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這麽好心？還給我留早飯？”程硯靳被林瑯意親切和藹地推進房間裏時還有些寵若驚。

“嗯, 聿哥買來的，好像是幫所有人都帶了。”

他懵然：“沒有啊，我剛才瞧見封從凝們都是去齋堂吃的。”

林瑯意腳步一頓, 側目瞧了他一眼, 沒多說什麽。

程硯靳歷來胃口好，走到桌子旁, 連新筷子都還沒來得及拆, 直接就著林瑯意的筷子夾了個蒸餃塞裏，邊嚼邊閉上眼長籲短嘆：“是豬餡！是豬餡啊！”

林瑯意走他手裏的筷子, 拆了雙新的用力在他手背上：“那雙我吃過的。”

“有什麽關系。”他了手，還是聽話地老老實實換了筷子, “你還要吃？”

“不吃。”

“那用你的筷子怎麽了, 我還吃你的……呢……”他的臉突然一紅，最後那個“呢”哼得千回百轉，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林瑯意直奔主題，上他著創可的手背，細聲細氣地關懷：“還痛嗎？”

他又往裏塞了一只蒸餃, 搖頭：“沒事, 別擔心。”

“你的創口都了, 我替你換一個吧？”林瑯意說完就要替他撕下來。

程硯靳卻反應很大地一把捂住，挪開手，不讓：“沒, 沒事, 著好了。”

要是一撕開，看到他完全被水泥地剮蹭的手背, 他要怎麽解釋？

說他昨晚在寺廟裏平地摔了？

說他服的時候把自己的手背當服在板上了？

好不容易喝醉了一問三不知，又向來機靈, 這一看不就餡了？

林瑯意睜著一雙水澤盈盈的眸子擔憂地看著他，語調溫異常：“可是看起來很痛啊，我包裏有新的創口，是防水的，幫你換一個吧？”

程硯靳被這樣溫小意的樣子三言兩語就哄得暈頭轉向，那只傷的手高舉在空中，猶豫了片刻，沒說出拒絕的話。

林瑯意一墊腳，非常練地一手按在他上，“啵”地一下親了他一口。

程硯靳的眼睛微微睜大了，連早飯都不吃了，呆呆地低頭看向。

林瑯意將手臂勾在他脖子上，沿著他後頸的位置一遍遍從上往下，像在給一只大型犬捋：“泡水了不疼嗎？我看著好疼誒，幫你換了好不好？”

他呆呆地咽下口中沒嚼幾下的蒸餃，咽得嗓子眼疼，那條胳膊卻非常聽話地垂下來遞到面前，像是被哄得頭昏腦漲了：“其實真的沒事。”

創口被水泡得趴趴，幾乎沒什麽粘了，林瑯意上心肝寶貝疼的，手倒是一點不留，直接一把撕開。

手背上猙獰異常，一大片皮被蹭破卷起，甚至還有紅的在空氣中，看著就痛。

倒了一口氣。

當然，怎麽看也不是調難耐時指甲抓撓的。

盯了好一會兒，臉一點點沉下來。

程硯靳自己覺得自己皮糙厚，倒沒什麽反應，只是見盯著自己的手背久久沒了反應，終于從剛才那個蠱人心的吻中艱難拔出了意志，嚇得筷子都不夾菜了，強調：“是我不小心在門框那裏蹭破的，我沒開燈，沒看清。”

沒開燈？

林瑯意重新檢視了兩番，如果如他所說，用指甲先抓破再在門框蹭這樣，那確實看不出原有的痕跡。

“我替你理一下吧。”臉上看不出喜怒，只轉去翻包，“我有一次碘酒棉簽，幫你消個毒再上。”

程硯靳提著的那口氣小心翼翼地放下來：“哦，好。”

他見真的一如平常拖了一把椅子在前面，讓他坐著，自己則著他的手，細心地拆了五六碘酒棉簽消了毒，吹了吹，等幹了再細致地了好幾個創口。

程硯靳放下心來，胃口也重新回來了，他風卷殘雲地將剩下的早點一卷，滿意地接過了林瑯意遞來的滿杯豆漿，一仰頭就灌了大半杯下去。

“咳咳……”才灌口他就一激靈，肩膀一，整個人蜷了一下，“好燙……這怎麽還這麽淡啊，豆沖泡了多水啊？老板做生意沒良心。”

