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凡心

屋裏的氣氛一時沉默下來，阮今有些後悔了。

這人緒一激就隨口胡說，如今想收回也不可能了。

馬上道歉會很沒面子，心裏又有一氣堵著，沒那麽容易發洩出去。

就只能…梗著脖子站著。

兩個人四目相對。

過了幾秒鐘，季延曄淡淡開口：”種菜多單調，應該把院子的青磚都刨了，再種點兒水果，兩邊搭上棚子養，羊圈豬圈也要齊全，到時候菜水果蛋全部自給自足，多好。”

他還懂得多…

阮今無語片刻：“你什麽意思啊？”

季延曄咬字格外清晰：“反思一下我作為有錢人的樂行為，及時改過自新，畢竟經濟實惠還省錢。”

他都這麽說了，阮今也只好繼續：“就是啊，這樣多好…都不用去外面買了。”

季延曄挑眉：“院子太小，施展不開，那就再買一個農場吧，以後你可以天天種地。”

他本來是調侃的語氣，聽在阮今耳朵裏卻不對味兒了。

心裏的委屈更甚，直著嗓子喊：“我不就是提個建議嗎？你至于這樣怪氣！還買農場，讓我天天種地…”

頓了頓，語氣控訴：“你就是想讓我當你的免費長工，我看你像那個周皮，黃黃世仁！”

這麽說著，自己都覺得這是在無理取鬧，但是眼圈卻不自覺發紅。

哽咽著小聲叨叨：“我就是提個建議！建議！”

大腦和緒完全是不匹配的，本沒什麽正常邏輯可言。

也覺得丟臉，怕自己再繼續發脾氣，低著頭小步往外走。

門口，老劉聽見有爭執的聲音，有些張的敲門

“季先生，需要我進來嗎？”

季延曄沉聲說道：“不用。”

他手掌滾軸，椅便輕巧的向前移了一截，正好擋在阮今前方。

“幹嘛啊？”捂了捂發紅的眼睛，眼淚一直在往外湧。

“先別走，咱們坐下來談談。”季延曄說。

他擡眸觀察的神，見還是倔著不肯，便說道：“我今天的椅有些低，夠不著你的臉。”

“聽話。”

“阮今。”

不回答，他就了的名字。

語調低沉沉的，又有著一的妥協：“我沒哄過人，也不知道哪句話得罪了你…總之，對不起。”

這人居然會道歉！而且是因為的無理取鬧而道歉！

明明這件事是不對啊…

阮今心裏又驚訝又愧疚，終于還是走到桌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了。

視線模模糊糊的，便流用兩只手背去拭，只覺得季延曄的椅在慢慢靠近。

一張紙巾被按在臉頰上，就這麽整張展開著一不…像是在往一面白牆上糊報紙。

阮今終于忍不住睜開眼，聲音發啞：“…你到底會不會給人眼淚啊？”

季延曄兩手指隔著紙巾在臉上：”不會，以前沒給人過。”

阮今：“…”

吹了口氣，那紙巾便往前飄了飄：“你放手，我自己能。”

這會兒緒恢複了些，耳鳴的狀況緩解，那子無名火也就漸漸熄滅。

一手將那紙巾接過，有些愧：“對不起哦，全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發脾氣…”

知錯能改，并且主道歉。

看起來思維已經清晰，可以正常進行通了。

季延曄沒說話，很認真盯著看。

剛剛要幫淚，所以他的椅得很近，兩個人的膝蓋幾乎挨在一起。

阮今眨著眼睛往後躲了一下，偏偏這椅子還是有靠背的…

修長的胳膊搭在後的椅背上。

男人似笑非笑的俯過來：“周皮，黃世仁？這種名譽上的侮辱，你要怎麽彌補？”

這怎麽還帶秋後算賬的？！

阮今吸了吸鼻子，有一丁點兒崩潰：“…那是我說的，而且你剛剛也沒追究，還主跟我道歉了。”

季延曄淡淡道：“那是為了哄你。”

