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蝶 你後悔過嗎？

夜風漸起, 月亮被雲層悄然遮擋，天邊幾顆稀疏的星與路燈相映。

周嘉也的車前燈了此刻唯一明亮的源。

那人起初在黑暗裏，看不清面貌, 約可見一道頎長高挑的影，奔著程舒妍而去。

周嘉也心裏一, 正想開口阻止，就聽程舒妍訝異地問, “你怎麽來了？”

不對，應該問，他怎麽找來這裏的？

商澤淵沒應, 而周嘉也在這時也將人看清。

他已經走進明亮，周像被鍍了層朦朧的影，即便這樣, 雕刻般的五依舊清晰。這張臉他曾在校園論壇裏見過無數次, 不可能忘記，幾乎是下意識，周嘉也開口道，“商……學長。”

商澤淵朝他瞥了眼, 又收回視線, 理都沒理。

他臉臭, 下顎線繃，不知是不是夜裏寒涼的緣故，整個人都帶著冷峻沉的氣息。看起來應該是剛參加過某個正式場合, 穿了件深襯衫, 領口解了兩顆扣子，袖口上卷，黑西裝裁剪合, 包裹著他修長的雙，不不慢地向近。

這一幕似曾相識，程舒妍清楚記得，以前每次和周嘉也一塊吃飯或畫畫，被商澤淵遇上，他總是這幅德行——滿臉都寫著不爽，開口就帶刺，還時不時沖對方發出嘲諷和挑釁。

簡而言之，就一種捉|既視。

他們第一次吵架就是因為周嘉也。

第一次打賭讓他豁出去也要贏，起因還是周嘉也。

也許是對這事印象太深刻，也許是他周自帶的迫，程舒妍這一瞬竟有點心虛。

人還未走到，先開口解釋，“我們剛聚餐回來。”

說完才意識到不對，跟他解釋個什麽勁？

商澤淵已經站定在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

聚餐，他當然知道聚餐，還知道去參加了他的作品展，朋友圈裏那麽多幅作品標著周嘉也的名字，他不瞎。

他輕嗤一聲，隨即淡淡地問了句，“甲方發消息給你，你不回？”

甲方。

哦對，差點把這事忘了。

這茬被提起，那可就一點都不張了。

程舒妍與他對視，問，“不回又能怎麽樣？該說的話我不是已經說完了嗎？”

他笑，“合同簽了，程小姐不怕付違約金？”

設計一件服的費用高達三十萬，而違約金是十倍。

但又沒做錯，他憑什麽說違約？真是霸王條款，真是霸道又討厭的男人。

程舒妍理智尚存，強行下想跳起來和他吵的，當然，也只能是了，再開口語氣并沒有多好聽，“我付什麽違約金？已經下班了，我為什麽還要回複甲方消息？”

“誰規定的？”

“合同上寫了嗎？”

今天化了妝，眉眼致且帶有攻擊，長發微卷，一側頭發別在耳後，耳朵上戴著銀圈耳環。是有幾分明的，此刻卻仰著頭，瞪他，嗆人的話一句接一句。

剛在車上和別人談笑可不是這樣，細看上的口紅也淡了，不知道是掉的還是怎麽弄掉的。

商澤淵頓時升起一煩躁。

兩人面對面吵著，一旁的周嘉也不明所以，嘗試著開口，“那個……”

程舒妍聞聲，朝他看過去，剛準備說讓他先回去，就聽商澤淵冷聲開腔，“，那我現在不做你甲方。”

說完，猝不及防的下，把臉轉過來，再往上擡，迫使與他對視。

程舒妍蹙眉，“你做什麽啊？！”

一語雙關。

他一字一頓道，“你前男友。”