林瑯意滿意地看著他額頭上熱出來的汗，打算二二三四，再來一次，解釋：“不是，怕等到你喝的時候涼了，所以我把一杯分了兩杯，各摻了半杯熱水。”

程硯靳哽住，無言以對地看了一眼。

“熱嗎？”林瑯意托著下，視線大膽地當著他的面上下逡巡了下他的，“這裏又沒人，你了唄。”

程硯靳剩下的那半杯豆漿也因為這一句話嗆到了，趕了兩張紙捂住，可林瑯意已經上前手他服了，他張得牢牢將服按在自己前，像是守貞的良家夫男一樣。

非常自然地坐到了他的大上，底下繃實的，委屈地蹙著眉：“我擔心你熱啊……”

“還不都是因為你！”他這一句話說得綿綿，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只會將自己上的服得皺皺，張道，“你坐好！”

林瑯意笑地坐在他大上往前挪了兩下，眼瞧著他的脖子都繃起了青筋，乖巧道：“坐好了呀。”

見他還要強撐，作勢還要往前，才剛了一下，他忽然往後弓了下，雙手迅速進的腋下將一把抄起，轉立刻放回床上，然後往後退了兩步，板著一張通紅的臉說：“我等下還要去大雄寶殿上課，你別鬧。”

林瑯意看了他一會兒：“你昨晚不也沒上課？”

程硯靳垂死掙紮：“誰說我昨晚沒上課？我上了！”

良久的沉默。

林瑯意一直將視線牢牢地鎖定在他臉上，不肯放過他一點細微的表變化。

“你上了？”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怎麽上的？你有影分？”

程硯靳本不知道自己是哪裏餡了，只是一遍比一遍地不肯承認，直指冤枉他。

“好吧……”林瑯意忽然綻開一個春風拂面的笑，歪著腦袋，“是我詐你呢，我昨晚喝醉了，什麽也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果然！

程硯靳暗自長舒一口氣，慶幸自己剛才撐著岌岌可危的真相牆，沒有真被三言兩語就騙著自首了。

“我可是好好上完課再回來睡覺的好嗎？”他理不直氣也壯，“這麽多人在，我怎麽敢溜？你要是不信，我回來的時候還跟聿哥上面了，你去問他！”

“你回來還跟他上面了？”林瑯意似乎對這句話更興趣，“上完課準備休息的時間……應該差不多是21:45了吧。”

“對啊，有什麽問題嗎？我那個時候到的聿哥，他說他也要休息了。”

林瑯意忽然又拋出了另一個問題：“你們倆昨天喝酒了嗎？”

“我喝了一點，就只有一點點，聿哥……”程硯靳急剎車，他在的時候沒見到原楚聿喝酒，不知道走了後有沒有喝。

林瑯意還在等他的回複。

程硯靳一咬牙，想著平日裏原楚聿并不嗜酒，除非場合必要，直接賭：“聿哥沒喝。”

“哦。”林瑯意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想要溜之大吉了，看了看手表說：“走了啊，我還有事，要找我去大雄寶殿。”

林瑯意擺擺手。

房間裏安靜下來，在床邊靜坐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下了地走到自己的行李面前，將昨天帶過去的包翻了一遍。

裏面什麽都沒變，唯獨了一盒T。

一盒是四只，昨天去之前是八點左右，結束的時候連都沉沉浮浮記不清是幾點了。

“林瑯意！林瑯意！你怎麽還在睡覺？出來玩了。”門板忽然被“砰砰”敲響，莊嵐在外面哄然吆喚。

林瑯意將包一拉，應著“來啦來啦”一邊去開門。

“走吧，說去山上走走，昨天你不是說想去瀑布上面看嗎？”莊嵐看起來有些崩潰，“結果今天真的是去瀑布那兒，你們怎麽都喜歡走這種荒野求生的路子？”

