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開始後,不到一周的時間，初宜就鑼鼓地做完了學校老師布置的寒假作業，然後聽從沈兆庭的安排,開始集中補課。

本來是想著,好好表現，也許能跟沈兆庭申請，過完年空出來兩天,和書晴去隔壁市玩。

沒想到,接著，大年初一，就因為肺炎進了醫院。

躺在病床上,初宜覺,提前做完作業,就是為了來住院的。

論倒黴，估計沒人能比得過。

住院後,病還反複了兩次，主治醫生開始嚴格限制家屬探。

即便初宜沖護士裝可憐,得來點寬裕時間,沈兆庭在病房待的時間，連頭帶尾也最多一個半小時。

來去匆匆的護士本和說不了幾句話,實際上,剩下的絕大多數時間,只有自己一個人。

平板、手機、言小說、時裝雜志,只要能想得到的娛樂産品,書晴都給拿過來了,不過,除了發燒特別難那兩天,從早到晚都昏昏沉沉之外，初宜沒停止過學習。

一來，是本部排名185名的迫，二來……是無聊。

從小沒有養玩電子産品的習慣，導致現在只要屏幕看久一點，就會生理疲憊，寧願多看一會兒書。

言小說和八卦雜志倒是看了……也總覺得沒什麽意思。

書晴在微信上興沖沖地跟討論男主角有多帥，初宜卻覺，稚的。

書書不是：【有沒有眼啊小朋友，這可是今年最火的校園文！】

書書不是：【你們這個年紀看這種，難道不應該比我更上頭嗎？】

小熊糖：【很不寫實的姐姐，學校裏大家都在讀書，沒什麽人天天打架的】

小熊糖：【而且，校霸什麽的，總覺脾氣很差勁的樣子，很可怕】

小熊糖：【發抖.jpg】

書書不是：【誒，你換昵稱啦小初】

書書不是：【以前不是名字嗎，所以我就一直沒改備注】

改的時候沒什麽覺，這個名字看上去確實也沒什麽額外的含義。

但書晴這麽一問，初宜還是有點心虛。

昨晚，沈兆庭加完班以後還來了一趟。

晚班剛好是護士長值班，知道初宜的況，很負責任，沒讓他進來，但幫他給初宜帶了個東西。

是一玻璃罐的糖果。

護士長把玻璃罐放在初宜的床頭櫃上，看了看初宜的狀態，才失笑道：“這是把你當幾歲的小孩哄了，一看就沒養過孩子。”

然後又叮囑：“現在可不能多吃糖啊，最好一顆都別吃，拿著玩玩還可以。”

護士的話一定要聽，初宜乖乖答應。

可護士說得不完全對。

確實被哄到了。

一整晚，對著頂燈研究那個玻璃罐了，搖來晃去，再沒幹別的事。

裏頭裹著糖霜的糖果形狀很多，大多數是星星月亮之類的，過了好一會兒，突然在其中發現一顆小熊糖。

棕的小熊外面裹一層糖霜，看上去是溫暖、溫且適度的甜，韻味綿長，肯定永遠不會膩。

像二叔。

要是給別的任何人知道，初宜形容沈兆庭是甜味道，估計都要滿頭黑線。

可初宜就是覺得很合適。

他從榕縣那一堆討論初宜去向的嘈雜中帶走初宜，在大雪地裏找到初宜，過生日那天，帶哭鼻子的初宜回家過夜。

還有種種細節。

連初宜自己都奇怪，為什麽全部記得那麽清楚。

他帶給初宜的，從來都是妥帖、安心和平靜。

對初宜來說，沈兆庭就是一個人的甜味道。

——

初宜出院後，沒過幾天，高二的第二個學期就開學了。

跟去年不一樣的是，正禮把們這群學生稱為準高三生，開學第一天，就開始考試。

考試時間嚴格按照高考時的安排，更規範，更人化，開始一複習前給個下馬威的同時，也更讓學生們意識到，高考真的近了。

第二天下午，最後一場是英語。

五點鐘，考試結束的鈴聲準時響起。

每個考場三十個人，初宜在二樓的第七考場。

比起之前在最後一個考場，這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但們班的其他同學，大多分布在第一第二考場，連掉到第五考場的人都沒幾個，七考場裏，沒有一個是初宜認識的。

