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句 他聽見忒彌斯說，……

第八十四句

隔日早晨六點, 顧應淮接到了電話，說底下終于疏通了盤山路，只是條件有限，只能通行小汽車。

裴家的司機跟著資車一起上來了, 于是他抱著睡得香甜的謝祈音去了學校門口, 帶著下山, 回了市裏的酒店。

房間裏，謝祈音迷迷糊糊地被抱著洗了個澡, 一直到吹頭發時才稍稍醒了神。

顧應淮腹著潔單薄的背，垂眼給吹頭發。一本正經地看向鏡子, 欣賞他的材，故意問：“顧應淮呀顧應淮, 你怎麽這麽我呀？”

顧應淮探了下發梢溫度, 關了吹風機, 笑哼一聲, “該的。”

他收拾好東西, 把抱上床, 然後走到窗戶那兒給緹山北巷回電話。

而謝祈音在床上把自己裹了待發酵的油條，小臉紅潤，地點了個消毒水和創可的外賣。

等顧應淮打完電話, 外賣也剛好被送到了房間門口。

懶懶指使他拿藥，然後朝他招了招手，跪坐在了床上。

顧應淮眼皮輕垂著，低聲問：“什麽？”

謝祈音像小天鵝翻寶一樣翻出了棉簽，沾上消毒水，輕輕上了他的額角，哄著說：“沒什麽, 給你消消毒，忍忍啊。”

這語氣像哄小孩，聽得顧應淮不由低哂。

他都沒怎麽在意過這個傷口，更別說疼不疼的了。

“對了，家裏給你打電話是有什麽事兒嗎？”

“跟我說別忘了帶你回家過年。”

“噢，好像是只有幾天了噢。”

謝祈音神認真，邊聊天邊掏出一個創口給顧應淮上，頗為滿意地點了下頭。

頓了秒，囑咐道：“顧應淮，你以後不要再因為我的一句話就冒險了。”

顧應淮看得心，沒回話，直接拉過的手腕將推倒在床上，彎腰親著，間時不時逸出一道撥人心弦的聲音。

謝祈音被吻得迷糊，推他，聲音，明明是埋怨的語氣卻聽不出一點懊惱的緒：“問你話呢。”

他掀了掀眼皮，抓住作的手，眼裏翻滾著濃郁的.，悶哼聲更甚，“不聽。做。”

男人短促有力的話宣判了接下來的作，著他熾熱的溫，下意識仰頭，長如白瓷般的脖頸，咬回：“那，那你輕點，別到孩子。”

汗水順著顧應淮的下頜線跌落在的鎖骨，他眼眸如覆黑霧，低聲回：“好。”

這一鬧就直接鬧到了晚上，結束時謝祈音的肚都有些發，要靠著才能站穩。

看著饜足的顧應淮，憤憤地說：“禽，還好還有兩個月你就不能放肆了。”

他隨口親了親的手背，語氣散漫，帶了點邪：“老婆別氣。”

這一句“老婆”得謝祈音臉通紅，心地扭過了頭。

-

兩人休息好後，直接從黔城的機場飛回了北城，準備過年的諸多事宜。

每年過年緹山北巷都會在四合院門口掛燈籠和對聯，整條巷子喜氣洋洋的，就等各家小輩從天南海北飛回來共祝新年了。

今年也不例外，只不過這是謝祈音和顧應淮第一次以兒媳和姑爺的份上門過年，總歸覺有些不一樣了。

大年三十，兩家人一起擺的團圓宴。算上本家人也湊了好幾大桌，都在顧家吃飯。

回緹山北巷前，謝祈音特意換了比較喜慶的服，然後在四合院門口搶了顧應淮手裏提的一些禮，臉不紅心不跳地進門，揚著聲音跟各位長輩撒，邊遞禮邊哄人，把他們逗得喜笑開。

顧老太太本就喜歡謝祈音，見這麽懂事更是心疼。回頭一看顧應淮，發現自家小兒子又是那副巋然不的冷臉，覺有點心累，嗔罵：“老四，你也是，都不知道多祈音，幫拿拿東西。”

顧應淮：“……”

他目對上謝祈音幸災樂禍的笑，無奈地回：“下次一定。”