“我們？”林瑯意原本打算吃完飯再睡個回籠覺，可誰想一起床吃了早飯後就瞌睡全消，索也跟著輕裝上陣，將門一關一起往外走，“還有誰也喜歡特種兵式旅游？我下次跟組隊。”

“原楚聿啊，”莊嵐現在已經開始連名帶姓念大名了，“我們幾個說要走走，他就問想不想去瀑布上面看看，有時候那裏會有彩虹。”

林瑯意神如常地“哦”了一聲，笑：“那可真是緣分。”

一行人三三兩兩地隊往山上走去，莊嵐大小姐脾氣發作，一直在埋怨自己沒有帶防水的鞋子，這才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一個個的都不見了影子。

林瑯意空往後去一眼，不遠不近跟著們的一直是原楚聿和林向朔。

林向朔就沒停過，一直拉著原楚聿仰首眉地說著大宗市場首日收盤的傲人戰績，而原楚聿將視線淡淡地落在地上，偶爾才會言笑自若地附和兩句。

“鞋子不舒服嗎？”林瑯意收回目，看向莊嵐，面關切，“那我們走慢點吧，反正就是出來逛逛，不一定非要上到瀑布那兒，等下你要是累了，我們就打道回府。”

莊嵐確實很嫌棄這裏草木蔥蘢的小路將漂亮的鞋子都沾上了泥，走到一旁的落葉堆裏互相別著蹭了蹭鞋子上的泥，說：“你不是想上去嗎？那就去吧。”

“好啊，不過我們可以慢慢走。”林瑯意觀察了下莊嵐稍有些氣急的模樣，“我看你有些氣了。”

莊嵐這輩子最不得激，斷然拒絕：“誰說的，我很能走！”

拉起林瑯意的胳膊就開啓了暴走模式，莽著一勁往前沖，耳朵裏只能聽進林瑯意偶爾的一句提示：

“左邊。”

“那條路是近路。”

“右拐，小心腳下。”

兩個人一頓沖，抄的是小路，徹底與大部隊離，莊嵐雖然已經是氣籲籲大汗淋漓的樣子，可也沒說一句“走不了”，後半程路咬著牙一口氣走到了瀑布崖上。

耳邊水聲轟鳴，瀑布源頭是一汪平靜的翡翠綠的深澗湖泊，像是山巖峭壁中睜開的一只眼睛。邊上有一塊大石頭，上面刻著“飲水思源”四個大字。

“熱死我了……”莊嵐雙手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臉強行降溫，扭頭看向林瑯意，卻發現靠著那塊大石頭也在微微氣，額頭上都是細的汗，不免大為驚奇。

“我看你上次打水球那力，以為你真是什麽健將呢，今天也？”

林瑯意活了一下酸的：“昨天沒睡好，今天影響我發揮。”

莊嵐瞪著眼，看好像在看一只樹懶，無語：“你六點就喝醉了回去睡覺了，一整晚還不夠你睡的？”

一句話剛說完，又有人上來了，林瑯意轉頭，看到了不停用手扇風的林向朔。

那麽後面……

“你倆跑這麽快幹嘛？跟有老虎追似的，跟都跟不上。”林向朔上來後也直奔水源洗了兩把臉。

林瑯意裝作沒有看到後氣定神閑跟著的男人，專心致志問林向朔：“你們怎麽也走這條路？”

林向朔：“跟著你們唄，跟撒跑的兔子一樣，一眼不看見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還好原哥看著點，一路指方向說你們走了這條路。”

“好安心。”林瑯意恍然大悟地張了張，笑瞇瞇道，“走得快走得慢都有你們斷後，不怕走丟。”

眼前忽然遞來一塊帕子，林瑯意打眼一瞧，原楚聿站在面前，恰好幫將炎炎日擋住。他將手帕往前一遞，低聲問：“累不累？”

林瑯意擡著眼看著他，畔含笑，落落大方地接過來，直接了臉，手帕上傳來很淡的香料味，不再陌生。

“是累的。”著帕子沒還，矯造作地了口氣，“酸，腰也酸。”

他的睫輕輕一，沒有看向，而是微微低了眼簾，一雙眼睛如被攪的春水，居然有兩分低眉垂眼的溫順勁：“你走太快了，去旁邊樹蔭底下乘乘涼吧。”