卷後，拿上文袋往外走，下到樓梯的轉角，沈思行住了。

“七點才上晚自習，去外面吃？”

初宜本來的打算是到食堂吃一碗小餛飩，然後就去科技樓背書，這段時間很珍貴，從不浪費。

不過，除了住院時，沈思行跟著沈靖川來看的那次，和沈思行確實很久沒見了，又是他主提出的，不太好拒絕。

“可是我沒帶錢。”

沈思行有點無語：“我請你，回去記得轉給我。”

初宜認真點頭：“嗯嗯。”

“……”

沈思行不想跟說話了，走手裏的文件袋，一邊走一邊看的英語卷子。

“這題選A啊，選C是什麽意思？”

“我蒙的。”氣溫還是很低，風也大，剛走到室外，初宜就連著咳嗽了好幾聲，“第六題呢？我做對了嗎？”

第六題考定語從句，本就不難，同類型的題初宜做了沒有三百也有二百，當然對了。

沈思行大概掃了一遍，把卷子塞回文件袋還給。

“你覺得這次的英語難嗎？”

“哪次的英語都不難。”沈思行道，“不明白你為什麽考那麽爛。”

沈思行的英語從來沒下過一百四，初宜被他說得心服口服，還又問了兩道不確定的單選。

都做對了。

“Tell的用法，我就記得二叔是這麽講的，真好，真開心。”

沈思行學舌：“二叔淨知道揍沈思行，真好，真開心。”

等們到了地方，譚樟銘已經坐下了，在靠窗的四人桌招了下手。

他的個子竄得快，導致材偏瘦，穿了件黑的衛，鎖骨從領口出來，皮也白，看著更加清瘦。

向初宜看過來時，眼神十分專注，渾的冷淡中，生生出點執拗。

初宜沒想到這個況，第一反應是先停下來看了看沈思行。

沈思行說：“走啊，愣著幹什麽。”

他跟譚樟銘坐同一邊，安排初宜坐在對面。

服務員拿菜單過來，譚樟銘沖初宜揚了揚下：“讓點。”

這家店沒來過，事實上，跟杜佳穎們鬧翻以後，初宜就沒專門來校外吃過飯，哪家店都不。

翻了兩遍，點了份西湖羹，就不知道該點什麽，好在譚樟銘沒讓猶豫太久，就接過菜單，加了四五個菜。

他囑咐服務員：“都不放辣椒，清淡點。”

服務員答應著走開了，譚樟銘看向初宜：“病好了？”

初宜點點頭。

“還咳嗽嗎？”

“不咳了。”

說著，初宜就咳嗽了兩聲。

這東西玄得很，不提的時候，可以好久不咳，但只要想起來，嚨口就到忍不住。

寒假時，兩個人才終于加上了微信。

可能是從沈思行那裏聽說了住院的消息，譚樟銘說了好幾次要去看，都被初宜拒絕了，說自己沒事，每天也都有家裏人陪著。

【哪來的家裏人，不就是沈思行的二叔嗎？】

當時，譚樟銘估計也被拒絕得煩躁，說了這麽一句。

初宜沒有回複。

這會兒，初宜有點尷尬。

譚樟銘也沒再說話。

“就這麽兩句？”沈思行道，“那也值當專門讓我把帶出來，我昨天剛跟從我爺爺家一起過來，咳不咳嗽你問我不一樣？”

他轉向初宜：“你不知道，你住個院，把這傻差點急瘋了，以前我還當你紅禍水呢，現在才知道，是因為他傻，天天問天天問，快把我煩死了。”

