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沈兆庭在,一頓飯的時間，桌上都很安靜，沒人說什麽多餘的話。

吃完飯,譚樟銘去結賬,被告知沈兆庭的書已經提前買好了單，他臉不太好看，跟初宜說了句“注意”就走了。

沈兆庭看著和沈思行進了校門,沈思行長,幾步路的工夫，就超出初宜一大截。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本部高二一班的教室。

距離上晚自習還有七八分鐘，教室裏坐了多半人。

大多在做自己的事,或默背或做題,也有人趴在桌上休息,但是沒幾個人閑聊。

還沒回來的，也是在學校的各個安靜的角落背書。

這一次開學,初宜的座位換到了中間的第三排。

一班的規矩是，每周日都進行座位的前後左右換。

所以,不管開學這天坐在哪,一學期下來，基本全班每個位置都能坐到。

初宜到座位上坐下,坐在前面的室友齊芳回過頭來,道：“今天沒去科技樓？”

齊芳的格比較慢熱,初宜也不是很外向,再加上上學期沒過多久就開始走讀,兩個人起來的速度很慢。

還是因為座位挨得比較近,上學期快放假的時候,才開始偶爾約著一起背書。

“去外面吃飯了。”

初宜把二叔給的裝糖的袋子塞進書桌,一邊說：“齊芳，你的數學卷子改完了嗎？借我看看好不好。”

昨天考完數學，老師說今天下午的吃飯時間會讓課代表在一機上放答案。

這會兒，馬上上晚自習，一機已經關了。

卷子就在桌上，齊芳順手拿給初宜，靠近了點，小聲說：“我聽們說……看見你跟譚樟銘一起吃飯。”

初宜愣了愣：“誰說的呀？”

“不認識。”齊芳道，“我背完書準備回來，順便去超市買了盒酸，聽兩個生說的，好像跟你們在一家店吃的飯，看見了，還有沈思行？”

初宜點點頭：“他是我之前在分部時候的同學。”

“同桌？”

“們還說了這個？”

齊芳捂著笑了一下：“這個我以前就知道。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全校都在傳，譚樟銘追你追不到。”

“……”

初宜是真不知道。

而且，一直以為，齊芳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生。

或者說，不齊芳，本部的氣氛整就跟分部大相徑庭，在分部時，大家討論的穿著、人際關系和家世，在這裏都好像沒那麽重要。

原來還是遲鈍了嗎？

“大家又不是真的書呆子，八卦誰也願意聽兩句啊。”

齊芳又說：“咱們班就有兩個喜歡譚樟銘的生呢。”

初宜“啊”了聲。

微微張著，因為太過驚訝，一時間都沒閉回來。

怎麽忘得了，在分部時，就因為譚樟銘，李欣然對産生了多大的惡意。

和杜佳穎兩個人，直接造了人生十七年來最黑暗的半年時間。

“你別害怕。”齊芳觀察了下初宜的表，看突然臉都有些白了，急忙道，“就葉冉啊，你倆不是也的嘛，之前經常說譚樟銘很帥，不過，譚樟銘怎麽樣、喜歡誰，都是他自己的事，和你又沒關系，對不對？”

初宜覺得對。可是在分部的經歷又告訴，不對。

“你放心，不會有那種事的，不說學校之前……之前開除了那麽多人，我估計借他們十個膽子，都不敢再來擾你，還有就是，我們很聰明的——”

齊芳故意頓了頓，才繼續說：“邊這些同學，以後不上清北，那只能是因為不喜歡，十年以後，都是各行各業的中堅力量，聯系起來，全是人脈。只有傻缺，才會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跟人發生矛盾。”

“……這樣的嗎。”

“是啊。”

初宜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論。

可齊芳說得認真，也很在理，再一回味，這不就是在本部的這半年實打實到的嗎？

要知道，上學期，剛剛轉進來，晨會上就因為一口氣開除了五個學生。

那之後，都沒在班裏覺到任何異樣的對待。

初宜默默發起呆來，齊芳也忘了原本要跟說什麽。

沉默間，班主任林惠珍進了教室，在講臺上環視了一周。

“同學們。都在吧？績出來了，我來簡單開個班會。”

