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禮的高三年級第一學期期末考試,本部和分部都參加了市教育局組織的六校聯考。

改卷任務分散落實到各個學校的老師，效率有高有低，又正值放假,績出得比平時慢。

寒假開始的第五天下午,班級群裏才有人說，可以查績了。

當時，初宜正在沈兆庭的辦公室做題——原因無他,初宜又冒了。

適應了整整兩年,這已經是第三個冬天的開始，初宜對北城的低溫仍然沒多抵抗力，每逢寒假必生病,自己都有點習慣了。

上午在醫院掛水,中午被司機接過來,跟沈兆庭一塊吃飯，順便睡了個午覺。

午覺醒來,沈兆庭助理去買了套英語黃岡金卷，沒讓回去——反正晚上還要回沈家吃飯,這兩天一直在下雪,氣溫即將突破零下二十度，省得路上來回折騰。

這次考試,初宜的覺還不錯。

不過,是從考試第二天早上開始發燒的,吃過退燒藥,難免對思維有些影響。

沈兆庭帶人到乙方公司去了,偌大的辦公室裏,只有初宜一個人。

做完一套英語卷子,還認認真真寫了作文,對完答案，才第一次拿起手機。

第一個查分的同學是半個多小時之前發的消息，這會兒，已經有不人都查到了績，齊芳也給發了消息。

齊芳：【初宜初宜，快查績】

齊芳：【我二十八名，不是正禮的排名，是六校排名！！】

齊芳：【你最近幾次都比我高，老天，你不會進了前十名吧】

每年高考，全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重本，都來自這次參與聯考的六所高中，齊芳考的二十八名，意義重大。

初宜道：【恭喜你！！！】

初宜：【送花.jpg】

初宜：【我還沒查，剛看到消息，馬上去】

自己也急，慌忙用手機登陸學校的教務系統，但無論用流量還是Wi-Fi，全都刷新不出來。

這是手機系統的老病了。

初宜再試幾次，還是未果，環顧四周，把主意打到了沈兆庭的電腦上。

但只用了半秒鐘，就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沈兆庭的桌上，臺式加筆記本，一共三臺電腦，屏幕挨著屏幕，看著就唬人，裏面估計都是商業，哪能隨便。

托著下，神思飛，用貧瘠的可憐的素材構建了一出商戰場景。

沈兆庭真帥。

最後，又得出這麽一個淺的結論。

重冒的病程剛過半，初宜的神并不好。

不打算再做題，也不想回休息室躺著，查不到績，只能百無聊賴地趴在沈兆庭的辦公桌上，抻直了胳膊，去探桌子的另一頭。

當然是探不到的。

辦公桌真大，我的胳膊真短。初宜想。

沈兆庭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初宜幾乎要平攤在他的辦公桌面上。

實木門的合頁鉸鏈的潤和牢固程度都好得不像話，等沈兆庭邁進一只腳，初宜才意識到，有人進來。

唰得起，鼻尖，微微抿，眼神往側面飄，裏說：“二叔，你回來了。”

沈兆庭只“嗯”了聲，一邊走，一邊解開圍巾、下大掛好，又挽起襯袖，經過，走到文件架旁邊，從上面找了份標書。

片刻後，才背對著初宜開口。

“辦公室每天都有人打掃。”

“嗯？”初宜一頭霧水，說，“哦。”

“桌子有人。”

“……”初宜著頭皮道，“我是在鍛煉！”

“這樣。”沈兆庭求知若，“這是什麽運？”

“前屈變式。”

初宜豎著耳朵，半晌，也沒聽到沈兆庭笑。

背著手走過去，歪著腦袋把臉探到沈兆庭前，見他還是一臉專注地看著手上那份標書——如果沒有眼角那一笑意。

初宜立刻可憐兮兮：“你笑話我……”

沈兆庭瞥一眼：“藥吃過了？”

“睡醒就吃了，我們幾點回家？”

