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明黛不知道事怎麽就到了這一步, 腦海中千頭萬緒，心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口氣上不來, 下來去, 憋悶得很。

皺著眉頭, 神懨懨，喃喃自語：“這可怎麽辦才好？”

“姐兒, 我進來了。”百宜推門進屋，看到一不地趴在妝匣前的明黛，小心翼翼地開口，“姐兒這是怎麽了？”

明黛晃了晃沉甸甸的腦袋，要從何說起呢？

如今在魏欽心裏，恐怕就是個任胡鬧, 玩弄人心, 戲耍他的壞姑娘。

沒有預料到事會變現在這樣, 不是故意的。

一開始只是, 只是……

明黛回想了一番，不經有些喪氣, 起初的確是耍賴, 賴著他, 在他邊蹭吃蹭喝, 還讓他花了好多錢, 給自己買裳, 買寶石。

挫敗地想, 好像真的是個壞姑娘。

明黛心裏約有種預, 坐起來，轉頭慌地看著百宜：“百宜, 我可能做錯事了。”

百宜看無助的模樣，更加擔憂了，莫不是和欽大爺吵架了？

連忙走過去，聲細語地安：“沒關系，沒關系，姐兒就算真做錯事那肯定也是無心的，我們誠心的去道個歉就好。”

百宜一顆心都是偏的，真要說實話，只怕都會說明黛從來都沒有犯錯的時候，就算明黛殺了人，恐怕也會是那個遞刀的。

明黛搖搖頭，沒有用的。

這回不是道歉就能好了。

試探地問百宜：“要是現在有個郎君說喜歡你，你會有什麽反應？”

“那要先看看我不喜歡他，”百宜琢磨了一下，“還要看那郎君是什麽樣的條件，相貌品行，家世背景……”

百宜說到這兒，突然反應過來，倒吸一口涼氣，這個郎君不會是欽大爺吧，震驚地看著明黛，“姐兒你……”

明黛眼睛莫名的一熱，訥訥的無言。

許久之後，才輕聲說：“我不可以。”

百宜知道的意思，只是瞧著，心裏很不是滋味兒，想那裴二郎與姐兒自小相識的誼，以為最順暢，板上釘釘的親事都沒能，更何況旁的人呢！

又為明黛委屈，心疼地說：“欽大爺不是裴二郎，蕭太太也不是裴家太太。”

“算了。”明黛笑了一下。

只不過明黛有些傷心。

魏欽那樣冷的子，被落了面，想必以後再也不會搭理了。

故作欽松地拉著百宜，笑著說：“我們以後可要自己養活自己了。”

百宜還以為有什麽，不自在意地說：“沒事兒，有我在呢，不會著姐兒的。”

明黛笑笑，像是做了什麽決定，突然起，翻箱倒櫃的把魏欽送給他的東西都搜羅出來，鋪在床上。

各各樣名貴布料裁制的裳長，鋪了一整張床。

“姐兒這是做什麽呢？”百宜不解地看著坐在裳堆裏。

“我要把這些還給他！”明黛忍著心痛。

不過——

“這件我好喜歡！”明黛拿起一件綠的長衫在自己上比劃著。

“這綠染得好，鮮豔清麗又不俗氣。”百宜評道。

“是吧，是吧！”明黛連連點頭，又拿起另一件褶。

百宜又贊：“這件碧的，多了幾分仙氣。”

明黛也喜歡得不得了，每一件都舍不得了，這件看看，那件，強著自己別開眼睛，一腦兒地推給，甕聲甕氣地說：“都疊起來吧。”

自己默默地拿著錦盒坐在床角，明黛慢慢撥開扣鎖，裏頭的綠寶石晃了的眼睛。

一顆晶瑩剔的淚珠驀地就落了下來，劃過的面頰，留下一道醒目的淚痕。

百宜手裏作微頓，不知所措地看著。

不知道為何眼淚決堤一樣，瞬間就止不住了。

明黛慌手慌腳地把掛在下上的眼淚拂去，好奇怪，怎麽就不幹呢！

百宜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真出大事了！

太狼狽了，明黛擡手捂著眼睛，哽咽地說：”我只是在為這些東西難過，我很快就會好的。”

百宜順著的話，憂心忡忡的“嗯”了一聲，作更輕了，把收拾好的裳放到氈包中，拎到桌上放著，隨後躡手躡腳的悄悄地退了出去。

屋裏只剩下明黛一個人，明黛垂下手，趴在床上，看著綠寶石，胡思想，就算因為魏欽哭這一場，也沒有什麽的，這麽久了，他們應當也算是朋友了，朋友絕，肯定也會難過的。

這代表不了任何東西。

肯定更多的還是為了這些心的東西難過。

明黛吸吸鼻子，思量著，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你不過是個殘廢，竟然還妄想著嫁給我們裴家，也不看先自己配不配！”