顧時年也從南非飛回來了，這會兒在涼亭裏陪幾個小屁孩研究新出的煙花，還幫著給小孩們點仙棒。他遙遙聽見顧應淮和謝祈音的聲音，渾一僵，被迫回頭打招呼：“小叔。”

顧應淮不鹹不淡地“嗯”了聲，提醒：“還有呢。”

謝祈音在心底憐憫了他0.01秒，然後在那句不不願的“嬸嬸”後，笑瞇瞇地跟了句：“欸，我的好侄兒。”

顧時年聞言臉徹底臭了。

回房座後，謝祈音拉著顧矜枝坐了小孩那一桌。

因為原定那桌實在是有太多碎的老人了，到時候問起話來沒完沒了，吃也吃得不盡興，還不如跟著這些不懂事的小蘿蔔頭喝橙、打遊戲呢。

飯吃到一半，謝祈音邊上的小男孩從家長那回了手機，打開了遊戲界面。

隨便一瞥，發現他玩的是自己平常打的那款遊戲，便湊過去讓他等等，自己也匆匆忙忙地上號了。

顧應淮的目時不時地飄過來，見那大小腦袋靠在一起，輕皺眉，扯了個理由過來。

謝祈音原本還在指導小弟弟怎麽搶野，忽然一只溫熱的手在脖子後面，嚇得霍然擡眸，心髒猛跳了一下。

一對上顧應淮那張臉，嗔道：“幹嘛呀，嚇我一跳。”

他垂下眼簾，盯著屏幕，話裏有話：“姐姐不拿藍了？”

顧應淮明明比大很多，卻故意“姐姐”。這兩個字從他裏說出來格外懶倦，聽得人脊椎麻。不過謝祈音笑了不到一秒就僵住了角，想起來了，他這是在點之前那個陪玩姐姐的事兒呢。

顧應淮吃醋了？

謝祈音心虛一瞬，弱弱地說：“打完這把，打完這把。”

打完這把游戲，顧應淮直接把謝祈音提進了小休息室裏。他拉著站在牆邊，手掌墊在的後腦勺，若有若無地接吻，氣氛很是曖昧。

“你那個朋友為什麽你姐姐？你跟他很？”

“倒也沒有…就是一個技不錯的陪玩。”

“技不錯？”

“沒你好，沒你好！”

“我不喜歡，刪掉。”

“喔…好。”

門沒關，謝祈音覺腦海的氧氣都被顧應淮給走了，下意識哼出聲，被他捂住了口鼻。

顧應淮抵著額頭低笑，小聲說：“忍忍，寶寶，你忍忍。”

謝祈音聞言一懵，接著臉紅。

怎麽說得好像很很迫不及待一樣！

掙紮開，惱怒地打他，咬牙罵：“顧應淮，說什麽呢！你說、什、麽、呢！”

拳拳到，打得他又哄：“好好好，你沒有，你沒有。”

這話把謝祈音那口氣堵得不上不下，覺聽著更奇怪了。

謝家有個小孩兒準備來這裏休息休息，結果過門看到了打罵俏還親來親去的夫妻兩，低著就跑開了。

謝祈音一愣，和顧應淮同時轉頭看向門外。

有大人聽見了這聲音，拉長聲音問：“大驚小怪的，不要來去。”

小姑娘為了給自己正名，稚氣又害地喊：“櫻櫻姐姐在和姐夫親！！”

糯的聲音傳遍顧家，衆人都哄笑起來，調侃聲此起彼伏。

謝祈音：“……”

這下好了，一世英名都毀了。

憤恨地看向顧應淮，把他拽到面前咬住下頜，留了個痕跡後，指責他：“都怪你不關門，現在怎麽辦？”

他了那個齒痕，不甚在乎地回：“補償你神損失費。”

“多？”

“新年birkin隨你挑。”

“那沒事了，謝謝老公。”

笑嘻嘻地說完，突然想起剛剛那個小妹妹的是“櫻櫻姐”，不由了男人的肩膀，得意地炫耀：“顧應淮，你知不知道我有個很好聽的小名，櫻櫻。”

謝祈音靜等著他給出“學到新知識”的臉反饋，卻沒想到顧應淮只是哼笑了聲，雙眼微擡，似笑非笑地回：“你不知道嗎？”

茫然一頓，“知道什麽？”

“我取的。”他看著謝祈音愣怔的模樣，又重複了一遍，“你的小名，是我取的。”

