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很久，大家應該都進了帳篷。

帳篷里一片漆黑，兩人并排躺在各自的睡袋里，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任歡歡盯著帳篷頂，能覺到時南的溫隔著睡袋傳來，像一團不會熄滅的火。

"歡歡。"

許久，他突然開口，聲音微沉。

"嗯？"

"手臂上的疤......"他頓了頓，"怎麼來的？"

任歡歡聞言，并沒有詫異，知道他會問，平靜的答，“當時在倫敦的寫作力太大了....就有一點抑郁。不過現在好了，沒事了。”

黑暗中，不自覺地了那些凹凸不平的傷痕，話語平靜，沒有波瀾。

話音落下，沉默在帳篷里蔓延。

任歡歡能覺到時南的目轉過來，灼熱得幾乎要燒穿的睡袋。

"是嗎？"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任歡歡攥了睡袋邊緣，突然翻了個，背對著他，"嗯。"

又是一陣許久地沉默。

遠傳來幾聲蟲鳴，襯得這山間的夜更靜了。

突然，睡袋窸窣作響。時南的手臂從后環過來，掌心輕輕覆在疤痕的位置。他的溫過料傳來，很熱，卻又很暖。

“歡歡。”

“......恩。”

“不要騙我。”

“......恩。”

任歡歡閉上眼睛，睫微微潤。知道時南不信，但他選擇不問，就像選擇不說。

有些猙獰的傷疤，就像揮之不去的噩夢。它已經不痛了，可每看一次，那些害怕和痛苦就會席卷而來。

不想將這個痛附加到他的上，自己一個人承就夠了。

而此刻，帳篷里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他的懷抱也比任何質問都更讓心。

時南的指尖懸在半空，離手臂上的疤痕只有寸許距離。

他的心臟很疼，像是一尖銳的刀在腔攪，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知道沒說實話，他不敢再問，也不敢去想，去想到底經歷了什麼。

曾經那麼怕疼的人，被紙劃傷都要舉著手指找他撒。連打針都要攥著他手的孩，是怎麼獨自面對這些傷口的。

抑郁癥最嚴重的時候，是不是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是不是看著日出等天黑，是不是.....

他的思緒突然卡住，一寒意從脊背竄上來。

那些他缺席的日日夜夜，是不是也像今晚這樣，躺在黑暗里，任由孤獨和痛苦一點點蠶食自己？

他的指尖微微發抖，懸在疤痕上方卻不敢。

他想起分手前亮晶晶的眼睛，想起總是笑著他阿南警的樣子。

那麼明，是怎麼被磨了現在這樣，連疼都不會喊了。

帳篷外的風突然大了，帆布發出輕微的嗚咽聲。他的手臂開始慢慢收，將往懷里帶了帶。在的后頸，無聲地抖。

他寧愿這些疤痕是刻在自己的上。

寧愿替疼一千次一萬次。

他的呼吸變得重，結艱難地滾了一下。他多想現在就掀開的睡袋，將那道傷疤一寸寸吻過，問到底經歷了什麼。

可他不能。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有些傷口一旦撕開，只會鮮淋漓。

上的痛可以恢復，但心里的痛，是扎了的。而看似愈合的傷疤，也不過是一種偽裝。

他想去揭開，又害怕去揭開。

很久，任歡歡的呼吸漸漸平穩，似乎睡著了。

時南在黑暗中睜著眼，目一遍遍落在的左手臂上，似是把刀扎進他的心里，令他心疼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他閉上眼睛，眼角的水終是流了出來。

凌晨四點半，山間的霧氣未散。

時南輕輕拉開帳篷，晨的氣立刻撲面而來。他回頭看了眼還在睡的任歡歡。昨晚睡著后無意識往他懷里鉆的樣子，讓他心里的不像話。

他手想替掖好被角，卻在到睡袋時聽到一聲喊。

"時隊！"小王在遠揮手，"快來看日出！"

山巔已經聚集了不人。時南輕輕醒了任歡歡。

任歡歡迷迷蒙蒙睜開眼睛，腦子還未清醒就已經被他拉了出去。

當第一縷晨刺破云層時，時南看見在朝下泛著的。

瞇著眼向天際線的樣子，要是大學時代的任歡歡，一定會興地拽他袖子，現在卻安靜得像幅畫。

日出結束后，眾人便開始收拾行囊。

時南接過的背包，“走了，回家。”

任歡歡聽到回家二字眼神一滯，然后很快跟上了他的腳步，跟在他后，一點點踩著他踩過的腳印。

返程的車里，后視鏡里，群山漸漸遠去。

靠著窗昏昏睡。

時南將空調調低兩度，又將自己的外套蓋在上。

當車停在公寓樓下時，時南沒有醒，只是靜靜地看著。

等任歡歡醒來后，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被時南握著，掌心相全是細的汗。

了迷糊的眼睛，看了眼窗外，“到了？”

“恩，到了有一會兒了。”

“那你怎麼不我？”

“看你睡得那麼香，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任歡歡將上的服放到后座，“那你還上去嗎？”

時南搖了搖頭，“不了，稍后把裝備送回家，洗個澡就回警局了。”

“好。”

任歡歡解開安全帶就要推門下車，時南拉住的手。

回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眸里，“還有事兒？”

時南一聽，角的笑意微收，似乎對這個問題很不滿意。

"就這麼走了？"他挑眉，指尖在腕間輕輕挲，“是不是忘了什麼？”

他的話帶著疑問，又像是帶著不容拒絕的態度。

任歡歡看了一眼后座，"沒有啊，我就帶了一個包。"

時南沒說話，嘆了口氣后將側臉往那邊湊了湊，手指還在臉頰上輕點，意思不言而喻。

任歡歡看著他的側臉，這個角度，早晨的剛好折進來，落在他高的鼻梁上，投下一道淺淺的影。

故作不知，“什麼意思？”

果然，那個稚鬼轉過頭，眼神微沉，“你再想想。”

任歡歡克制住笑意，"......稚。"

小聲嘟囔，卻還是飛快地朝他的臉頰親去。

然而，瓣及皮的瞬間，時南卻突然轉頭，那個本應落在臉頰的吻，不偏不倚印在了他角。

"時南！"

"失誤失誤。"

他笑得像只腥的貓，手指卻還扣著的手腕不放，"要不...再來一次？"

此時，晨練的老太太剛好從車旁經過，好奇地往車里張。

任歡歡紅著臉回手，逃也似地跳下車。

后傳來車窗降下的聲音，"晚上想吃什麼？我下了班去買菜。"

任歡歡想了想，"....糖醋排骨。"

"好。"

應了聲，時南便啟了車子。

引擎聲漸漸遠去，任歡歡站在原地，指尖輕輕自己的，角的笑意比AK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