韞好整以暇，慢條斯理地把剛才那句話補全：“妹妹之前送的助眠香薰，好用的，改天再送我幾個吧。”

陳宥儀懸吊的心髒緩緩落了下去，有些生地笑了下，溫聲應答：“好……”

梁邵言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什麽香薰啊？效果很好？”

陳宥儀看向梁邵言，接過話茬：“梁叔，一會兒我拆一個新的拿去您臥室，您晚上試試。”

“行。”梁邵言粲然一笑，想起來一件事兒，問，“對了，宥儀，你今天有空嗎？”

“有空。”

“有空就好。”梁邵言說，“你陳伯伯的兒子，今天從國外回來了，我去吃飯，你要有空，陪我一起去好了。”

“梁叔，我……”陳宥儀想說自己今天有約了，但又反應過來，剛說了今天有空。

一時不知道怎麽說，瞥了眼梁知韞，卻見他臉冷了幾分。

“爸。”他沉聲開口，掀眸看向梁紹言，“您這是想給宥儀，相親？”

梁紹言:“什麽相親呢，就陪我吃頓飯。”

梁知韞:“那怎麽不我陪你？”

梁紹言:“你不去公司？”

“可去可不去。”梁知韞說，“畢竟今天聖誕節，保不準有人要約我過節。”

“那你就好好跟雨靈過節去。”梁紹言白他一眼，“別來摻和我帶宥儀去聚會。”

“爸，我可沒說要約我的人是謝雨靈。”梁知韞說。

“那還能有誰？”梁邵言橫眉。

“您先別心這個了。”梁知韞輕描淡寫地說，放下餐，往椅背上一靠，“先想一想，怎麽和我一起去找謝家退婚吧。”

話音擲地，整個客廳，都靜了下來。

端著餐盤走過來的趙姨忽地頓住，不敢在此刻的氛圍下過來。

餐桌上，陳宥儀低垂的眼睫微不可見地了下。

完全沒想到梁知韞會在此刻和梁紹言提這件事。

雖然知道他和謝雨靈只是一場商談好的合作，但這場婚事其中牽扯著兩家的利益，盤錯，解除婚約必定不會太順利。

心再次懸了起來。

陳宥儀悄悄擡眸，觀察梁紹言的神。

他無比震驚，又不敢置信地看著梁知韞。

半晌，梁邵言低如悶雷的聲音，打破了此刻的寂靜：“你、說什麽？”

梁知韞一字一頓，重複了一遍：“我要解除和謝雨靈的婚約。”

“解除婚約？”頃刻間，梁邵言然大怒，“梁知韞！你在開什麽玩笑！”

陳宥儀被梁邵言這聲撕破嚨的呵斥嚇到，肩膀沒忍住瑟了下。

這是記憶中，第一次見到梁邵言發這麽大的火。

心猛地收，不安、擔憂、通通冒了出來。

梁知韞應到陳宥儀緒微妙的變化，擱在桌下的手過去，輕輕握住搭在上冰冷的手，了，安，別怕，有我在。

陳宥儀繃的神經緩緩松落了些。

梁知韞對著梁邵言，繼續道：“爸，我沒開玩笑。”

“我這次去國，不是因為公司的合作項目，而是為退婚這事去做準備的。”

話罷，他松開的手，站起往客廳走。

沙發上放著他昨夜拿回來還沒收回房間的公文包，彎腰撈起，扯開拉鏈，從裏面翻出一沓文件，梁知韞走了回來。

文件放上餐桌，推到梁邵言的眼前。

陳宥儀不知道那是什麽，只瞧梁邵言瞥了眼桌面，本就難看的臉又沉了幾分。

梁知韞站在桌邊，說：“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和謝家聯姻。”

“但我知道，我就算不和謝家聯姻，你和大伯也會找什麽孫家、李家、王家之類的孩兒強塞給我。”

“我沒力一而再再而三的應付這些，也不想上一個真有可能喜歡上我的人孩辜負，剛好謝雨靈和我一樣，對這段婚姻不興趣，只想借我穩固謝家，我索就和一起，在你們面前做做戲，各取所需。”

“所以不管您今天同意不同意，我都會和謝家退婚，并且以後，也不會再和任何人聯姻。”

梁知韞吐語如珠，字字清晰，不留餘地。

很顯然，他不是來商量的，而是來通知梁邵言的。

只是這一連串的話，梁紹言聽得頭疼。

他扶額，手肘撐在桌面上，盯著手裏那份份轉讓書，許久都沒緩過神。

他的兒子，他自然最了解。

知道他今日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真的謀劃了好了一切，做了萬全之策，才和他提起這件事。