“走不了……”往“飲水思源”上一靠，十足耍賴的樣子，“一點都走不了，得有人背我我才肯挪窩。”

他沒，也沒說拒絕的話，只依著站在原地，繼續為擋太。

“完了！”莊嵐忽然“騰”的一下站起來，“林瑯意，你帶防曬了沒有？我把臉一洗，沒帶防曬霜！”

林瑯意將自己的服口袋往兩邊翻了個面反扯出來：“你看我像是帶東西出來的樣子嗎？”

“啊啊啊，我要曬黑了，不行我得去樹蔭下。”莊嵐忿忿，“我爹人黢黑，莊承業也黑，我不能黑。”

直接往樹林叢中跑，林向朔也熱得不行，他向來能差，見狀也往樹蔭底下走，經過大石頭的時候還沖著林瑯意吆喝了一聲：“站大太下曬什麽呢，快來。”

“來啦。”林瑯意笑應，眼睛卻地鎖著面前一不的男人。

等腳步聲徹底遠去，依舊與眼前的男人兩兩相對著。

風席卷著熱氣，吹過來也不解暑，的目從他的眉眼一點點落下，最後定格在他扣的領子上，莞爾一笑：“聿哥，你是又過敏了嗎？”

原楚聿稍頓：“什麽？”

“這裏。”忽然邁了一步上前，將兩人本沒有多距離的間隙得寥寥無幾，手指直接過他隆起的結，在上面用指甲刮了一下，而後立刻退開。

“紅紅的，像是過敏了。”

歪著頭，手中將帕子繞一縷纏在手指上，看他的結滾了幾下，明知故問：“是怎麽了啊？”

空氣都緩下，好像不再流，原楚聿定定地瞧著，半晌，才徐徐擡起手，指腹搭在筆領襟的扣子，不急不緩地一粒粒往上，最後按上了最頂上那一顆。

他一直半闔著眼皮盯著，手上作拖泥帶水，慢吞吞地解開了一粒扣子——

被遮掩得很好的一點點剝開，結下微微凸起的紅痕依然鮮豔，在他偏白的上有一種靡靡之。

他沒停，繼續款款往下解扣子，更多的如玉質的皮出來，上面星星點點的都是痕跡。

到第三顆扣子他才停手，手臂松弛地垂在兩側，用漆黑如墨的眸子盯住，語氣飄散：“是過敏。”

林瑯意靠著大石頭，只覺得那塊石頭被太暴曬得滾燙，的皮上都火辣辣的。

點頭，語調平平：“那過敏得還嚴重。”

語畢，子一起，直接站直了往邊上走，才邁出了一步袖子就被人扯住。

扭過頭，原楚聿收攏手心，隔著服將的手腕握住，在面前慢慢蹲下：“不是要背嗎？”

不響，他也不出聲。

不，他也不起。

天上的雲層遮住了太，像是失重墜下的灰幕布，短暫地了一下。

林瑯意驀地展笑開，將剛才稀薄遲滯的空氣都攪散：“怎麽好讓你背？我又沒有認錯人，除了程硯靳，其他人我哪好意思指揮？”

從他手心用力掙出來，直接往來時的路返回：“我想起我也沒塗防曬，先回了，你們慢慢玩。”

走得又快又急，最後幾乎是小跑了起來，腳步重重地一次次踏在落葉層中，發出“沙沙”的聲響，而卻始終甩不掉後的尾。

原楚聿這種不遠離反倒越發靠近的態度是未曾料到的。

心想自己當晚模模糊糊就有了點覺，現在只是驗證了，事後也本以為都是年人了，大家心知肚明，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都閉口不談就行了。

