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套路

阮今那邊兒, 母親曾蓉有些疑。

過一會兒才發語音過來：怎麽好好個人，這個名字啊？

阮今越編越順：這有啥奇怪的，估計是小時候父母為了好養活，起個貓啊狗啊的名字, 想他健康長。

曾蓉這才信了：那這人歲數就是大的, 像你們這代, 九零，零零的小孩兒，父母早就不會這麽取名了，都很文雅的。

阮今：就是就是，歲數很大啦！牙都沒幾顆。

原本只是在糊弄媽媽，結果說著說著，就幸災樂禍起來。

反正季延曄又聽不到, 隨便怎麽說都行。

而且這個人就是很狗啊, 給他起個‘老狗’的名字很適合！

母二人聊了幾句之後，就說起阮國祥做手的事。

曾蓉還是有些擔心：金金，你那個朋友到底靠不靠譜？我這些天老是睡不好覺, 做夢夢到你爸下不來手臺。

阮今安道：夢都是反的啊，不要擔心啦, 一定沒問題的。

又叮囑了幾句：下周三就是訂好的手時間, 你和爸爸提前過來，先在我這兒住一晚適應一下，然後千萬要管住爸爸，讓他別油膩的食。

聊完之後, 阮今又點開自己之前的語音聽了一遍。

然後做賊心虛的全部刪掉。

微信忽然跳出來一個好友申請, 看著上面‘季延曄’這三個字, 沉默了一會兒, 點了通過。

‘叮咚’一聲，新消息的提醒。

季延曄：過來。

言簡意賅兩個字，著那麽一子霸道總裁的覺，又拽又高冷。

阮今若有所思，在小本子上記錄下來，暗決定，也給新劇本的男主安排上這麽一句話。

…

到正房時，季延曄正在單杠上吊胳膊，一下一下吐氣均勻的上升。

他也不說話，也不看，雙眼淡漠的微微瞇著。

好像在故意晾著似的。

阮今就覺得奇怪，剛才是這人過來的，現在擺臉子給誰看啊…

也不理會他，自己坐在一旁玩兒手機。

結果…話筒好像又沒聲音了。

不管點小視頻，還是點微信裏面的語音，結果都是一樣。

倒是旁邊的立聲音響，上面的燈一直閃啊閃。

明明沒有音樂在播放。

之前跟媽媽聊天兒那會兒，這破手機聲音故障了幾十秒。

這次更厲害，連著五分鐘都沒有任何靜！

阮今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暴躁了起來，手指頭開始機械的在屏幕上。

男人涼涼的聲音傳過來：“手機壞了？沒聲音？”

阮今擡頭，還是有些不想理他。

故意冷淡道：“嗯，你怎麽知道？”

季延曄擡手把音響的遙控拿過來，‘滴滴滴’按了好幾下，好像是在往上調音量。

他揚揚下：“你再在手機上播放個視頻？”

“你啥意思啊…”阮今像是預到了什麽，莫名開始心虛。

手指頭小心翼翼放在播放鍵上，這次終于有聲兒了…

但卻是屋子的四面八方傳過來的，立聲音效，音質超好。

阮今愣了有兩三秒，翻到以前微信的聊天記錄，隨便找了個聲音短的，了一下開始播放。

的聲音瞬間炸雷似的在耳邊響起———

好的好的，晴晴小寶貝，你你～

正好是跟肖晴朗之前的聊天語音。

語氣也太麻了些。

所以那會兒微信不出聲音，也是莫名其妙把藍牙連在了音響上？

罵季延曄的那些話，難道也…

阮今瞬間就想找個地鑽進去。

偏偏季延曄此時慢悠悠開了口：“季老狗？歲數大了？沒有世俗的？”

三個關鍵詞，準的串聯起一段話的中心容。

他真的全聽到了！完完整整，沒有一點…

阮今沉默了一會兒：“你說什麽啊，我沒聽清，你要去找狗？那狗不就在院子裏嘛，要不我出去給你找…”