譚樟銘冷著臉道：“閉。”

沈思行罵他：“傻。”

譚樟銘也不理會，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手機。

他的手大，著那麽大的屏幕也游刃有餘，可初宜還是有點擔心會摔到地上——

“啪。”

“你是真傻啊。”沈思行要笑死了，“來，不會轉爹來教你。”

他搶先一步撿起譚樟銘的手機，譚樟銘手來拿，沈思行舉高避開，不過譚樟銘跟他一樣手長腳長，沒那麽好戲弄。

兩個人沒鬧出多大靜，剛才的尷尬也散了。

初宜也低著頭看手機，沒什麽喜歡玩的，只是無意義地在屏幕上劃來劃去。

沈思行突然道：“你換手機了？”

初宜點點頭，“嗯”了聲。

沈思行手來拿，初宜就給他看。

“二叔買的？”

初宜又“嗯”了聲。

“我靠，我托部黃牛買的那個，加了快一半錢，還說要等一周，你這就到手了？二叔哪買的？”

“二叔沒說，他就是拿回來，然後給我了。”

“……二叔轉了？以前有這種東西，也沒見他想得到拿回家來給我啊。”

沈思行來回看了幾遍，評價道：“今年的銀確實比去年的好看，我都有點後悔買黑的了。”

“要不，等我那個到了，你跟我換吧？”沈思行說，“反正你也不喜歡這些東西……估計連現在用的什麽型號都不知道吧？”

初宜是不知道這手機的型號。

不過圓眼睛一睜，手到沈思行面前，認真道：“我不換，你還給我。”

沈思行也就隨口一說，道：“看你那小氣的樣兒。”

手機剛拿回來，就震了一下，提示有新的微信消息。

二叔：【來學校門口一下】

初宜猛得起：“我先走了！”

“幹嘛？”沈思行道，“還沒吃飯呢。”

“二叔來了。”

“他來幹嘛？”

初宜道：“不知道，我先走了。”

“你等等！”

沈思行起拽住，拿出手機給沈兆庭打了個電話。

“……是，二叔，我跟在一塊兒，就學校對面這飯店，紅招牌，鴻運家常菜……沒吃，剛點完，菜還沒上呢。”

沈兆庭是來給初宜送片的，托人帶的日本牌子，據說對嚨的刺激沒那麽大，效果也更好。

最近咳嗽太多，用得著。

進了飯店，沈兆庭才發現，除了沈思行和初宜，還有第三個人。

跟他侄兒侄年紀相仿的男孩子，面上天然帶著防備，等他打發走書以後落座，涼涼的眼神打量過兩遍，竟然更警惕起來——

沈兆庭也不知道該喜該憂。

喜的是他外形沒那麽老，竟然還有資格被青年當作假想敵。

憂的，是初宜的友況千頭萬緒難理清，聽沈思行介紹姓名，這桌上的兩個小男生，難道不正是的前男友和現追求者？

他在初宜邊的空位坐下，太長，又起將兩人合坐的長凳往後挪了挪。

初宜的臉蛋紅紅的，應該是被飯店的暖氣熏的，之前在醫院裏的病氣了很多。

轉過頭來的時候，沈兆庭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張臉，皮亮、嫣紅、眼神清澈，距離太近，甚至看得清卷曲到幾乎到眉骨的長睫。

沈兆庭要了壺茶水，順手幫初宜燙餐，一邊做，一邊破天荒地有了點老父親心態。

他一方面知道這小姑娘的模樣太好，不能怪招蜂引蝶，另一方面，還暗暗發愁：這半年相下來，他再清楚不過，初宜就是張白紙，那麽多頭小子對蠢蠢，可要是沈兆庭來挑的話，哪個都不配。

不說別的，就說對面這個跟初宜有娃娃親，此刻正絮叨二叔偏心，只給初宜買手機補英語燙餐的侄兒，就很不配。

作者有話說：

沈兆庭：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