“兩分鐘，賣完就走。”沈兆庭說，“自己玩一會兒。”

初宜覺他把自己說得像小孩，皺了皺鼻子，嘟囔道：“我們很的，一直在學習，有什麽好玩的。”

“嗯，你很。”沈兆庭俯，打開電腦，打開幾個網頁，屏幕上出現初宜本看不懂的折線圖，頓了頓，道，“那，的初宜同學，來幫我個忙好不好。”

初宜眼睛一亮：“可以！要我做什麽？”

沈兆庭往旁邊讓讓，分給一臺電腦，從頭到尾作一遍：“這三個，一樣的作，全部賣出。”

初宜大概知道了，他讓自己幹什麽，雖然知道得不，但也足夠讓猶豫。

“我可以幫你去複印文件。”初宜建議道，“我覺，我的智商，暫時不足以支撐這個工作。”

沈兆庭把的手放到鼠標上。

“二叔，你在逗我，是吧？”

初宜拒絕三連：“我不，我想去玩，我不幹了。”

“沒逗你。”

沈兆庭靠在半包圍的椅背上，初宜剛從上面起，知道有多舒服，看他的表，也閑適得很，一副好像就是給初宜支配五錢的樣子。

初宜的手被他蓋在鼠標上，見不，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等著。

兩個人就這麽僵持了五分鐘。

又過了好一會兒，沈兆庭才擡起手，看了眼表，慢條斯理道：“馬上三點半，大宗易要結束了。”

初宜沒辦法，點了第一下。

回頭看沈兆庭，他神不變，迎上初宜的眼神，還笑了一下，似乎初宜的張令他到愉悅。

二叔怎麽會是這樣的。

初宜哭無淚，覺自己像個在大貓面前放肆的小老鼠，這不就被玩得哭都哭不出來。

點了第二下，沈兆庭甚至拿出手機來看。

天地良心，一起住了這麽久，初宜哪裏不知道，他本沒有沒事就玩手機的習慣。

等初宜作完，沈兆庭點評道：“不錯，技果然很，兩分鐘進賬三百萬。”

我還是適合玩泥，張得手到現在還在抖，生無可地想，剛才的腦袋出了什麽問題，做小孩子到底有什麽不好的？

“沒虧錢？”

“沒有。”沈兆庭道，“畢竟你的作很。”

好得很，初宜功對“”兩個字建立起了ptsd。

———

沈家老宅。

晚飯桌上，沈靖川大談績。

沈思行這次考了六校第三，看沈靖川激的樣子，仿佛是他本人去考的。

沈兆庭看向初宜，初宜道：“我手機刷新不出網頁。”

“你還沒查？”沈思行跟同學去打球，剛剛才回來，“碼賬號發給我，我幫你。”

他的態度自然，不初宜，沈靖川也沒覺得這有什麽，畢竟，他的下一個問題，就是問初宜的績。

沈思行登陸的作很快，他的目從上往下瀏覽一遍，很明顯看到了績。

沈靖川最著急：“思行，怎麽樣？”

在學習上，他對初宜的關心不比對沈思行，小到聯系補課老師，大到提前計劃志願，沈思行有的，初宜一份都不。

沈思行回來得晚，坐在最尾，兩邊都沒人。

他又看了十幾秒，擡起頭，眼神還有些呆滯。

初宜的心跟著一沉。

的這場冒是從考試第二天早上開始的，發燒很明顯，吃了退燒藥，中午被沈兆庭帶去打針，下午繼續考試。

考完以後，雖然自己的覺良好，可這次考試的激烈程度前所未有，哪怕一分差池，也會導致排名的大幅度變化。

初宜能想得明白，結果不好，其實也在意料之中。

可還是失落。

任誰日日夜夜的努力、堅持、付出，都會想要等同的回報。

跟齊芳的績一直都差不多，這一次，對自己的期，也在二十名左右。

看沈思行那個表，應該差得多。

的右手倏忽多了一片溫熱。

是沈兆庭，不過停留的時間很短，短到初宜下意識回頭，熱度就消失了。

沈兆庭只攥了攥的手，是個安的力道。

想起兩個人下午在他辦公室的事，初宜的心也好起來，反過來沖沈兆庭笑了一下。

“初宜考了第一。”