謝祈音剛出生的時候，顧應淮被帶去病房看宋韻。

那時宋韻虛弱地靠在床頭，朝他溫和地笑：“應淮，祈音的小名給你來取怎麽樣？有師傅給算了命，五行缺木，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小名？”

顧應淮坐在椅子上看向保溫箱裏的謝祈音，忽然想起了前幾日去淵玉壇祈福時，寺廟外綻放的早櫻。長輩們在聊天，住持隨口慨，今年的櫻花開得比往年都要早，長勢喜人，看起來會開得很燦爛。

的人生應當像這櫻花，璀璨珍貴。

于是他回：“櫻櫻，就櫻櫻吧。”

二十三年前，北城初春，夜雨乍洩。

顧應淮殊不知自己迎來了一生摯。

謝祈音好半晌才回過神，慢半拍地問：“你之前怎麽不說呀？”

他了下的頭，回：“等你發現。”

只是結果顯然易見，他的櫻櫻沒有發現，所以只能他自己說。

兩人又依偎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顧時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衆人目灼灼，謝祈音見大家都戲謔地看，實在是尷尬得不行了，連忙開口：“我跟弟弟妹妹去外面放鞭炮了。”

然後拎包逃之夭夭。

顧應淮攏了攏領，聽著顧矜枝和秦晏舟的揶揄，淡定坐回席位，冷不丁地開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生孩子？”

秦晏舟：“？”

顧矜枝：“？”

這一招轉移注意力大法可以說是十分高明了，此話一出，桌上幾位嗑瓜子的長輩跳躍式改變了關注對象，連忙問起了兩人，開始了喋喋不休的催生。

而某位開啓話頭的人，食指，瀟灑起，獨自回味起了的甜。

後來謝祈音被帶回了君樾文昌，迎著煙花聲開始了新年第一做。

用顧應淮無恥的話說，這是好彩頭。

新年的第二天，謝隅霧領著雲淵上了門，這可以說是打響了家族部反封建第一槍。

一溜煙的小輩都不敢開腔，只敢暗地幫一下。不過他們都期盼著自家大姐可以爭取到婚姻自由，這樣就算他們用不著，也能多個選擇了。

這段時間謝家為了這事兒飛狗跳，遲遲僵持不下。

後來謝祈音履行承諾，帶著顧應淮回去給他們添堵，飯桌上演戲吵架，一下就提高了長輩們對自由婚姻的接程度。再你一言我一語地敲打，最終讓大伯松了口。

不過謝祈音後來聽說雲淵為了和謝隅霧結婚做出了不犧牲，只是個中細節也不清楚，但好在也有人終眷屬。

聊到這事兒的時候，顧應淮還看了謝祈音幾眼，說年紀輕輕就嘆出了一種看破紅塵的覺。

于是謝祈音綴在他尾後面問：“欸，老公你說，如果以後我們的寶寶也打算和世差很多的人在一起，你會怎麽辦？”

顧應淮再度把拎出廚房，隨口回：“無所謂。”

“我也覺得是，不過為什麽你也這麽想？”

“我說過，我會做一個好父親。所以我們的孩子在哪，錢就在哪。”

“好巧哦顧應淮，我也是這麽想的。”

-

小時候謝祈音總覺春節又長又有意思，長大後卻截然相反。

這個春節過得很快，假期轉瞬即逝，北城也漸漸了春。

三月份，謝祈音按合同時間完最後一張稿子，整個人終于卸了口氣。

這段時間天天畫畫，覺自己都了無的趕稿工。

卞清聆見謝祈音沒事了，幹脆約一起出去吃了個下午茶。

只是喝茶的時候卞清聆總覺謝祈音在想什麽事，于是開口問：“又有心事了？跟我說說，大師為您服務。”

于是謝祈音就咬牙把這段時間各種暗示顧應淮重新求個婚，但他始終裝不明白的事告訴了卞清聆。

繼續譴責狗男人：“我都把戒指摘下來了，天天在他面前晃悠，他這都沒看懂？”

卞清聆瞇眼：“顧總不像是這麽笨的人啊。”

謝祈音：“我也覺得，他肯定是故意的。”

卞清聆：“查查吧。”

謝祈音作微滯：“你覺得他外面有人了？”

卞清聆一本正經：“我覺得他應該被附了。”

謝小天鵝：“……”