眉心擰起，面部繃，梁邵言舉起文件，忍耐著火氣，掀眸看向梁知韞:“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準備這些東西的？”

“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

聞言，陳宥儀心尖忽地一，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梁知韞。

那會兒差不多是回國的時間。

所以，從回來後，他就開始準備和謝家退婚的事了？

這太出乎意料了……

著梁知韞，陳宥儀眼眶止不住地發酸。

他總是這樣，在不曾知曉的時刻，在無數次想要退的時刻，將那顆真心奉獻，無所畏懼的拋開，毫無保留，又一如既往的炙熱。

水汽在眼前翻騰，險些沒忍住，任由它落下來。

陳宥儀匆匆垂眸，將自己的緒，在這種不合時宜的場合中掩埋幹淨。

桌對面，梁紹言神嚴肅，一聲不吭地翻看著梁知韞準備了三個月的文件。

他知道，只要謝家有了這兩家公司的份轉讓，一定會允了退婚的事，更何況聽梁知韞話裏的意思，謝雨靈那丫頭，對他是半點意思都沒有的。

孩子們都不願意聯姻，梁知韞又肯出手幫了謝家，如此一來，他們兩家多年來的義也不會就此斷掉，反而兩全其。

但……

思緒截斷，梁邵言想起來顧昭儀。

眉心越擰越，越擰越，梁邵言擡眼，再次看向梁知韞：“可是你和雨靈的婚事是你媽媽生前就訂下的，那是的願！”

願，這確實是母親的願。

高三那年，久臥病榻的顧昭儀日漸消瘦，與世長辭前，留下來一封信。

信的容不多，但多數容都和梁知韞有關。

他的學業、他未來的發展、該走什麽的路，全部代清楚，而其中最後一條容，就是他和謝雨靈聯姻的事。

梁知韞又何嘗，不想完母親的心願？

這幾年他一直心無旁騖，努力擴大梁家的産業，接手了顧家不怎麽景氣的世京資本，讓一切步正軌，完全按照母親當年留下來的言，好好的，在當梁家和顧家的接班人。

只是這最後一條，倘若當年陳宥儀沒有出現在梁家，沒有走進他的生活，他或許還能接自己像其他家族子弟一樣，拋棄喜好憎惡，乖乖和謝雨靈聯姻。

但命運就是如此，沒人想到，顧昭儀去世一個月後，陳家發生火災，梁邵言念及和陳家夫妻多年的義，將失去雙親的陳宥儀，從老家接到了梁家。

而時至今日，梁知韞都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時的場面——

那日京州細雨綿綿，他剛從外面回來，推門踏進正廳，正要開口吩咐趙姨去煮完可樂姜湯送他臥室，擡眸間，卻瞧見正廳黑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梳著低馬尾的陌生孩兒。

梁知韞向前而去的腳步頓住。

那孩兒偏過頭來，一雙清澈水亮的琥珀瞳孔平靜而直白地上了他的視線。

放下擱在上的書，站起來，有一縷碎發從鬢角垂下，著臉部的廓，勾勒出漂亮的弧線。

手，將那縷發挽到耳後，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張了張，但遲遲卻沒發聲。

寂靜無聲的正廳裏，他們融的目跳著。

帶著打量、探究、還有一警惕和審視。

梁邵言從廚房端著一碗湯走了過來，瞧見梁知韞，打了聲招呼：“臭小子，回來啦。”

轉頭，又介紹起來：“來，這位是陳叔叔的兒宥儀，今後住咱們家，算是你妹妹了。”

梁知韞瞧著陳宥儀，狹長的眼睛輕輕瞇起，輕呵了聲：“妹妹？”

梁邵言沒理會他的自言自語，一臉慈地看向陳宥儀，說：“宥儀，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梁知韞，他比你大兩歲，他哥哥就行。”

陳宥儀著梁知韞，彎了彎角，標準的好學生做派。

梁邵言還在他們之間喋喋不休：“對了，說起來你倆小時候還見過幾次呢，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

梁知韞一臉不耐，陳宥儀卻看著他，微微頷首，清甜的聲音像屋外的雨滴，一顆顆滾落了下來：“哥哥好。”

……

或許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梁知韞注定沒辦法再把自己扮提線木偶，一生只為梁家、顧家而活。

沉重地、疲憊地嘆息後，梁知韞看著梁邵言，低聲詢問：“爸，您覺得把兩個并不相的人強行湊在一起過一輩子，只是為了長輩的一個願，這件事，真的正確嗎？”

“難不你和我媽的悲劇，要在我的上，重現一次嗎？”

【作者有話說】

梁總名言——

親了就算和好，那睡了就算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