反正敵不我不，只要他聰明點，裝作也不知道并且未來能三緘其口，那麽就能用正常態度與他繼續將合作推進下去。

對對對，還有合作呢。

這些話并沒有將自己勸好，反而騰起一煩躁。

可問題是他好像不是這麽想的。

以為兩人都會心照不宣地將這件事翻頁，誰知道他卻本沒有想要瞞的意思，直接明裏暗裏在面前了底。

幹嘛要將話說明白呢？不能像一樣裝傻嗎？

他這麽做的話，應該怎麽樣才能將主權拿回來呢……

腦筋得飛快，心裏大概有了計較，連路都沒看，直接往邊上一拐，下一秒就踩空一步，整個人劇烈晃了兩下，膝蓋一別就要摔倒。

“小心！”原楚聿兩步上來，猛地扣住的肩膀將人攬住，下一瞬，風聲犀利，“啪”的一聲清脆地響在耳側。

林瑯意人還沒站穩就旋給了他一掌，這一掌用了十十的勁，只是準頭不夠，半個手掌打在他下頜骨上。

縱然如此，他的側臉上依然淺淺地浮起了半個掌印。

原楚聿連眉頭沒沒有皺一下，依然地抓著唯恐摔倒，他低著頭，語調一如既往地溫文爾雅，帶著一點哄。

他問：“腳有沒有扭到？”

林瑯意冷眼瞧他，這一掌打完，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我認錯了人，你也認錯人了嗎？”

他蹲下去檢查的腳踝：“我沒有認錯。”

林瑯意自上而下地睨著他，盛氣淩人：“我喝醉了，你也喝醉了嗎？”

他稍稍掀起一點，手指不輕不重地按過一圈，細致地檢查著回答道：“我沒有喝酒，自始至終我都是清醒的，清醒地知道是你，也清醒地知道我在做什麽。”

他見沒扭到才安心，卻沒起，就這樣半蹲著仰起一點臉看，眉眼微微往下落，居然有幾分凄楚可憐的意味。

“你知道？”林瑯意冷笑，“那你在程硯靳的房間裏是在等我？真有意思，晚宴那次你說你不會將程硯靳的渾話放在心上，那麽現在是在幹什麽？”

“原楚聿，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你為了兄弟可真能兩肋刀。”

“跟程硯靳的那些混賬話一點關系都沒有。”他沉著鎮定地看著，手指還扶在的腳踝，“林瑯意，這是我跟你之間的事，我做出這個決定，是我自己的事，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說：“他本來就不存在在你我之間。”

“我不可能因為他這麽一句話就做出這些事，在他說出那些渾話之前，在那之前，很早之前，我就，我……”他的瞳孔上覆蓋了一層澤，而他微微著睫，眼裏緒萬千，像是破碎的開漣漪的湖水。

林瑯意心裏懷疑的最差的猜測被剔除，一點點平靜下來。

只要不是仙人跳，別的都好說。

在知道自己很大可能睡錯了人之後是有過短暫的懊惱，可懊惱的是對象是誰？是不是難纏或是難看的人？

在猜到是原楚聿時甚至還大松了一口氣，這張臉和這個材夠格，非常非常夠格，而向來不會是那種會讓這些事過多影響自己的人。

但下一個問題又來了，聽聞他潔自好嚴于律己，那麽荒唐一夜的原因又是什麽？

第一反應是程硯靳那傻狗又幹出了什麽草履蟲才能幹出來的沒有腦子的事，不安地想著那“開放式關系”如果將同穿一條子的原楚聿也牽扯了進來，這個資本家不會拿著什麽把柄在生意上克扣的份額來充飽應元的口袋吧？

可現在——

林瑯意依然橫眉冷眼地看著眼前的人，看他失魂落魄的臉，看他乞求難過的眼，心裏的猜測慢慢轉向了另一邊。

不會吧？

曾經給過什麽信號嗎？

曾幹過什麽令人誤會的事嗎？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事反而好辦了。

“算了，”往後退了一步，扶著樹幹往周圍掃了一圈，下了判詞，“我們就當沒發生過吧。”

“你既然容易過敏，以後還是多注意吧。”自認為將話都說明白了，咬死了過敏論不松口，“尤其是不要隨便在外面留宿，誰知道會不會睡一覺上就長滿疹子。”