這麽說著，就小碎步往外走，試圖快速逃竄。

“站住。”背後有一道涼颼颼的聲音趕上來。

阮今乖乖站住腳步。

知道也跑不了，又轉過頭來，攥著角皺眉道。

“你這人怎麽這麽小肚腸？我媽媽聽到有男人的聲音，很擔心我，我就隨便編一個名字哄哄，季老狗怎麽了，那是一個虛構的人！不要總是對號座嘛，那是自卑的表現！”

小姑娘半張臉頰浸潤在房門口明的中，太盛，的眼睛閉了閉，手遮擋在額前。

那手掌太薄，被映照淺淺的。

線在的指間溢出來，灑在地面上，像是點點閃耀的星火。

季延曄眸斂了斂，握著單杠的手松開，輕巧的落回椅之中。

手指敲了敲椅扶手，他漫不經心的笑：“那我怎麽覺得，你說那些話時，帶著強烈的個人主觀緒呢？”

阮今：“…”

這他都能聽出來啊…

季延曄又笑：“金金隨便編個人名，都要帶著九哥的姓氏，就這麽在乎九哥啊？”

阮今：“…”

他咋這麽自呢？

季延曄繼續慢悠悠逗：“那說明…金金喜歡九哥。”

阮今終于炸了：“誰喜歡你？我那是故意罵你呢，你聽不出來啊？”

這句話說完之後，屋的氣氛很快又沉寂下來。

看著對面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才發現…自己又被套路了！

阮今適時服，小聲嘟囔道：“九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啊？”季延曄重複的話。

“嗯。”老老實實點頭。

男人話音一轉：“不是故意的，那我為什麽說九哥沒有世俗的？”

阮今：“…”

見不回答，他又問：“你確定沒有嗎？”

阮今：“…”

來個人救救孩子叭，快要不行了。

實在是不想再繼續煎熬下去，慢吞吞的把T恤下擺掖在腰裏。

利落的做了十個蹲起，起來後稍微有點兒氣。

昂著頭用眼睛瞅他：“現在行了吧？我都自我懲罰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提這件事！能不能！”

小姑娘都開始用咆哮說話了，看來是郁悶到不行了。

季延曄就不再逗：“行啊，那陪九哥看電影？”

“嗯。”阮今松了口氣：“看吧看吧。”

“去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上。”季延曄說。

他這屋裏的設備十分齊全，投影儀都是最清晰的激投影儀。

白牆上有巨大的幕布，放下來之後，覺就像進了電影院。

屋子裏一瞬間黑漆漆的，阮今走回來後，找了把椅子在他邊坐下。

投影儀還在開機，沒什麽線出來。

這烏漆嘛黑，孤男寡的…

阮今擡手了下自己人的胳膊，思維有些發散。

會不會…不安全啊？

眼睛從亮的環境到黑暗裏，一時還有些不適應。

看不到季延曄的樣子，但能聽到他的聲音。

男人像是有讀心似的，淡淡道：“別擔心，九哥歲數大了，沒有那種世俗的。”

阮今：“…”

這狗男人的記憶力真的很好。

原本以為季延曄帶看的是輕松的娛樂片，又或者片什麽，但當片頭出來時，才覺得不對勁…居然是《無間道》。

作為港片中最代表的警匪片，這部戲裏面有很多打鬥的場景，槍戰火拼更是必不可，畫面又那麽真，他怎麽能得了？

趕忙回頭，終于能影影綽綽看清他的側臉。

緒有些激：“你是不是放錯了片子？這部戲你不能看！”

季延曄聲音很淡：“不是放錯了，就是想看這部。”

阮今擔心道：“還是要敏治療？”

他又反過來安：“別擔心，經歷過上一次的強烈應激反應，我的承底線提高很多，即便聽到真實的槍響，也未必會有反應。”

阮今這才放心下來，兩個人安安靜靜的看電影。

片頭結束，電影第一個畫面出現，一個個金的，造型奇怪的佛像。

這電影很早之前就看過，此時心不在焉。

側頭又悄悄打量了一下季延曄的側臉。

像是覺到了的視線，于是他也很快轉過頭來。

昏暗跳躍的線中，男人淺的眸子中蒙上細碎的影，他的胳膊擡了擡，神平靜的沖著出手來。

阮今愣了愣，這才明白他的意思，慢吞吞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隨即便被那溫熱幹燥的大手包裹住，握著。