這回，到初宜的眼神呆滯。

沈靖川和沈令嘉的反應很快，已經離開了座位，去看沈思行的手機屏幕。

沈令嘉一科一科地讀出分數：“……全校排名，第一，六校排名，第一。”

坐在初宜左手邊的書晴用力抱住，又搖又晃：“你太棒啦！你太棒啦小初！！”

初宜本來就頭暈，被一搖，更暈了，臉都有些發白。

書晴又好笑，又抱歉，在沈兆庭的制止下松開了手。

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這次聚餐的時間延長了不，初宜本人都消化了好一會兒。

晚上七點多，班主任給打電話，問績，聽完道：“數據量大，放假大家都拖延，學校系統也還沒給我們績單，一下午都沒第一名的消息，我就覺有可能是你。”

笑著說：“恭喜你呀，初宜，寒假好好休息的同時，也千萬別松懈，高考馬上就來了。”

初宜在客廳接班主任的電話，沈兆庭在棋牌室跟沈令嘉玩二十四點，沈靖川發牌。

三個人閑聊，沈靖川問起沈兆庭下午的票，奇怪道：“你給我發消息那會兒，不就說在賣嗎？怎麽只有這麽點兒，我比你，錢都比你多。”

沈兆庭道：“有事，拖了幾分鐘。”

“不是。”沈靖川不理解道，“有什麽事啊？不還是你告訴我，馬上拋，晚一分鐘都套房？”

沈兆庭的視線在牌桌和自己手裏的牌之間游移，卯足了勁兒要贏沈令嘉的兩百塊，注意力很集中。

沈靖川又催了兩遍，他才不甚在意地說：“小初賣，不敢。”

沈令嘉剛喝進去一口水，“噗”一聲全噴了，梗著脖子咳得整張臉通紅。

沈靖川也皺眉：“你讓小初幹嘛？”

說起這個，沈兆庭就有點忍不住想笑，斂了斂眉眼。

“沒多錢，就讓玩玩。”

“二哥，你是這個。”沈令嘉比了個大拇指，“哪天小初要是不高興，我的頭也可以給玩一玩。”

說著話，沈兆庭贏了。

他看了眼牌桌上那二百塊錢，上面有沈令嘉噴水的時候濺上去的，起道：“誰要你的頭，轉賬吧，微信支付寶都可以。”

他往外走，一邊揚聲道：“初宜，回家了。”

沈靖川終于反應過來沈兆庭幹了什麽喪心病狂的事兒，在他後喊：“老二！你要是錢多燒得慌，給我，我花！”

沈令嘉道：“你算哪蔥……”

“？”沈靖川委屈道，“我是他大哥！”

沈令嘉不敢再說，有多離譜的念頭，都只能在心裏想想。

最近，沈令嘉考慮下來，這事兒的可能不大。

一則在沈兆庭和初宜的年齡上，初宜馬上上大學，正是人生最好的年紀，渾上下沒有一點缺點——要是有，也不能被他那對誰都冷淡得像冰塊的二哥惦記上。

二則，在沈靖川那兒。

別看沈靖川天天發牢，埋怨沈兆庭對個人問題不上心，可要是給沈靖川知道，沈兆庭上心了，但上心的那個人是初宜……沈靖川一直把小初當兒看的。

沒想到，二哥一傲骨，晚節不保，人到中年，還要白吃一遍的苦。

沈令嘉給沈兆庭轉賭資，多給了二十。

沈兆庭：【？】

沈令嘉：【沒事，二哥，我就是心疼你】

作者有話說：

沈兆庭：一邊兒玩泥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