覺說了個寂寞。

三月二十日，是謝祈音的二十四歲生日。

從睜眼起，手機的慶生消息就沒有停下來過，大半天都在回複圈圈外人的消息。

只不過這些于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只想知道顧應淮準備送什麽。

下午三點，顧應淮散完會後從公司回家接謝祈音。

今天穿得超，出門前好好打扮了一番，整個人氣質都像是浸在了月裏。

車，謝祈音狀似不經意地瞄了眼顧應淮，佯裝淡定地問：“顧應淮，你要帶我去哪？”

他目視前方，緩緩打著方向盤，隨口回：“你去年不是總問我四環那兒的私人項目是誰的嗎？我現在知道了，正好帶你去看看。”

謝祈音：“……”

誰要在生日這天好奇這個！

冷漠無的男人，這輩子都不要原諒這個他了。

林肯一路駛進還沒拆圍欄的項目區，下了車，顧應淮引著謝祈音進了宛如寶石的場館裏。

結果一進場館，謝祈音就怔住了。

這是個海底世界。

館波粼粼，大得不到邊際。隔著高的玻璃，數不清的魚群暢游在湛藍的深水裏。鯨鯊緩緩游來，偶爾翻個圈，看起來浪漫又愜意。

這裏竟然有鯨鯊。

謝祈音不可思議地說：“到底是誰啊，竟然在北城造了個這麽大的海洋館，這得幾十億了吧？”

海洋館時時變的映在顧應淮拔的鼻梁上，他雙手在口袋裏，薄輕啓：“差不多。”

訝然擡眸，看著顧應淮漫不經意地按下一個按鈕。

隔著重重的水幕，謝祈音看清了這些魚兒在圍著什麽而游。

那裏頭還有個全封閉的隔室。

喃喃道：“…那是？”

顧應淮慵懶散漫地靠在玻璃邊，笑著回：“櫻花樹。”

謝祈音渾一，忽然明白了什麽，不敢置信地捂住了。

他繼續說著：“那裏面全天候模仿最適宜櫻花樹生長的環境，能保證它是北城那棵最早綻放，也是綻放最久的櫻花樹。”

不敢回頭，修長的手指攀上了玻璃。

謝祈音在這瞬間明白了顧應淮為什麽要建一座海洋館送給。

——因為十八歲那年的一場夢。

那天在北城舉辦了畫展，各路名流都來觀的作品，大多數人都把注意力投在了主展覽區，走廊盡頭的那一幅藍畫幾乎無人在意。

後來有人問起這幅畫的由來。

謝祈音只說，這是海底世界，源于自己也不清楚的夢。

這幅畫并不出名，但卻是謝祈音最最的一幅畫。

這番對話只有最遠的顧應淮聽進去了。

謝祈音又問：“顧應淮，為什麽這裏面的雕像不是波塞冬啊？”

每一座海洋館裏建的都是海神波塞冬，唯獨這座海洋館裏放的是白袍金冠的忒彌斯。

是烏拉諾斯與蓋亞的兒，是衆神失和時，以布條蒙眼，左手持著天平，右手持著利劍而出的神。

顧應淮從口袋裏出戒指盒，垂眼，悠悠地說：“因為波塞冬濫又自大，而忒彌斯象征著正義。我把我的諾言與，給來審判。”

謝祈音眼角帶淚，笑出聲。

他今天打的是埃爾德雷奇領帶結，不知道，出門前他打了兩遍才打好。

顧應淮單膝下跪，挑，沉聲說：“櫻櫻，我請求你嫁給我。無論未來如何，我都會承擔起丈夫的責任，與你攜手相伴。你是否願意接我的自私與卑鄙，與我共同組家庭，對我不離不棄？”

起初他只是希謝祈音幸福，丈夫是誰都可以。

直到再次闖他的生活裏，顧應淮才清楚地意識到，那個位置只能他自己坐。

他曾想，他會視為掌上明珠，會三生三世都與纏綿悱惻。

如果可以，哪怕付出生命與衆神做易都行。

忒彌斯蒙眼傾聽，將顧應淮熾熱的心髒放上天平，而另一端是謝祈音的意。

細細評判著，準備做出最後的決定。

謝祈音緩緩轉，神俏地出手指，朝他認真點點頭。

顧應淮珍重地將戒指戴上的無名指。

他聽見忒彌斯說，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