程舒妍還沒反應過來他到底什麽意思，一個吻已經蓋了下來。

滾燙，呼吸灼熱，帶著不容抗拒的侵略，而他上那好聞的檀木香，隨著他的吻鋪天蓋地向席卷而來，程舒妍怔愣一瞬。

接吻這種事似乎太過久違，只覺電流穿過，心被提了上去。

反應過來後，想躲，想逃，他卻把人抵在牆上，不給半點逃的餘地。

扣的腰，摁著的脖子，一邊投，一邊側過眼，遙遙地瞥向同樣呆滯在原地的周嘉也。

挑釁的方式一如既往的惡劣。

程舒妍全都知道，知道他故意做給他看，也知道他正在看。指甲狠狠摳著他胳膊，被吻住，便在心裏罵他是人渣敗類。但又不可否認，心髒因他的舉劇烈跳，腎上腺素持續飆升，背脊繃著，有難以言說的覺刺激著的神經。

終于，用力咬他舌頭。

一聲悶哼從他那裏過度到這裏，他略微撤離。

程舒妍正大口氣，下一秒，忽地一陣天旋地轉，驚一聲，回神時，人已經被扛起。

商澤淵是直接將掛肩上，一手摁著兩條，另一只手從容抓的手去解指紋鎖，門開，他進樓。

單元門關上那一刻，程舒妍才開口罵他，“商澤淵你發什麽瘋啊！”

“神經病嗎！”

而他置若罔聞，任憑對他又踢又打，忍無可忍才在屁|上一下，說，“老實點。”

按了樓層，上了電梯，到門口時，他把放下。

程舒妍也不管他怎麽知道家樓層，完全沒空思考，沒有理智，全然被緒催著走。

這一刻想的不是商澤淵挑釁周嘉也，也不是他不由分說扛進門，而是那一晚想親他，被他偏頭躲過去的畫面。

口劇烈起伏著，程舒妍用力錘他，“誰讓你親我的？！”

商澤淵攥一只手，便用另一只手打，還是那句，“我讓你親我了嗎！！！”

他索兩只都攥住，把人摁門上，垂著眼看，說，“親你已經算給面子了。”

“你什麽意思？！”

“我早就想上你，”他說，“跟你待一起的每一個晚上，我都想上你。”

喊，“你以為我不想嗎？”

話口而出，兩人同時一怔。

樓梯間也因此陷一片沉靜，接著幹柴上了點火星，就這麽噼裏啪啦燃作一團。

記不得是怎麽開始的，也不知道從誰先開始。門是開的，燈是他摁的。

吻如同暴雨降落，野的，失控的，伴隨混的呼吸聲。

香津濃，齒相依，溫度越來越灼熱，空氣稀薄，頭腦發昏。

正當沉浸時，他卻忽然停下了作。

程舒妍不解，滿眼迷茫地看他走向洗手間，慢條斯理地摘下食指與中指上的戒指，再洗手，開始洗手。

土壤度他剛檢驗過，已經足夠，接下來要種植，就難免不了要撥開土壤，翻松、再探測深度。

那麽手部衛生尤為重要。

他在這種事上仔細，程舒妍很清楚。可此刻就站在一旁，看他做準備工作：仔細洗手，再幹，手指修長幹淨，聯想到接下來他準備用它做什麽，破天荒到臉熱。

然而害不過片刻，商澤淵已經轉，將人抱起，邊朝臥室走，邊解襯衫扣子。

他仍然輕車駕，足夠耐心，充分照顧的驗。

吻是久違的，也是。

心跳愈發強烈，好似坐過山車，逐步攀升到最高點，再不由分說急速下墜，心和靈魂有一瞬懸空，尖出聲。

程舒妍晚上喝了酒，但不多，比起上一晚，足夠清醒，也足夠清晰，甚至摻了些興在裏面，難得配合。

只不過弊端也有，覺不對，忽然停，說不行，要去趟衛生間。

他卻輕吻耳側，沉聲道，“就在這吧，我幫你。”