這人都多大了，看個電影還需要牽手！

心吐槽，角卻止不住的上揚。

季延曄慢悠悠換了個坐姿，將兩個人的手擱在椅子的扶手上。

然後一展開的手指，手指指關節和著，和十指相扣。

又來了！跟上次過山車一一樣的小作！

的心跳再一次加快，了手，卻沒有出來，他很霸道的握著。

于是接下來的電影，阮今又是沒怎麽細看，整個人有些張兮兮的。

好在男人接下來并未有任何逾越，甚至兩個人的椅子也并不怎麽近。

他好像…只是想單純的跟牽牽手而已。

…

阮今晚上七點多才回到自己房間，先去衛生間用冷水敷了敷臉。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後知後覺的發現…貌似，在季延曄的房間待了一整天。

無知無覺中，這個男人便漸漸占領了生活的大半部分。

而，貌似也不怎麽排斥。

這到底該怎麽辦啊？！腦子裏七八糟的，阮今倒在杯子裏，慢吞吞的將自己裹進去，裹了一只胖乎乎的蠶蛹。

真的很想讓自己趕快睡過去，這樣就能忘記這些糾結的事。

結果怎麽都睡不著，又起來洗漱洗澡，重新躺回去…還是睡不著。

平躺下來，只好面無表的看著天花板，心裏默念著數羊。

數到最後，又變了自我催眠…

不喜歡季延曄，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

…

第二天起床的之後，阮今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去公司找蘇橙橙取材料。

這次的資料是關于一個新劇本的，現代劇都市題材，小本。

又是幾個人聯合編劇，寫完前十集的時候，就要在恒基影視城開機，之後的容邊跟組邊寫。

時間上蠻趕的。

阮今負責男二和二的部分，作為參考，其他同事寫好的劇也一起給，好讓劇連貫的銜接在一起。

蘇橙橙穿著小高跟‘蹬蹬蹬’跑過來，笑瞇瞇道：“今今，恭喜你結婚。”

阮今語氣敷衍：“同喜同喜。”

就是假結婚而已嘛，有什麽可恭喜的。

但是又不好明說，蘇橙橙找要喜糖，就跑去便利店買了兩夢龍。

兩個人站在街邊，邊吃邊聊天。

蘇橙橙忽然瞪大眼睛，神神的用手指頭：“誒，你看橋底下吃垃圾的那個男人…他穿得是馬仕西裝！”

“你這不扯呢麽？穿那麽貴服的人，怎麽可能吃垃圾…”

阮今并不相信，順著的指點瞇眼一看，卻忽然沉默了下來。

不怎麽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湊近了仔細去看。

蘇橙橙急忙扯：“那橋底下都是垃圾，又髒又臭，你可別掉進去了！”

阮今這會兒已經看清楚了，瞇著眼把雪糕都吃掉：“橙子，我先回去了。”

老劉的車就在旁邊的一條街上停著，為了不讓蘇橙橙看見，特地兜了個圈子才過去，上車後沉默不語，扯過安全帶系上。

老劉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又看向那橋方向，若有所思的拿出手機，打了幾個字發送出去。

一路無語。

…

阮今回到季宅後，才發現大門口停了很多豪車。

車上又陸續有穿著正式西裝，英模樣的人下來。

這裏面有男有，大多數都是中年人，看起來城府就很深的樣子，散發著相同的氣場。

老劉放慢車速，直接駛大門。

又解釋道：“這都是僉南的高層，今天過來拜見季先生。”

阮今才車窗向外看，看見這些人進門前，都很認真的整理了一下服裝。

那種恭敬是怎麽都僞裝不出來的。

就若有所思道：“季延曄…他似乎很會手攏人心？”

包括老劉，蔣律師，儲醫生在，這些人都各個談吐不凡，大有來歷，卻都忠心耿耿的跑前跑後，甘當季延曄的下屬。

即使他這三年間一直坐著椅，收了凡心想要避世。

這幫人也毫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對他的恭敬半分不簡。

老劉握著方向盤的手稍稍停頓了一下。

沉默的將車子開到後院，這才說道：“阮小姐，季先生您先去找他。”