聽到這話，即便是“見多識廣”的一班，此刻也一陣躁。

今天下午考的最後一門是英語，五點考完，現在七點，兩個小時時間，績就出來了？

林老師又拍了兩下手：“安靜。”

“選擇題直接機讀，作文是三個年級所有英語老師一起改出來的。”

這樣解釋，理智上雖然可以理解，但上還是震驚。

他們還只是高二啊，學校至于嗎？

雖然這麽想著，但是不初宜一個，全部人都不由自主地坐得筆直。

因為學校這過于強大的氣氛營造能力，前所未有地張起來。

林老師打開一機，登陸自己的賬號，把本次一班的績展示了出來。

跟分部藏著捂著的做法不一樣，本部的前一百名績每次都張紅榜，其餘同學的績，也經常公開，各科老師都做分析，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這次開學檢驗，在放假初就已經通知到大家，所以我做一個預設，那就是大家都為此做了充分的準備。那麽，在這樣充分的準備下，我們班的績怎麽樣呢？”

前十名，一班有四個，分別是第一、第二、第六、第十，不太理想，優生兩極分化嚴重。

沈思行就是那個第二名。

前一百名，一班有四十一個，比二班多六人，名次分布均勻，說明中等生績比較穩定。

愧的是，在班主任林惠珍口中的中等生績，初宜都還遠遠達不到。

不出意外的話，這次應該還是吊車尾，只考了——

？

初宜習慣地從下往上找自己的名字，結果，不最後一個人不是自己，又往上了好幾個，倒數第六，才是。

初宜。

考了本部一百二十八名，總分642。

初宜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幾乎想要屏住呼吸，甚至連手也有些發抖。

一項項去看自己的各科分數，果然，是因為英語第一次及格了，考了九十五分。

本部的競爭太激烈，在幾乎全員211，大批量985的況下，前兩百名裏，考一樣分數的學生很多，為了最大程度地增加學生的迫，正禮從沒有并列那一說，排名全都簡單暴地按照學號順延。

比如說，有兩個人都考了600分，學號考前的那個，排第一百名的話，學號靠後的那個，名次不是并列一百名，而是第一百零一名。

之前，每次考完，一班的其他同學都會在績單裏數去掉相同分數以後，自己排多名。

因為初宜差得有點多，再怎麽減都不可能進前一百，所以從來沒那麽算過。

但是，這一次，初宜有種約的覺，沒準，前一百裏真有。

剛有這麽個念頭，班主任林惠珍就說：“……我數了一下，上學期剛轉進我們班的初宜同學，這次去掉前面所有相同分數的同學，在分部排到了六十八名。”

“這是什麽概念？一個分部的同學，上學期在本部參加第一次考試，考了三百七十名，到現在，一個學期的時間，整整進步了三百名，我希，其他所有同學都能從中得出點……”

林惠珍的班會持續了二十分鐘，包括整分析與個別突出況的點評，時間的確不長，但容應有盡有。

這天的一段晚自習到英語老師跟，班主任出去以後，等在門口的英語老師就進來了。

看了會兒沒關的一機上的績單，沒說什麽，但轉過以後，沖初宜點了點頭，又鼓勵地笑了一下。

初宜第一次産生了在上課時間出手機的想法。

經過這場格外鄭重的考試，和隨其後的績分析，一班的所有同學心中有躁，有興，但更多的，是迫。

那種邊人全都起直追的氣氛，是每個人最大的力。

班會結束以後，教室裏沒有頭接耳，全都自然而然地開始做自己的事。

初宜猶豫了片刻，也忍住了立刻給沈兆庭發消息的沖。

反正晚上回家就見到了。

剛剛開學，考了兩天試，沒有老師布置的作業，對著英語老師在一機上展示的答案修改完試卷以後，初宜就拿出沈兆庭假期給買的書蟲系列的閱讀來做。

下了晚自習，有兩個跟初宜比較的同學來恭喜進步了，其中一個就是葉冉。

初宜觀察下來，是真的很正常，也許，真的像齊芳說的那樣，本部的同學，要更一些。

葉冉還給了初宜一盒酸。

“初宜，你放假是不是補課了？英語突然進步那麽多。”

初宜沒有瞞：“剛放假的時候，一直在補課，年後才停了。”

“為什麽啊？我一整個寒假都在補，每天三個老師流，就過年那天停了一天。”