他用了‘哄’這個字，只有關系親的兩個人才會互相‘哄’。

阮今耳尖兒有點兒燙，開始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并且想著如何才能‘倒打一耙’回去，重新占領道德的制高點。

索就把今天的事兒說了：“我剛剛去見嚴芊芊了，是季晉的朋友，說是代替季晉來向我道歉，順便跟你求饒！你明明就很厲害，為什麽一直騙我，害得我整天瞎心！”

至于後來嚴芊芊說得那些話，阮今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故意沒有提起。

季延曄對此并不怎麽驚訝。

手指敲擊了兩下桌面，他漫不經心道：“這個確實是我不對，但我的事太複雜，以後再一件件的告訴你。”

“如果現在全部都講出來的話，估計你要住在我這裏，聽上一天一夜。”

他又說。

阮今：“…”

這是要重新出一本中國版的‘一千零一夜’嗎…

蔫道：“那就算了，我現在腦袋有點兒暈，我回去睡覺啦。”

太xue一跳一跳的，擡手按了按，就要起。

季延曄的椅往後面退了一點：“就在這裏睡吧。”

阮今：“啊？”

季延曄說：“你緒不穩定，自己一個人時孤獨會更重，睡不安穩。”

他說得還蠻有道理，阮今也不太想回到那空的房間裏，現在只想邊能夠熱鬧一些，有一個人在也是好的，起碼心會有安全。

就點頭：“那好吧。”

也不等男人安排，自跑到一旁的沙發前，掉鞋子平展展躺下了。

覺還蠻好，對面窗戶有照耀進來，暖暖的打在側臉上，似乎有清掃霾的作用。

就是有點兒曬…

顧湧兩下，又轉了個，臉對著沙發背，把毯子團一團枕在腦袋下。

“不去床上睡嗎？”季延曄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悶聲悶氣答道：“不用不用，這兒就好～”

困的厲害，過一會兒也就睡著了。

…

阮今睡覺本就輕，更何況是在別人的屋子裏，心還是有弦兒崩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著不舒服，便下意識翻平躺。

半夢半醒間，意識雖清晰，但仍然于沉睡中，懶洋洋并不想睜眼。

鼻段有淡淡的線香氣味，接著是椅胎地面的輕微響聲，應該是顧延燁到沙發邊了———一條暖乎乎茸茸的毯子蓋在上。

還是蠻的一個人嘛。

迷迷糊糊的想。

即便是閉著眼睛，也能到男人的目正在面頰上巡視。

接著，那毯子的一角被緩緩拎起，整個蓋住了的臉頰。

阮今：“…”

他是有多不想看！

約莫過了兩三秒———

似乎是怕憋死，那毯子又被往下扽了扽，把的鼻子了出來…

阮今：“…”

男人輕微的呼吸聲傳到耳畔，就表明他仍舊是在附近，真的很想跳起來罵上幾句，但實在困倦，沒一會兒就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這一次睡得很沉，再起來的時候，外頭天已經暗下來了。

還有一陣陣沉悶的刨地聲從窗外傳來。

短發糟糟的，阮今一邊拉整齊，一邊懵懵的坐起。

周圍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索著把鞋子穿好，走過去把門打開。

好家夥，三四個工人正在院子裏熱火朝天揮鎬頭呢。

靠牆邊的花壇全部被拆掉了，院子的青石地板也被挖起來一部分，大約有半畝地的空間被圈了起來，全部填上松黃土，還刨一攏一攏的樣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到了什麽農家大院了。

後有椅胎地面的聲音響起，阮今緩緩回頭。

季延曄從裏間出來，他開了燈，淡聲問道：“看著還滿意嗎？”

“滿意…什麽？”阮今小心翼翼反問回去。

季延曄揚揚下：“我剛剛想了想，咱們之前的‘爭吵’，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提出了想在院子裏種菜，而我卻在調侃，沒有及時明確的回複你。”

阮今：“…”

阮今：“所以呢？”

“所以我人把這院子休整了一下，你以後可以自由種菜了。”

季延曄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