原楚聿沒說話，他聽到這段話後肩膀下，上半緩緩往後打開，裕如儼然地瞧著。

林瑯意往一旁看去，避開他灼熱的視線。

他的下稍挑起，靜了兩秒，這才盯著左顧右盼的臉慢慢站了起來。

他量峻拔，寬肩窄腰，足足比高了一個頭，站在人面前時略有些迫，哪怕他現在渾上下看起來是放松著的，可林瑯意就是知道，他心不好。

“當作沒發生過？”他的聲音輕得像是一片落葉掉在水面上，“可是昨晚的每一秒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林瑯意的眼皮跳了兩下：“我不記得了。”

他安靜幾秒：“這是我第一次。”

林瑯意被這一句話鬧得頭大如牛，反駁他：“那你若是這麽看重這些，昨天就不要輕易出自己。”

卡頓一下，著臉補充：“還不止一次。”

他看起來一點也沒有為痛失二三四次而傷心，而是微微斂下眼，被這一句話晃神得像是陷了某種心旌搖的回憶。

他抿了下，出一點陷河的甜跟撒：“我願意的。”

林瑯意聽不得這種話，更用力地撇過頭，恨不得把自己的脖子扭斷。

他這時候才能終于問出那句話，帶了一點猶豫：“我今天不敢問你，你還好嗎？”

那句話被按得又低又輕，好像他有多難為：“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林瑯意曲起手指了一下鼻尖，額角一跳一跳的，是撐著一張寡寡意的臉，心想可不能出昨晚爽瘋了。

表現得一切都是過眼雲煙，裝作腰也不酸也不還能暴走兩萬米的樣子，不屑一顧：“沒什麽，我今天還能爬山，還能一口氣登到瀑布頂上。”

清晰地知到這句話之後，黏在上的目更加重了，他稍稍靠近，底下的落葉被鞋底碾得“沙沙”作響。

他一只手同樣按在樹幹上，只在手下兩寸的位置，像是某種勢在必得。

“嗯，那我下次知道了。”

下次知道了？！

什麽東西他下次知道了？

他還想有下次？

林瑯意猛地從樹幹上回手，不解氣，順路還用力“啪”的一聲打在他手背上。

他被得手往下一掉，臉上還是鎮定自若的，不聲不響地將紅的手背到後藏起來，依舊挨著，低垂著頭看著發脾氣。

“我知道是我趁虛而了，”他以退為進，開始用那種被心上人負了的落寞目注視著，表心意，“可是明明是我先喜歡上你的，程硯靳他既然能說出開放式的話來，那就本不適合進婚姻的殿堂，他怎麽能這樣綁著你？這對你多不公平？他要追求自由，為什麽不先還給你自由？”

“你才是最自由的，我們之間怎麽樣，關他什麽事？”

“你說，你接著說。”林瑯意頻頻點頭，扭回臉瞪他，“我都給你記下來，晚上回去就告訴程硯靳，讓他也聽聽。”

他居然一點也不慌，依舊面不改道：“他確實是我的手足兄弟，可是我問心無愧，在這之前我忍得夠久了，我自認為我也已經足夠紳士避嫌了。如果他不是程硯靳，從一開始我就不會顧及他，直接拆了你們。”

林瑯意被他一番霸道無理的話震撼得不行，調整了一下站姿仔細打量了下他：“我打算把這段話也記下來，讓應元的合作夥伴也聽聽，原楚聿，應元未來的掌權者，衆人眼裏的模範標準人生，能如此流暢地說出‘拆散別人’的話來。”

“你說。”他無賴至極，“我早就想好了，有什麽髒水都由我來擔，本該如此，只要你別……”

他哀著眼神瞧，眼尾微微往下落，端得是一副被始終棄的可憐模樣：“你別說那種我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的話。”

“你聽好！”林瑯意豎起一手指比在他面前，“我跟程硯靳是有婚約在的，你明白嗎？”

“我知道。”他的視線很輕地落在的指尖，不知道怎麽想的，恬不知恥地湊低了，快速地收下在指尖上親了一口，像是無藥可救的陷河的盲目者，“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提醒我。”

林瑯意猛地撤回手，這下什麽廢話也懶得說了，轉繼續往山下走。

他依舊纏人地跟著，提醒道：“珠珠，天了，可能要下雨了，先別趕路了吧？”

“別我珠珠！”林瑯意氣得痛罵他，“除非你想再挨一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