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是流芳館的大丫鬟，是世子夫人崔夷初邊最信得過的人，在侯府不可謂不風。

與玉縈同等地位的花房丫鬟，想跟寶珠說句話都困難。

但寶珠對玉縈和悅。

第一次是勸玉縈喝了崔夷初賜下的果酒，那晚玉縈中了催藥，被們抬上了趙玄祐的床。

這回寶珠又給端了崔夷初賜下來的豆沙栗子糕，勸著趁熱吃。

也不知道吃了這栗子糕后，們又要把自己抬到哪兒去。

城外的葬崗？

“真的是夫人賜的嗎？”玉縈寵若驚，雙手接了過來，“先前夫人那樣問我，我還以為夫人生我的氣了，不會再用我了。”

“前兒周媽媽才出了事，夫人心里不舒服，咱們做奴婢的自然得些氣。不過夫人不糊涂，知道周媽媽的事怪不著你，這才賞下好東西給你。”

“勞姐姐替我謝過夫人。”

“你這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不吃嗎？”

“也好，我去打盆水來，姐姐也洗把手一起嘗嘗？”

見寶珠催著自己吃糕點，玉縈邀請一同品嘗，話音一落，果然見寶珠眸閃爍。

“我時常在夫人邊伺候，這些都常吃，你還是留著吧。”

玉縈笑了笑：“我才把裳收拾出來，姐姐既不吃，我也不洗手，先把床單被褥什麼的清理下。”

寶珠自是希快些吃下去，只是如今宋管家的人盯得，若是強行喂下去，鬧出靜也不好。

當然，玉縈今日非死不可，不會讓跑了。

“這些都是夫人賜給你的寢吧？”寶珠說著，上前把那一堆寢抱了起來，“我先拿去洗了。”

這可是崔夷初才能用的料子，等玉縈死了，不能讓人發現這些寢。

至于妝奩里的胭脂水，倒是可以留在這里，給玉縈定一個竊罪。

寶珠出去后上房門，叮囑外頭的一個小丫鬟死死守著玉縈，不許離開耳房。

最好，是玉縈自己乖乖吃了糕點，安靜死在里頭。

倘若不吃……到夜里再辦。

以前這些腌臜事都是周媽媽來辦，如今倒靠了。

玉縈從門里看著寶珠離開，看著那個坐在不遠繡花的小丫鬟。

雖然有了判斷，轉過頭看到那碟子還在冒熱氣的豆沙栗子糕，還是拿銀針出來試毒。

銀針刺糕點中，片刻后再取出來，針頭已經變得漆黑。

果真是夫人的一片“心意”。

事態發展得比玉縈預料中的更快，趙玄祐長留京城，不管玉縈會不會有孕，崔夷初假孕生子的計劃都會泡湯。

趙玄祐耳聰目明，不可能被假孕騙過去。

所以崔夷初失策后要卸磨殺驢，除去玉縈這顆會泄的棋子。

玉縈靜靜看著那碟栗子糕，重新開始收拾耳房。

期間寶珠派人來給送飯，見沒吃栗子糕，又問了一句。

玉縈打個哈欠，說是困了，收下食盒裝作要先睡一覺，徑直上榻躺下去了。

這一躺就是天黑。

崔夷初今日就要對下殺手，生死在此一搏。

趙玄祐一早出府，要晚膳才回來，只有他在府里，玉縈才有一線生機。

玉縈用銀針查驗了食盒里的膳食，果然也全是淬過毒的，崔夷初可真是擔心毒不死自己！

想了想，玉縈先藏了兩塊栗子糕在上，想了想，又把食盒里的菜藏了些在水壺里。

玉縈靜靜等待了一會兒，從門里覷著天，等到天徹底變暗，玉縈從柜里取出一件裳。

從重生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崔夷初隨時可能對自己手。

區區一個丫鬟，哪怕帶著前世記憶，也很可能斗不過堂堂世子夫人。

所以，早做準備，大不了與玉石俱焚。

每晚都將燈油倒在這件裳上，每晚一點點，積多，這件裳聞起來已經帶著一濃濃的燈油味。

除此之外，床底下還有在花房里搜集的枯枝枯葉，都是極易點燃的東西。

玉縈將裳擺在榻上，轉過，從門里再張了一眼，那丫鬟依舊不遠不近地守著，很是盡忠職守。

今晚仍然是個晴夜，只是月有些發涼。

玉縈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舉起桌上的油燈，將它砸在了榻上。

燈芯上的火立馬點燃了榻上那件裳，接著是床單、被褥、接著整個榻都燃了起來。

看著火越來越烈，顯然不是一兩桶水能夠澆滅的。

覺到有腳步靠近耳房，很快有了詢問聲：“玉縈，你屋里怎麼那麼亮？”

玉縈沒有回答，從桌上拿起一塊栗子糕，打開耳房的門沖了出去，然后大聲呼喊起來。

“走水了！走水了！流芳館走水啦！”

走水是頭等大事，饒是外頭的丫鬟奉命看守玉縈，此刻也顧不得了，急忙跟著玉縈一起呼救起來，立即驚了流芳館里所有的人，院里的丫鬟婆子先自行拿水去潑，很快宋管家也帶著家丁過來。

似侯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對于走水早有一套應對之策，院外備著大水缸，家丁拿桶取水，十幾個人一起上，總算是將火熄滅了。

不過，縱火為的不是要燒死誰，而是……

匿在丫鬟中的玉縈抬眼，看著趙玄祐朝流芳館大步流星地走來。

走水是大事，下人除了滅火，還第一時間去月軒稟告主子，趙玄祐立即趕了過來，他長，一路疾行，比旁人先走過來。

他上已經換了常服，姿端穩，雙眸深邃。

戰場上見慣生死的將軍，當然不會為走水所驚。

見他出現，玉縈松了口氣。

所有的謀略和計劃，都系在趙玄祐一人上。

抬起手，咬了一口手中的栗子糕，旋即吐到一旁的花叢里。

“火勢如何？”

宋管家忙道：“世子放心，火已經滅了。”

趙玄祐又問：“哪兒起的火？”

“是后院的一間耳房起了火，那間耳房已經毀了，旁邊一間也有所波及。”

崔夷初領著寶珠匆匆而來，聽到這一句，頓時一驚。

流芳館的耳房是給大丫鬟住的，寶珠寶釧都跟在崔夷初邊伺候，此時還呆在后院耳房的人，不就是玉縈嗎？

跟這場火有什麼關系？

燒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

“可有人員傷亡？”崔夷初著急地問。

宋管家朝拱手：“回夫人的話，家丁進去查驗了，沒有人傷亡，只是還沒查到起火的原因。”

“我知道。”玉縈從人群中走出來，手中握著咬掉半塊的栗子糕，艱難地朝前走著。

此刻穿著月白素，頭發盡數披垂，臉更是蒼白得沒有一，漂亮的眼睛含著淚意，仿佛一只搖搖墜的瓷瓶，眼看著摔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