幫什麽？

不解。

後來才知道，過山車到最後一段，過水花，激起一灘浪。

……

程舒妍大腦空白了很長一段時間。

坐在臥室的飄窗上點著煙，商澤淵獨自換床單。

偶爾，側過頭看他一眼，再轉頭吸一口，忽然覺得自己像個事後沉著冷靜的渣男。

也確實冷靜下來了。

兩人晚上都吵上頭了，當時口而出的話，完全沒經過大腦，但也確實是心裏所想。

可等緒退卻，再回頭想這個問題，又覺得不應該。

想上沒錯，但不該上。

上次可以說是因為喝多了，這次呢？

這只會讓他們之間變得奇怪。

商澤淵換完四件套，服也已經穿好。他們洗過了澡，卻沒和往常一樣進行第二次。

沖的緒已然退，不知道該留他過夜還是怎麽，不過他看上去也沒準備留，但也沒走，就只是坐在那，輕描淡寫地問了句，“你跟他還在聯絡？”

“誰？”

“周嘉也。”

“哦。”

是今晚這一切的導火索。

商澤淵似乎一直都這樣，平時面從容，什麽話都好說好商量，只要一遇到和男人相關的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完全不管不顧。

占有太強，像瘋狗。以前兩人在一塊，也就遷就了，但如今關系早就斷了八百年了，他這占有屬實顯得沒道理。

“你是我甲方？”沒由來問了句。

商澤淵沒否認，“是。”

“也是我前男友？”

“昂。”

程舒妍沖他揚，“那好像不管哪個份，都不該過問我的人際關系。”

靠著窗，後便是淺淡的月，襯得此刻的笑意也有些許涼薄。

商澤淵微怔之後，低嗤一聲。

他是沒資格手，也沒資格過問。

畢竟他們沒什麽關系。

兩人分開的那些年，他雖從不打探的消息，卻知道到法國沒多久後，就換了號碼和聯系方式。小碗阿彬瑞瑞，他們統統聯絡不上。

可明明還在跟周嘉也聯絡，這是不是說明，只是選擇和他邊的人斷了聯，僅此而已。

明明虧欠他，卻和他斷得幹幹淨淨，哪怕再見面也只知道針鋒相對。而周嘉也呢？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面對他，永遠是一副溫和平靜的模樣。

也是好笑。

“程舒妍，”他驀地的名字，側過眼，神淡淡地看向，問，“你後悔過嗎？”

程舒妍與他對視，略有靜止。

知道他在問什麽。

背叛他，離開他，選擇另一條路，後悔過嗎？

心裏的答案很明確。

可能不會每時每刻都保持清醒，但面對人生和前途一類的選題，永遠是個謹慎的人。為自己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深思慮，每一步都足夠小心。

也有這一沖到底的勁。從很早以前就告訴自己，做就做了，別後悔。路也是，既然踏上了，就永不回頭，不管難不難，都要把路踏穿、走到底。

可沒能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

不想撒謊不想服，但也不想他因為真實的答案二次挫，從而讓他的報複變本加厲。

到底是要為了自己前途著想的。

煙還在指尖燃著，在長久的沉默後，終于開了口，“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如果他想哄他，可以做，也什麽都能說，可這絕非實話，一個謊言維持不了多久，他們心知肚明。

事實上那幾年過得很富，很快樂，離程慧後，完全獲得了全新的人生。要說唯一後悔的事，可能是當初不該招惹他，不過這個答案就更不能說。

商澤淵沒回，只笑了聲。

其實本不用問，從剛剛說的那些話裏，他早就猜到答案，他也早就知道答案。

如果後悔，就會到國找他，而不是和所有人斷了聯。

如果後悔，也不會在第一晚重逢後，一句話不說就走。

不後悔。

他問這些算他犯賤。

“行。”

系好最後一顆扣子，商澤淵揣起手機，站起，慢悠悠朝門口走，只是到門口那一刻，才背對著，冷冷開腔，“那你也試試吧。”

“試試看，被我傷害一次。”