難聽的話，猙獰的表，鋪天蓋地而下，幾乎將明黛淹沒，明黛尖一聲，掙紮地睜開眼睛，大口呼吸著，遲鈍地反應過來，原來是在做夢。

明黛覺到背脊了一片，泛著淡淡的涼意，徹底清醒過來，拿起枕邊的錦盒，爬下床，把錦盒塞進氈包中，想了想，要是不小心遇到魏欽，要說什麽？

沒個頭緒，決定還是等著找個魏欽不在家的時候再去。

誰知半夜便下起了雨，雨綿綿，一連下了好幾日，還不見停歇，明黛思量著這種天氣魏欽應該不會出門，便暫且沒去還東西。

魏府裏上上下下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明小姐也已經整整三日沒有過來了。

冷清得讓人不習慣。

“大爺這幾日用膳都用的，今天的就只了幾筷子。”姜娘站在廊下和浦真嘀咕。

可不是嗎？

浦真揣著手，惆悵的嘆息。

姜娘又嘆：“要是明小姐在就好了，明小姐喜歡吃我做的膳食，肯定不會剩這麽多。”

浦真：……

正堂的陳愖將他們的話聽了個清楚。

陳愖瞥了一眼面無表的魏欽，輕咳一聲，微微一笑，自顧自的說：“這雨不停，後頭園子也沒有工，也不知道明小姐的繡球花怎麽樣了。”

“哎！明小姐說都是辛辛苦苦親手栽的，要是被雨水淹了，不知道會不會哭。”

魏欽沒有反應，看陳愖分明看到他端著茶盞的手，晃了一下。

陳愖挑挑眉，滿意了。

明黛當然在擔心的花！

不對，不是的花！

可是，都是種的呢！明黛非常郁悶，仰頭看著細蒙蒙的雨，糾結著要不要翻去園子裏看看。

這個時辰他應該在書房裏，不會到後頭來。

明黛這般想著，腳跟著擡起來。

“姐兒不穿那件琥珀衫！”百宜在後喊。

那也是魏欽送的呢！明黛拿了靠在廊柱旁的傘，搖搖頭：“不用了，我打把傘就好，我很快就回來。”

魏欽緩步穿過回廊，剛走出月門，撐起傘，隔著朦朧的雨幕，遠遠的看到有個人支著傘蹲在秋千架前。

很小的一個背影，幾乎被寬大的油傘遮了嚴實。

除了明黛還能有誰？

魏欽幽深的眸子瞇了瞇，默然地著明黛，握著傘柄的手指收，角微，垂了眼簾，閃過一輕嘲，躲了幾日，終于肯現了。

想來是不願意見他，魏欽正準備轉回去，可腳步一頓，卻不由自主地走到明黛後。

他步伐重了幾分，但掩在雨聲中，似乎也不那麽清明。

未修葺好的園子到積了水坑淤泥，盆栽都搬到回廊下避雨，只是已經栽好的花草卻沒有辦法，繡球花淋了幾天雨，有些分量的花頭都有些耷拉著。

明黛正唉聲嘆氣的用手試圖托起繡球的花頭讓它立起來，真是可憐，明黛傷心著，突然一道影自頭頂投下，心裏一驚，有了不好的預，慢慢的把傘轉到一側，回頭一看。

果真是魏欽。

四目相視，迎上魏欽平靜的面龐和他深黯沒有緒的雙眸，明黛恍惚了一瞬，有些慌，又有些尷尬，只想趕快走，連忙起，誰知蹲得太久，腳麻酸，一個踉蹌，腳一崴，整個人歪坐到了泥地上。

“哎～”

安靜的園子裏只聽見雨水滴落傘面的聲音，明黛茫然地看著魏欽，屁底下傳來涼涼的覺，慢慢瞪大了眼睛，幾乎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現在有多狼狽，氣上頭，眼睛都紅了。

魏欽似乎也沒有預料到這個場面，只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迅速彎下腰，雙手握著的胳膊，想要把扶起來。

渾然不在乎油傘被他丟在了一旁，整個人立在雨下。

誰知明黛肩膀一拐，掙開他的手掌：“我不要你扶。”

魏欽俯定在哪兒，握空落的拳頭，深吸一口氣，還是沒忍住沉了臉。

明黛不看他，自暴自棄的，手掌撐著地，自己爬了起來。

一番折騰，掌心手肘膝蓋，後面上連著腰那一大片全沾了污泥，站起來，擺還在往下滴著泥水，這副模樣就像是在泥地裏打過滾。

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仰頭，一雙漂亮的眼睛紅彤彤的。

又低頭看看自己，氣呼呼地說：“都怪你，你是不是想嚇我？你離我這麽近，我怎麽起得來！”

“你是不是想報複我！”

魏欽臉難看的要命，目沉凝，盯著，簡直要被氣笑了，可偏偏拿沒有辦法。

他抿著薄，偏過頭，細小的雨珠綴在他的長睫上，線條流暢的下顎線繃得的，修長白皙的脖頸青筋微微凸起，抑著緒，呼出一口濁氣。

“明黛我沒這麽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