緒不高，只是‘哦’了一聲。

下車慢吞吞的走到正房門口，一擡眼才看見三個高層模樣的中年人正等在門外。

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徑直將門推開。

屋香煙的氣味濃烈，季延曄坐在沙發上，修長的雙疊。

他穿了一深灰的定制西裝，白襯的領口上沿的扣子一不茍的系著，并沒有打領帶。

俯將手裏的雪茄按滅在煙灰缸裏，似乎是會客中途忽然改變計劃來見，他神中的冷意并未完全消散。

語氣稍顯疲憊：“橋下看見了什麽？”

阮今擡頭看他：“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季孝偉怎麽會忽然落魄到跑到橋底下吃垃圾？明明幾天前，你只是凍結了他們父子的資産，讓他們回到H國而已。”

“計劃有變，只是老劉他們工作沒有做好，居然讓你看見了他。”

季延曄皺皺眉。

阮今迎著他的目：“所以你事先都知道？那沒事了。”

蔫的點點頭，轉就想走。

“站住。”季延曄在後面喊，似乎是覺得自己語氣太冷。

他又放了聲音，喊的名：“金金。”

“怎麽了？”阮今回頭，神淡淡的。

又說：“無論季孝偉父子的境怎麽樣，那都是季家的事，跟我又沒關系，你怎麽置他們就怎麽置，橫豎別犯法就是。”

“那你這一臉冷淡又是怎麽回事？”

季延曄扯了下領口，仔仔細細打量的神。

小姑娘面上的生疏與警惕，讓他不自覺心生煩躁。

他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只有面對時，才會忍。

阮今覺得，他們兩個人既然結了婚，那就說明有特殊的緣分。

鑒于這些天相還不錯，有些真心話還是需要流的，免得産生誤會。

想了想，才慢吞吞說：“神冷淡不冷淡，又不是我能控制的，這本能反應。”

“你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先是對季孝偉表現出寬容，背地裏又人把他的打斷，讓他落魄潦倒在橋吃垃圾…我只會覺得你這個人太過狠戾，自然下意識警惕，怕你有一天也會這樣對我。”

季延曄認真的聽說話，又出一只雪茄點燃，他卻不吸，只是用兩手指著，讓那煙霧緩緩在他面頰前方升起。

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話，他的肩膀了。

淡聲評價道：“怕我會這樣對你？這話倒很新奇。”

阮今小聲嘟囔：“那保不齊，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季延曄笑了一聲：“金金，你我所的環境并不同，我要是不狠一些，早就連渣子都不剩下，還能好端端坐在這裏？”

視線在的面頰上下巡視。

他頓了頓，又說：“你應該清楚的，我很知道讓人臣服的方法，現在那些院子中站著的僉南高層，最開始的時候，他們都對我不服不忿，後來卻又忠心不二，即便我避世三年，也依然不會背叛我。”

“要做到這一步，并不僅僅是施予好就能達到的，最重要的是，要讓他們覺到‘怕’，人的本質都有劣，只有打心眼兒裏懼怕，才會從一而終，這其中經歷了什麽事，你可以自行想象。”

說完這些，他又輕描淡寫的總結：“我承認我狠戾，但是這些狠戾從未用在你上，以後也不會，你可以放下心來。”

“…我不放心。”阮今還是不服氣。

他便又盯著，循循善。

“那你說說，自從認識以來，我都對你做過什麽事？我給你做早餐，午餐，給你開辟菜地，無限制的包容你，讓你覺得我很親切。”

“我承認，這些也算是一點小小的手段，為了讓你不怕我，所以我藏了自己格中‘狠’的那一面，最大限度的展現出和善，但我本可以不這麽做，別人的‘懼怕’，對我而言很有益。”

這麽說著，季延曄便挑挑眉。

那支煙已經燃燒了一部分，他這才湊到邊去，吐出口煙霧來。

笑了笑，將問題拋回給：“所以，金金，你覺得我辛辛苦苦做了這麽多，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阮今啞然。

被他長篇大論的這麽一通洗腦，自己的思維倒停滯不前，糊塗起來。

男人目筆直的盯視著他。

吸煙讓他的嗓子有一點點啞，他嘆息了一聲，語句中充滿導。

“因為…九哥在乎你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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