初宜簡單道：“後來有點冒，就沒繼續補。”

“是哪個機構請的英語老師？我也讓我媽去問問。”

“不是老師。”初宜有點不好意思，“是我二叔。”

“那不就是沈思行他二叔？”

葉冉口而出這一句，讓初宜完全確定了，本部的同學和分部的同學一樣，都對的況了如指掌。

只是他們不表現出來。

“我聽說他二叔很兇的，連沈思行都很怕他。”

“也沒有，沈思行可能就是在開玩笑。”

葉冉道：“不知道，有可能。不過，我大伯每次應酬的時候到他，回來都會猛誇，還罵我爸我哥他們不爭氣，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叔就是很厲害。

不過，初宜覺自己現在笑的話不太合適，所以只能努力地抿了抿。

葉冉的話茬開了就有點收不住。

“我只見過他一次，之前總聽他們說，沈思行的二叔、二叔，還以為很老呢，那次才知道，本人也太帥了吧，也不是很表面的那種帥，那種太常見了，他不一樣，還有種，有種，很想嫁給他的帥，你懂嗎？我的天，長得帥還那麽會賺錢，但凡我早生個十年八年……初宜，他給你補英語，面對那張臉……我記得他的手都特別特別好看，你怎麽做到不走神的啊？”

——

因為要回家補課，從上學期開始，初宜就不上三段晚自習了。

十點十分，下了二段晚自習，初宜如常到校門口，坐上每天接送的車回家。

沿途的路線走過上百次，已經很悉了。

平時沒覺有多久的，今天卻總也不到。

初宜坐在後座，靠著車窗看外面。

時間很晚了，路上沒有多行人，遠離正禮的路段上，連車都只是零星的幾輛。

等汽車駛進地下車庫，初宜才想起來問司機：“叔叔，二叔在家嗎？”

“沈總七點多就回來了，之後應該沒出去。”

初宜又抿抿，回總是想要上升的角。

為了方便上下學，在接初宜之前，沈兆庭就搬了次家。

新住是一梯一戶，電梯打開就是家裏。

進門後，初宜放好書包，彎腰換鞋時，沈兆庭拿著半杯水從書房走了出來。

他穿了煙灰的家居服，下面是棉質長，上是圓領衫，應該是剛洗過澡，頭發半幹，不像平常打理得整整齊齊，而是垂在額前，整個人上的氣質和了許多，說是大學生也有人信。

初宜洗完手，他就把水杯遞過去：“片吃了沒有，管用嗎？”

“吃了一片，管用，涼涼的，但是又不刺激，很舒服。”

初宜突然反應過來，晚上就能見到，沈兆庭卻還是在放學以後專門去送了一趟藥。

沈兆庭似乎能聽到心的事實想法，接過喝空的水杯，走去廚房，一邊道：“剛好路過，藥也剛拿到，不是繞路去的。”

“謝謝二叔。”

“嗯？”沈兆庭打開水龍頭，手上仔細清洗著水杯，眼神卻落在初宜上，“怎麽謝？聽大哥說，開學考試的績出來了？”

初宜點點頭，一邊說“晚上剛出來”，一邊在心裏想，沈思行報告的速度可夠快的。

“你呢，明明住我這兒，績還要我從大哥那聽，就是這麽謝我的？”

再怎麽說，兩個人也一起住了半年多，可初宜還是有點不習慣，尤其是當沈兆庭不擺長輩的架子，甚至摻了點逗的意思，眼角微微帶笑的時候。

他的眼型是非常挑長相桃花眼，略微狹長，眼尾微微上揚，很多人會顯得或偏氣，可在他臉上，卻毫沒有，只恰到好地中和了他上過盛的朗，搭配高鼻梁與英的眉骨，組了一張十足英俊的面孔。

半開放式廚房的流理臺上掛了盞黑的燈，燈徑直打到沈兆庭臉上，線描摹出他每一分細微的神變化，當他略帶笑意地向還站在客廳過道的初宜過來，初宜的心跳狠狠空了一拍。

真的是個後知後覺的人。

這個時候，才不合時宜地響起，晚自習課間，葉冉說的那句話。

面對那張臉，是怎麽做到不走神的？

初宜想，一直都沒做到。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的訂閱和評論，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